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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连夜大雨 ...

  •   居同野那屋还是他爹娘留下来的,比衙门还欠缺收拾。

      沈吟走得略比他慢一些,因为知道居同野父母双亡,了无牵挂,警惕着别在伤口上撒盐:“居同野,为什么叫同野?”

      居同野想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不似自己这般蠢笨,不是一路的人竟能走在一条道上,道:“我出生那天,我娘还在外面干活,羊水破了,回家时才发现身后跟了一群野鸭子。”

      他小时候最是乖巧,不懂和同龄人玩闹,是以他爹忧心忡忡怕这孩子有什么毛病,希望他能像野鸭无拘无束。

      沈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该叫居野鸭才对。”

      居同野见他笑得好看,如此笑着不分章法,好像又是一路人了,不敢后看,接着上句话道:“可惜现在没有野鸭子,都是人家养的,真想偷只来吃。”

      如此沈吟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居同野浑似个天生逗乐能手,直把他逗得前仰后翻,追上去一只手不着痕迹揽上肩头:“来来来,县太爷保证徇私枉法,替你遮掩干净。”

      “县太爷”三个字居同野当他玩笑,乐得疯狂以致口无遮拦,果然是个实打实的小疯子。四下无人,居同野不敢保证没被有心人听了去报官,连忙捂住沈吟的嘴,呵道:“又浑说!脑袋不要了!”

      沈吟不能出声,心想你怎么还当我是假的,本官非得亲自验明真身不可,而后吃干抹净叫你日思夜想。相贴极近,夏日衣衫料薄,他嗯嗯了两声,心里登时有了促狭的意思,双手顺势揽上那腰。

      居同野霎时如被针扎,推开沈吟,加快脚步,直把人甩身后去了。手心似攥一团烈火,刚才是不是错觉,他的掌心确实被舔了,小猫舔爪似的那种舔法,淡淡一下。心里明明期待第二下,然而最终是手比心快,竟就这么推开了。

      沈吟堂堂天之骄子,哪里遇到这般杀伐果断般的抗拒,当即指天发誓,一定要让居同野日思夜想抓心挠肺寝食难安,最后他再一脚把他踢到天涯海角,让他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

      回到居同野的狗窝,两人假装刚才之事未曾发生。只是皮糙肉厚的居同野面带染着红润,反观沈吟面色如纸,先前自醉的红晕荡然无存。

      狗窝算不上,猪圈有的比。沈吟四下打量,灰尘蛛网随处可见,只在通炕和厨房灶台的路上才有一条勉强供人走的路。沈吟瞧着屋檐上狗啃似的瓦,打趣道:“你回家还果真什么都不干。”

      居同野关了大门径直去厨房烧灶,他家小如咫尺,不似衙门厨是厨柴房是柴房,厨房里柴堆了半屋。居同野在柴堆边吹火折子点干草引火,也不怕火星子溅出一星半点,把两人一并烧成焦炭。
      见沈吟跟进来,居同野一面熟练忙碌,一面道:“明儿走时我搬点过去,这些柴能用很久,不够了再去……买些。”

      居同野最后硬生生把“捡”字咽了回去,他这些日子花钱“大手大脚”,像是摆谱充阔,看来月钱攒不下十之八九,最多攒下十之一二。

      沈吟人精,听得出来,也不多说便走到屋内,见只有那炕能待了,便脱了衣躺上去。

      趁着烧水的功夫,居同野进来把沈吟的外袍拿出去洗。

      沈吟扯着嗓子对外面喊:“搁那儿,待会我自己洗!”

      “不用!”居同野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你随便洗洗就成,反正就没干净过。”沈吟爬起来坐在床边伸着脑袋看,一腿坐在屁股下,一腿垂着,有一下没一下,随风似的晃悠,“本来也想穿几天再洗的。”

      “知道了。”居同野回答,曾响见天给他洗衣服,也没见他过问一句,怎的今晚话如此之多。
      居同野烧完水,见沈吟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躺尸实则在等他伺候。

      曾响伺候他,是把他当县太爷;居同野伺候他,是把他当离家雏鸟,两种感觉大相径庭,沈吟偏好后一种,因而并不能怪罪居同野始终当他是小疯子。

      居同野只得拧干手巾,给沈吟擦脸擦脖,见沈吟任由摆弄,他也起了促狭之意,冷不丁的攥着沈吟的双手在他惊呼声中把他拽起来,直插进盆里。沈吟还想挣扎,居同野就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

      沈吟浑身滚烫,居同野的手明明浸了温水实在冰凉,沈吟只感觉双手一片火烧。居同野的手是刀子,一片片削肉剔骨。他像条不愿归家的小狗动来动去,渐渐被磨平性子,也是随他搓洗。

