《总梦到前男友在攻略我》吴瑕

8、消失的房客（三）

　　年轻女孩身段高挑，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沿着完美的身体曲线束起小巧圆润的髋胯，在纤嫩的腰肢间与紧身白色高领毛衣接壤，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敞开，再往上是微微起伏的鸽子脯，生涩的感觉就好像吃下一口汁水丰盈的青苹果。
　　中年厨师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伸出油腻腻的手，笑嘻嘻地想去握住纪璇的手。

　　周辰一开始还在观察，一直以来，纪璇都在梦境中躲着他，强行靠近只能引来一次次死亡结局，周辰不确定迷宫自戕之后她对他的态度，而且在纪璇的梦里，通常情况下除了梦魇，其他人都不能真正伤害到她。
　　后来他发现纪璇一直没有动作，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冲了过去。
　　——纪璇的表现说明她在现实中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不管她当时做了什么应对，内心都在害怕。
　　恐惧是人类最难以隐藏的情绪，尤其在潜意识中，你无处可躲，只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纪璇眼睁睁看着那只肥猪手靠近她，身体想动却动不了。
　　应该躲开的，可手上还是会留有那种恶心的感觉，让人想吐。
　　就在中年厨师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我帮你打饭，去那边等我，好不好？”周辰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璇微微发怔。

　　这是他们……第一次拉手吧？

　　中年厨师悻悻地收回手，眼底带着凶光，狠狠瞪了周辰一眼，旁边弱气的男助手端着不锈钢饭盘，小声询问：“王哥？”
　　王哥照着脑袋给了助手一巴掌：“叫我干啥！盛饭啊！三份！”
　　周辰接过饭盘，盛了一碗例汤放在碗格上，转身拉着纪璇的手准备往自己的座位走。
　　纪璇却挣脱了，她接过饭盘，快速说了一声：“谢谢。”随意找了一处没人的桌子坐下了。
　　之前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安静得十分诡异，他们目光兴奋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脑补出了一部二十几集的校园狗血言情剧。

　　纪璇在反省，为什么面对猥琐油腻的男厨师，自己会等到前男友出手才反应过来，又或者，她内心其实希望周辰来拯救自己？
　　不，她不能变成一个只会依赖男人的废物，就算在梦里也不行。
　　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也可以做到任何事。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是吗？
　　好了，当务之急是她梦里的周辰到底该怎么解决？上一次他不是死在米诺陶洛斯手里吗？怎么复活得这么快？还是因为她今天晚上见过周辰本人一面？
　　感觉有点碍眼。
　　她烦躁地扒拉两下头发，掰开方便筷，夹起一大口饭吃了进去。

　　周辰耳边的指令装置又响起了警报。
　　【警报！危险系数增加，SH053观察体处于情绪波动，对解梦者信任度下降！】
　　刚回到座位上的周辰：“……”我就帮了一个小忙，她怎么就又想杀我了？现在的姑娘杀气这么重的吗？

