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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再度遇袭 ...

  •   “你们兄弟关系真好。”石将军纵马撵上来。该案他无法越权管理,一身便服跟在贵公子打扮的沈吟身后,如尽职尽责的护卫。

      反倒是与沈吟并辔而行的居同野看起来既不是小厮仆役,又没有护卫气场,着实叫人猜不出是什么身份。唯有他二人不觉得奇怪。

      沈吟认真看了眼居同野,不加掩饰地翘起嘴角,对石将军道:“当然。”

      这话中有话,居同野没有听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那么多人并骑。马球场上是四面八方都可纵马驰骋,现在每时每刻都担心撞上民房或赶早的百姓。虽然那些百姓会因为这一行嚣张跋扈的气势而先惊慌失措地避开。

      同行还有石将军的护卫,以及周府里的好手,守卫齐全,水泄不通。

      那是个连下九流都不愿意来住的巷子,臭水沟横流,亏得天寒地冻,到还没叫人做吐。

      西安城里的乞丐少有面黄肌瘦饿出来菜色的,都是靠一身破破烂烂忽悠行人荷包里的铜钱。曾经天下乞丐都认为西安城民人傻钱多,心向往之,趋之若鹜,后来治理了丐头才有所好转。城里乞丐拉帮结派由丐头管理,划分乞讨范围,从不越界,有单枪匹马的也是精神不正常。

      石将军倚在门楣,双臂环抱,酒糟鼻都被冻青了:“我的人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其它什么都没动。”

      “我知道。这弓……”沈吟一语未尽,戛然而止,沉着脸立在门首,倒是不慌进去。

      石将军拧了拧鼻子,漫不经心道:“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确实是你在找的铁胎弓。军队中的已经在核对,除却正在用的,还有些早便生锈锁在库里,要全部核对还需要些功夫。”

      居同野这时才意识到两人在奇什么,那弓在院子当中最是显眼,摆放端正,是故意为之,像是久候客人到来的好客主人家。

      在沈吟看来那是一种挑衅,的确是崔朗征的手笔,他会打猎,对走兽飞禽各有不同手段。沈吟噙着笑走进去,铁胎弓上有块被磨去的痕迹,这地方,正是一般标记军队刻度之处。

      “不用了,你查不到的。这弓上有铁锈打磨的痕迹,不可能在库房里,应该拉出去熔铸时丢失的。”沈吟眼尖,走过时随意瞄了一眼便有答案。

      军队治军严谨,登记在册的每一只兵器都可追溯来源去向,但是那些被熔炼重铸的,不是不可查,只是千万斤铁水中少了一只铁胎弓的分量,会被归为正常损耗,亦或有人用了同等份量铁水代替。再严谨的军队都免不了贪赃枉法,要一一查下去,会惹军心不稳。沈吟虽然想查,也不能付出这样的代价。

      居同野愣头愣脑地跟在沈吟身后。两边厢房全部坍塌,厅堂塌了七八成,就算是乞丐也不会选这里屈居,除了风和日丽时节正好,这里根本住不得人,何况现在一入夜就能把人冻成冰疙瘩,哪怕点个篝火都不能从无情冰冻中幸免于难。

      片瓦不足以遮风挡雨,站在屋内,如撑一柄只有伞骨的竹伞,任十八股、二十四股再密集都是一样。一角随意丢着单薄铺盖,结了层霜,连居同野都看明白了。

      狂风吹得哀怨凄凉,仿佛犄角格拉里藏着索命厉鬼。居同野讶然道:“这里是假的。”

      但凡有点头脑,都能看出这里是临时布置用于掩人耳目,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随便从哪户人家偷床褥子铺盖来,连官府都不会惊动。

      任阳光再吝啬地上也有蓬勃的草,裹者一层厚实的冰渣,顽石般□□着到底没枯萎。满目凄惨中,也就这点浮泛莹亮的绿夺人眼球煞是生动。
      居同野好奇心起,千辛万苦才蹲下来,指尖一拨,膝盖就衣服绷得疼。

      沈吟看他自己玩起来,也不管他,站在离铺盖两尺开外的地方立定看。他不是在看,目光混沌如搅了一池浑水,陷入沉思。

      一堆残垣里传来几声不可查的咯噔声,好似缝隙里冰块受挤崩裂。居同野膝盖只弯了一半左摇右摆不甚稳当,他一面稳住晃荡的身形一面好奇地朝石头堆里打量,石头堆得密实仅有的缝隙还被冰渣子填满。这么紧密只有蚂蚁钻得进去,居同野以为自己钻了牛角尖,扶着膝盖起身,又想把草拽出来玩。

