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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归家之路 ...

  •   沈吟敬了一轮酒后,跟喝白水似的毫无反应,同行的人脚步都有些昏昏沉沉虚浮踉跄。然而他还回不去,老人家看见沈吟端的比亲孙子都亲,纷纷倚老卖老拉着沈吟喝酒叙旧,半刻都不叫他闲。

      是夜风萧萧,火舌群魔乱舞,寒露被露天热切尽数挡在宴席外。沈吟喝趴了不少人,自己也有些昏沉,这得归功于眼尖圆滑的付如虎。

      付如虎一见敌人来势凶猛似有破竹之势,这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酒壶里兑了茶水,兑的不多不少恰巧得当,喝起来不辣口也叫人闻不出异常。他捧着酒坛在一旁恭敬伺候,只待沈吟的酒盏一空,不给外人表现机会率先倒满兑水酒,勤快诚恳貌似小厮。三当家给大当家当小厮,理所应当,因而沈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待都喝趴下之后,宴席上的人少了大半,几个桌子上都没了人,能一眼望全。

      沈吟没能看见居同野,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掂量准确的。定睛仔细看来,依旧没能看见人,寻常人眼里那人是流水中一滴不甚起眼,在他眼里却如活水源泉,从来逃不过,许是酒劲作祟,沈吟一时惊慌失措。

      沈吟扶着桌子,忙问身边的付如虎:“看见同野了没?我叫他等我的。”

      付如虎敷衍地一瞥,他比居同野还眼瞎,男女老少都一个模样,眼里只剩下诗词歌赋与算术,随口道:“没看见。”

      沈吟不信居同野会不顾他的话不等他先回去,挨桌找来,找到最后急了简直勃然大怒,就要拍桌子泄愤。还是付如虎眼疾手快挨了这一巴掌,大好宴席如何得以落得个惨淡收场的地步。

      发泄一度,沈吟冷静下来,金风习习吹散脑中沉闷愚钝,他挨个打听,才知张圆早就带着居同野走了。

      而付如虎一听“张圆”二字,极怕城门失火殃及无辜池鱼,便不敢再跟。在他看来,兄弟情深,莫说为个男人,就算是发妻也不值一提。所以他至今也没个结发妻子相濡以沫。

      沈吟想张圆是没胆在他房间里弄人的,遂去了张圆的屋。也是一间青脊瓦房,屋内寂然漆黑一片,不似有人正寻欢作乐。他还是快步走去,一脚踹开房门,就着月色影影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人,正是他苦苦搜寻的心肝。

      霎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沈吟扶着门惶惶不安双腿如灌铅走不动道,觉得亲眼所见过的那些人间炼狱都不敌发妻被侮辱之仇。他一遍遍劝道那是他的心肝,他的血液他的魂魄,无论多么惨烈的现实他都能接受。旋即又一想,他娘的这小子是盼着自己走的,应该不会三贞九烈。

      刹那沈吟也不知作何感想,走到床边,床上只剩下一人,那人临走前还不忘给他心肝盖严实被褥。居同野这人在床上向来任由摆弄,无论醒来还是睡着。沈吟一把掀开被褥,只见他衣衫不整大露春光,裤子倒是完好,连腰带都是他惯系的手法。

      不过沈吟认定有这等美色在怀,惯经风月楼烟花寨的都抵抗不住,自然而然以最低劣的心思揣度天下男女。沈吟趁势解开他的腰带,伸了手指进去,甬|道紧实干涩,不似才被动过的,瘫痪似的趴在床上。

      张圆并非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相反这人比沈吟还狠辣毒绝,沈吟还有所顾忌,顾忌师兄周家顾忌死后尸体受辱,相反张圆不会这些顾忌。

      只可惜张圆留了满脸刺猬针扎般的络腮胡,在他又亲又摸之际,居同野迷迷糊糊感觉到似乎有人为非作歹拿针扎他。

      居同野翻了个身,长长的哼唧一声,不过是寻常抱怨,对有人扰他清梦的不满。

      张圆竟大彻大悟,忙不迭问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接二连三如傻子遭文曲星附体,聪慧异常,敏感起来,十分怕被沈吟绑起来扒皮。年轻时义无反顾,而今他安逸几年,惜命怕死胆小如鼠,拔腿跑了。

      有趴在小腹上,沈吟毕竟不轻,居同野喘息不畅终于难受醒了。

      沈吟眨巴眨巴眼,就等着他说什么。

      居同野没喝多少酒,却是醉得昏昏沉沉,茫然中意识到面前的是沈吟,虽然有两个,还是喜道:“你终于来了,走,出去玩去。”

      沈吟满脑莫名其妙,英才得天妒之人也有痴傻之时。

      居同野迷糊间一摸胸口,没留神衣衫不整只察觉怀中东西没了,情急之下一模全在床上。

      沈吟呆呆愣愣看着居同野抄起一兜炮仗,迟迟意识到宴席前居同野曾经说过的话,看来这人梦中也不忘恪守约定,如妓子恩客海誓山盟相约出逃。

      居同野神智沉醉而身子清醒,拉着沈吟大摇大摆往外走去,寻了个山坡携手并肩坐下,也不管此时此刻寨子里清醒的人着实不少,手脚相缠双唇相抵,意乱情迷之下,激吻得啧啧有声。

      沈吟意犹未尽之时,就见居同野骤然撒手,掏出怀中鞭炮来,捧在手心端庄谦恭,还有些胆怯卑微,如捧明珠珍宝,然而这些都是对神祗而言如草芥一般的不值一哂的物什。

      沈吟无奈道:“要点炮仗么?合着你说今晚就知道了是放炮仗?”