　　虽然那边的同学极力邀请文若曦和管莹莹过去一起吃饭，但文若曦打好饭之后并没有过去，她磨磨蹭蹭地朝着纪璇走过来，坐在纪璇对面，小声问：“原来你认识那个男生啊？他看起来好温柔。”
　　纪璇浑然忘我地吃着饭，含糊不清地道：“那是我前男友。”
　　“吓？前男友！”文若曦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啊？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怎么分手了啊！是不是他很花心？”这勾人的长相看着就危险呢。
　　“因为他不喜欢我。”
　　“哎？他不喜欢你这种冰山学霸型？”
　　纪璇似笑非笑地看了文若曦一眼：“……冰山？你要试试我的热情吗？”
　　文若曦露出见鬼的表情，立刻端着饭盘离开了。但是没走两步，少女的心事战胜了一切，她还是咬着牙回来，脸庞有些发红地偷偷瞄周辰，伏在纪璇耳边问：“那他现在是单身吗？”
　　纪璇继续扒饭：“谁知道呢。”
　　鱼香肉丝的芡汁多到成坨，咸得惊人；土豆烧豆角里面只能看到五根豆角，土豆倒是管够；西红柿没有断生，基本保持下锅前的原样，鸡蛋里面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已经快不成形了。
　　但纪璇还是把饭盘吃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自己得积蓄力量，不管她现在做什么，最后梦魇总会找上她，谁让这是她的梦呢。
　　她离开食堂，走进阴暗的楼梯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纪璇同学，请等一下。”韩隽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纪璇：“韩老师，找我有事吗？”
　　韩隽峰仍然好像一个发光体，背上翅膀可以直接COS天使长，不愧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他目光柔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趁今天午饭时间，我集合了同学们，调查了蓝佩洁同学的情况，也询问了崮岂山旅店的工作人员，从昨天入夜后，就没有人见过蓝佩洁同学了，你是她的舍友，能不能回忆下昨夜有什么特殊情况？”
　　“没有，我没有印象。”她压根没昨晚的记忆。
　　“好，下午老师会继续调查，今天晚饭后我们会开一个小会，讨论如何应对恶劣天气以及学生安全事宜，纪同学到时记得参加，还有，目前只有你是一个人居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我会的。”纪璇乖巧地点点头，像是不经意地提起，“我听说是当初是老师选择了崮岂山作为游学地点，没有考虑到当地极端天气因素吗？”
　　韩隽峰苦笑：“这样啊……那你大概还听说了另一件事吧？去年也是我，带着你们上一级合唱团的成员在崮岂山游学，而且还失踪了一名与我关系匪浅的女生。”
　　纪璇：“韩老师真是明察秋毫，看来这件事是子虚乌有了？”
　　“不，”韩隽峰微笑地看着她，“全都是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纪璇退到了楼梯的拐角处，韩隽峰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角落里，食堂里学生的交谈声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时空，耳边只有呼啸的风雪声，还有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韩隽峰的手指微动，敲击着腿测，仿佛在演奏钢琴曲一般。
　　“她叫伊雪，是一个很有钢琴天赋的学生，每到我下午有课的时候，都会在放学后来琴房找我，让我教她演奏《梅菲斯特圆舞曲》。”
　　纪璇皱眉：“李斯特的《地狱圆舞曲》？”
　　无论是“梅菲斯特”还是“地狱”都没差别，这首曲子是钢琴家李斯特的炫技代表作之一，取材《浮士德》，整部钢琴曲都在表现这位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恶魔形象。
　　韩隽峰的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纪同学果然也懂钢琴，很多人都觉得李斯特的钢琴曲空有炫技却无内容，只把他的曲目用来考试……简直暴殄天物，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首曲子里藏着的恶魔，他活灵活现，仿佛能顺着音符渗透人心，在繁复的指法中从地狱而来，令人着迷。”
　　纪璇眯起眼睛，她倒是没看出，在韩老师天使般的外表下，竟然还有这么一颗暗黑向的心。不过也不奇怪，表里不一的人和事看得多了，慢慢就习惯了。
　　她慢慢地问道：“那么，伊雪学姐她学会这首曲子了吗？”
　　韩隽峰笑意更深：“她很聪明，学得很快。属于她的梅菲斯特很快被创造出来，那是红色的魅影，在琴键上，被更强大的恶魔压迫、嘶吼，最后妥协、接受，学着变得听话，学着变得更完美，然后一同坠入地狱。”
　　纪璇：“韩老师讲话好像在朗诵诗歌一样，听上去很动人，但是我听不懂。”
　　韩隽峰看向窗外，指着外面的风雪：“你听，外面是不是有钢琴声？”
　　纪璇静静地听了片刻，她的确听到了，李斯特的《梅菲斯特圆舞曲》，但这跟玄学现象没关系，应该是她的大脑在回忆钢琴曲，又映射到梦里罢了。
　　韩隽峰变得奇怪起来，纪璇不想继续周旋下去，她道：“也许是很优美的钢琴声，不过我听不到，老师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
　　韩隽峰后退一步，颇有深意地道：“合唱团的同学们都多才多艺，几乎都一半人都学过钢琴，听说失踪了的蓝佩洁同学也是个中翘楚，纪璇同学，你说会不会是她听到风雪中的钢琴声，受到了梅菲斯特的感召，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地狱了呢？”
　　纪璇微笑：“那她真是太蠢了，外面多冷啊，就算有地狱，也应该是鲜花缭绕，酒池肉林般的奢靡才有让人进去的欲望，现在么，我还是选择有暖气的地方。”
　　韩隽峰一愣，纪璇已经跟他擦身而过，只是在登上楼梯的时候，她发现楼梯下方的阴影处似乎一直有人。
　　发现她看过来，那人轻轻做了一个手势，仿佛是在叫她安心。
　　纪璇收回目光，她其实并不害怕，又不是没在梦里死过，而且上一个梦境她差一点就逃过了梦魇的追杀。可周辰如影随形的保护还是让她不习惯，那是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也有一种——
　　被当成猎物盯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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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有用，却被某人遗忘，只能出现在这里的深海意识碎片】
纪璇小时候也学过钢琴，一直到家里负担不起学费，琴也二手出掉了。
像电影《钢琴师》一样，她用废弃纸箱自制了一个键盘，在上面回忆着自己最喜欢的练习曲指法。
后来觉得太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