      越是野越是坚强,居同野以为他要废一番力气,谁知不过轻轻一拽,那草竟缴械投降。他对着蒙昧的日头打量,霜在指尖化开成水,冰凉瞬间渗透指腹,截断处早已没有水分,叶尖还青翠欲滴。

      居同野感觉不好,恐惧感犹如昨夜箭从耳下穿过,连忙上前一把把沈吟拦腰抱住,咬牙拼命朝外拉去。他只能背沈吟一时片刻,抱是抱不稳的,更何况如今裹了几层,锦衣不仅抱不稳还无处使力,扣抓间指甲都仿佛被强行剥离。

      所幸沈吟虽然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心知是他也就没有挣扎,半拉半拽得任由他去。

      才刚走出两步,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响,那小山般的残垣竟然再度坍塌开来,幸亏居同野反应及时,否则虽不致命,也免不了挨一番皮肉之苦。

      石将军慌忙上前,看着两人无事,悬着的心放下来,朝门外守卫厉声吼道:“怎么回事,竟然出那么大的纰漏。”

      居同野心有余悸,沈吟反而冷静下来,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彼此呼吸沉重如坠,沈吟对石将军摆摆手:“不关他们的事。”

      谁都没有沈吟更了解崔朗征这人,残垣是个捕兽陷阱,并不是寻常剑可见的狩猎手段。下部由少量石块垫底打基,中部做空,多数石块以特殊手法垒在上,头重脚轻却稳固结实,除非触动关键。沈吟不由自主地看向居同野手中未来得及扔掉的小草,居同野也有狩猎经验,刚才及时反应便是猎人天性,可能猎人与猎物勾心斗角时刻防备。

      沈吟的话极轻,除了石将军和居同野谁都听不见。

      石将军双腿如坠上千斤,他依稀听闻背后有鬼魂作祟,然而无论如何都不信,如今从沈吟嘴里听到这话,叫他不得不信。

      草上寒霜已叫掌心温热焐化,沈吟捏过来那根草,黄绿二色交界明显,他垂着眼皮看,睫毛如扇将眸光挡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见他眸中的神色:“看这枯萎程度,想来被压在石下也没多久。”

      还有一件要事他没说,便是这垒石的手法是一种不外传的秘术,传自西域传来存于大内。

      周巡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只能全权交与沈吟处理。沈吟怀疑自己身边不安全,想将居同野送走,然而又怕人离开视线免不了日思夜想,连累他正事也做不下去。这人是毒。

      春芳院里,居同野一眼瞧出他的心思,抢话道:“你别想送我走。”

      “我不走。”沈吟无奈道,他抱着个景泰蓝暖炉,朝里屋努了努嘴,“你先去睡会,让我一个人想点事。”

      居同野断断续续也睡了个饱,反倒是沈吟打从昨夜就不曾阖眼,眼下青晕泛紫,叫他心疼:“睡会再想,睡醒了有力气。”

      沈吟想他是年龄大了经不得累,掐了掐他的脸,年轻人肤色不如他白嫩,胜在紧实,掐一把满手都是水,怕自己忍不住,便故意道:“美人误国。”

      居同野哪怕再笨也懂这四个字,气呼呼地掀开暖帘进了里屋。徐管家知道小老爷一夜未眠,今晨又在城内奔波,一早便吩咐熏暖锦被。香炉里点着沉香,作安寝之用,不过对于怎么都睡不着的居同野而言毫无作用,反倒觉得腻味。

      居同野觉得他是铁锅里生煎的一条活鱼,匆忙剖腹刮去鱼鳞便被馋嘴人丢了油锅,滚油噼噼啪啪在耳畔炸开,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愈是不想,眼皮子愈是沉重,居同野两眼瞪成了鱼眼珠子还是睡着了,醒来便发现脑袋抵着一人的腰。

      锦被里暖和被外却如寒冰,沈吟就这么合衣躺在上面,像是有意虐待自己,类似于苦行僧。

      居同野睁开眼皮的动作把他惊醒了,仿佛两尾共生的鱼。

      沈吟擦干净眼角用于抵御睡眠不足的泪花,道:“你在不在我都琢磨不出来,又想起你说的话,睡醒了有力气,就来睡一会。”

      居同野往里滚了半圈,就被沈吟强硬的扒着肩膀播回来:“我不睡,睡了就醒不过来。”

      炭盆没人捅,暖焰都被结实地压在下面,被燃烬与未燃的黑炭压挤着,奄奄一息。

      “胡说什么。”居同野打了扼寒噤。
      沈吟毫不避讳地与他四目对视:“我是认真的,同野,这一次恐怕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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