      居同野怕自己一双钉板似的手给白玉双手搓下一层皮肉,不敢用力,因而指腹手心的老茧摩挲过去带着种钻入心底的痒。沈吟被挑逗,身体娴熟地发情,心知居同野不是故意的,便咬着唇想挣扎。

      居同野攥得紧,沈吟并没有挣扎开来,盆里水花四溅,他还以为是玩笑过火小疯子恼羞成怒了,便哄道:“你真白。”

      沈吟怯如不经人事的雏儿,扭头躲开他的视线,声音低得快听不见:“用得着你说。”

      居同野把那双手捧出来,小心擦拭,又瞧着浸在水中的双手像水汪汪的西瓜瓤,几乎舍不得放手。

      沈吟哈欠连连眼角含泪掀开被窝往里钻,打了个滚,翻到里面,正见居同野坐在床边洗脚,没见过比他还能将就的人。沈吟竟也不困了,悄悄掀开被子踮着脚尖下来。

      水温凉,居同野头枕着墙脑袋止不住地点好似睡着,感觉到水面晃动,猛地睁开眼就见沈吟不知何时跳下来,笑吟吟地望着他。从这个视线望下去,居同野发现那个长着聪明的脑袋瓜子的沈吟,也有憨头憨脑的时候。

      沈吟那双手是滚烫的油,居同野一双脚是水里游鱼,注定上砧板下油锅。

      居同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给自己洗脚!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县太爷的小疯子竟然给自己洗脚,慌张道:“唉你做什么!脏!”

      “脏什么脏。”沈吟厉声斥道,其实那水因浸了汗津津的脚已经显浑。

      沈吟默默把居同野脸上百变神色收在眼底,也不笑,也不讥,也不哄,只在他脚底板上轻轻划了一下。

      居同野平日里如钢板硬石山岳,毫无破绽,沈吟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他漏洞百出,其实除了吃苦耐劳之外没有什么不怕的。

      居同野踢也不是,踹也不能,动也不敢,憋得满脸通红,如被一根筋脉从脚心穿到头顶。

      沈吟偷摸摸地瞄了一眼,知道再闹腾就过了。他勾搭人最有心得,眼见开局之好收局需得利利落落,也不擦脚不净手,爬上床翻进被窝背对居同野迅速阖眼假睡。

      居同野没想到沈吟这就钻进被窝,莫名其妙,低下头才发现□□里不知何时翘起来,挠了挠脑袋更是郁闷不堪。沈吟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他是觉得受了屈辱?居同野明白过来,看着沈吟后脑勺笨嘴拙舌说不出解释的话,更怕越描越黑欲盖弥彰。

      叹了口气,居同野擦干净脚,趿着鞋把水倒进院里,吹了油灯在沈吟身边躺下。

      沈吟像是受了屈辱把自己卷得只剩颗脑袋,炕上只有一床被,居同野束手束脚不敢动,别提盖被了,又不知为何偏偏冷的慌打起寒颤。

      沈吟翻了个身,又挪了挪,像皮痒了似的滚,掀开被子扯到居同野身上,一人一半。

      有了被子居同野也没好到哪去,沈吟吐出的气热乎的紧,他上半身滚烫,双脚冰凉。居同野愈是绷得厉害,沈吟愈是拧得柔弱无骨,还故意把热气朝居同野脖上撒,撒得万般有技巧。

      这夜沈吟才是最不安宁的那人,他正天雷勾地火美人暖被窝,可惜这人昏昏沉沉,空握泼天富贵都比不过的美人还不能一口吃干净,憋着厉害,后悔为讨口气端庄作态。

      居同野是被潮醒的,他一时恍惚还以为是溢了,又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屋外呼呼啦啦风雨交加,大好的夜竟然下雨。

      屋子年久失修屋顶多处漏雨,炕顶上正好有一处漏点,雨水便滴在居同野脚边,把他潮醒了。

      居同野看着枕着他肩头睡的沈吟,睡容姣好,感慨睡着了可比醒时要可爱。居同野小心把他挪进炕内,找了个盆叮叮咚咚地接水。至于那滴在地上的,就由它们和灰成泥兀自东流。

      换了裤子躺下来,居同野发现他自己也是个高个儿,睡在炕边只能蜷缩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睡迷糊了还会一不小心踢翻盆濡湿炕。他告诉自己是万般无奈,这才把沈吟抱在怀里,两人胳膊交胳膊大腿贴大腿,叠一起滚成团躺在炕内,安安稳稳又睡过去。

      原是风雨交加夜,煞是凄凄凉凉心,倒是因为彼此交叠而十分惬意。

  • 作者有话要说:  谁叫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沈吟名字从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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