      居同野点头,另一只手也抓出几枚来,凝视远方夜色差点便随风而去,声音无情无欲无所予求:“每年过年,子时一过,我便全县搜寻未燃的炮仗,拿回家等我爹回来,一家三口再一起放。”

      沈吟咬着薄薄的下唇,忍住眼泪。漫山遍野的蒙昧混沌,唯独他一人清明,他觉得这是对他的残酷,是因他一生残暴罪孽的惩罚。

      “放吧,有我陪你。”

      居同野摸索着,沈吟意识到他是没有引火之物,问:“点不了?”

      沈吟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塞在他手心里。

      居同野一枚一枚点着炮仗,醉酒后他的很胆大,总是待引线燃得差不多,许是因为习以为常,也许是因为渐渐染了沈吟险中求胜的风骨。炮仗在空中炸开,如炸开重重人群,让命中注定的二人跨过艰难险阻直接相逢。

      “过年了。”居同野道。

      沈吟看着夜色和空中火花,居同野点着点着,不由自主地靠着他睡着了。沈吟比看起来有力气,当下如任劳任怨的老牛,把人半拉半拽的弄回了屋。

      经过这么一番大起大落的折腾,沈吟竟然毫无醉意,温柔地替他脱了衣服褪去鞋袜,又在床边端坐片刻,最后从他怀里摸出几只没来得及放的炮仗,这才起身,掩上房门,毅然决然地走了。

      沈吟记得他上一次走前,张圆在寨内养了五个相好,都是穿红着绿雌雄不分,给了寨内最好的待遇,而今他走了那么久,不知道张圆又养了多少个。

      不过张圆是不会撵人走的,哪怕不喜欢了也会因为床笫恩情养着,这点就比薄情寡义的人强了千百倍。

      沈吟是薄情寡义的,难得动了回真情。他先是去了兵器房,左挑右选找了根浑圆的木棍反手握着,循着张圆相好的房间,一间屋一间屋地踹开来找,莺莺燕燕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今夜张圆哪个相好的屋都没去,不知为何和戏班子上的花旦眉来眼去搭上了。

      待沈吟寻得地方,油灯光衬得人影婆娑,床上三人娇啼婉转好不动听。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不是张圆还能有谁。沈吟没有付如虎过目不忘的本事,对脸蛋倒是记得清楚,另外两人竟然是两个戏班的当台花旦,同行是冤家也能上一张床,可见张圆此人还是有些本事。

      三人玩的畅快淋漓如畅游化外之境,一时竟不察房门中挤进来一人。沈吟更是有意不提醒,嘴角擒着残酷冷笑,掏出火折子一枚炮仗,点燃了就往床上扔。

      炮仗在腿上炸开,火炸裂炙烤疼痛难忍,张圆如梦初醒意识到沈吟这是来算账了,也不知为何傲气全无双膝软散。

      炮仗还剩七个,张圆是不敢有任何躲闪,心想待大当家的发泄一番也就过去了。两个戏子则是彻底被吓傻了,还以为是正妻捉奸藏无可藏,干脆大方对峙,好谋个生路。

      沈吟不仅不留情,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他本人就是温香软玉,视人命如草芥,将活人做猪狗,直到把炮仗在这三人身上点光了。

      张圆不怕炮仗,事实上普天之下除了沈吟本人就没他害怕的,炮仗虽炸破了他皮肉,当下对沈吟的行为也有些不满,在他看来枕边人不过是个陪睡的,你来我往,无所谓今日是谁明个又是谁。他以为沈吟疼爱居同野不过是一时半会的兴起,没想到惹出这么大阵仗来,怒道:“沈吟你他娘的至于么!一个陪床的也至于你这么对待自家弟兄!同室操戈的玩意!”

      不曾想沈吟却怒不可遏手握长棍道:“我才带他回家,家里人都首肯了,就差明媒正娶,你说呢?”

      张圆后悔不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踢上了钢板。

      临行前,全寨欢送。这时居同野终于见到这几日一直不曾露面的张圆。

      张圆左边胳膊吊着,左小腿夹着夹板,脸上三处青肿,脖子上也缠了圈绷带,至于衣下还有多少淤青不得而知。

      居同野知张圆身手矫健,全寨无敌手,谁能把他打成这幅德行?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吟默然瞪过来,绷紧的脸冷峻严肃。

      张圆下意识打颤,对单腿和拐杖的配合尚不熟练,差点跌倒,幸亏左右有眼力见,扶住他。这下居同野更是疑惑,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沈吟,又看了看张圆,还是期待张圆能给他一个答案。

      张圆带着哭腔道:“我没、没事,就是晚上睡觉不小心掉炕下了。”

      居同野一脸“你唬我呢”的疑惑神色,还没问出口,就叫沈吟拉走了。

      沈吟不叫人送,付如虎还是带着付美颜与付美姝二女,送出十里,沈吟几次劝,才依依不舍不再相送。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熟人回归,不知大家还记得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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