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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战事将起,谁可知君思如麻 ...

  •   京都,相府。
      “近日来民间谣言四起,闹的人心惶惶,这帮江湖叛卒,居我应□□却不肯归顺我朝也就罢了,陛下宅心仁厚不予计较,可他们如今却还想起义帝都,真是狼子野心!”
      几位官员座于书房内,个个面露怒气,心中愤愤不平,皱着眉头商讨对策。
      宋常宋太尉年纪大了,操心家国,遇见这事,自然殚精竭虑,他蹙眉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半晌,道:“如今事已危急,强力镇压已不起作用,江湖野子向来不服朝廷管教,只尊武林之首,不若便与观雪山庄一谈。”
      “不可。”刘参政立刻反驳:“江湖宵小,难以管束,况且那观雪庄主江晚吟也是带头请战之辈,依本官看,不如就应了此事,派兵遣将,以正我应天之威。”
      “甚好甚好。”
      刘参政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个官员附议,赵都尉一双鹰目中意气流转,身为武将,自然是愿意一战的。
      坐在次位上一直不出声的齐尚书见此情景,挺直佝偻的背脊,转头问上首:“敢问相国,如何看待此事?”
      众人噤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首座的白衣之人,想看他如何决断。
      只见熏香袅袅娜娜,窗前青纱曼曼,一个穿雪白衣饰的人端坐于案前,他乌黑如缎的头发并未如旁人那般束起,只拿一根缎带在身后发尾处紧缚,底脚坠着两颗黑曜石,峻容冷肃,清傲比莲。
      正是入朝拜相的何雪衣。
      他垂目正静听几人谈讨,忽闻齐尚书之语,遂启口,不假思索道:“起兵,征夷。”
      他目光沉静,神色肃穆,整个人气质好似冰雪般冰冷,众人只能看见他无甚表情的面容,却不能窥见他的心思。
      “既如此,我等便都回府拟以折子,明日递与皇上。”
      又都商议片刻,齐尚书缓缓起身,对何雪衣抬袖告礼,何雪衣亦起身回礼,于是有侍人领众人步出相府,挨个相送。
      待人都走后,何雪衣踱步来到窗前,凝目看着窗前一树花枝与庭中池上碧莲,面容沉沉,不知所思为何。
      自并蒂分离,至今已有三年,三年间,两人从未有一书一字联系,只从朝中奏事上知晓,那人已带领观雪山庄傲立于武林,如今,又欲称王,战书已下,木已成舟,不可悔改。
      何雪衣知道,做这些决定的,定然不是那个无意于权利的人,那个扬言一辈子都不踏入权利漩涡的人,被自己硬生生逼到了如今的地步……
      思至这里,何雪衣眼睫轻颤,薄唇微抿,心里的种种滋味实难描述,他抬头望着远天,佛祖,你曾说过天下名利,红尘滚滚,度过了便得道,度不过便失命,雪衣无所求,只愿他能不记恨于我……

      次日,当请战的奏折传于龙案,应天帝一拍玉玺,便将虎符赐予将军,派兵与江湖战。
      应天一七九年,朝廷与江湖历时三年的第一场战役于清河山打响,史称“清河战役”。
      ……
      “玉石宗死一百二十三人,玄天门死一百四十六人……伤者无数,墨漪,朝廷兵力甚强啊。”
      江晚吟拿起各门派传来的战报清点,发现己方伤亡惨重,不禁咬着笔杆皱起了眉头,趴在桌子上悲秋伤怀。
      何墨漪翻开另一卷战报,道:“朝廷十万兵马,尽数覆没。”
      江晚吟立刻收起愁容,一骨碌翻起来换上一脸得意:“没想到朝廷兵这么不经打,咱们一万人就可杀他十万,啧啧。”说着,还手舞足蹈,活似一个赢了游戏的小孩子。
      何墨漪已经习惯于他的日常搞怪,因此并不理会,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眸子里清明透澈,好似一汪鸿泉,但也太过清澈,让人看不见眼底的暗流。
      “江湖人自幼练习心经身法,武力自然不是只会练外功身法的朝廷兵可比的,以一敌十当不在话下。”
      何墨漪坐在蒲团上,墨色衣摆随意摊开在四周,似一朵怒绽的墨莲,他看着眼前案上的地图,道:“朝廷兵马常年操练,比之我方,更为规整,相较之下,武林中人各门之间合作便不够协调,犹如散沙一般,若是朝廷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散兵布阵,依靠地势与阵型,未尝不可将我方尽数击灭。”
      他伸出一只白玉般修长的手,在地图上指出几处险地,一一说与江晚吟听。
      江晚吟见他坐在蒲团上,手间移动,指点江山的气势由然而出,一时之间,他仿佛并非坐在这房中蒲团,而是金龙宝座上,这等才情,不愧为天榜榜首。
      想到天榜,江晚吟自然也就想起另一位并蒂公子——何雪衣。
      他看着案前的何墨漪,抿抿嘴角,若非是他执意,眼前之人也不会与自己的亲哥哥相斗,思及此,他叹了口气,道:“墨漪,是我连累了你。”
      何墨漪闻言,也住了声音,他垂下眼睫盯着案上的地图,半晌才轻笑道:“并蒂公子一言九鼎,你曾救过我一命,应你之事,又怎会有悔?”
      江晚吟不答,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墨漪来山庄已有三年,因这一句承诺,尽心尽力将山庄势力一步步扩大,一年前已成为当之无愧的武林之尊。
      现今,他执意与朝廷抗衡,只苦了墨漪,不得不与雪衣针锋相对,尽管墨漪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一次夜间,他偶然窥见墨漪只身立于庭院,身上萦绕的孤寂浓重若此,才惊觉墨漪心里,必然是难为的……
      那一日,恰好是清河战役打响的时候……
      兄弟相杀,怎堪悲愁。
      何墨漪静坐,见江晚吟不再言语,便收起案牍,起身缓步离开,江晚吟见好友要走,下意识的出口挽留:“墨漪……”
      墨漪顿足,却不转过身来,只转过头看着江晚吟,他的唇角依然是带笑的,眉目也很柔和,君子浩然,端方如玉,他微微挑眉,有询问的意味,等着江晚吟开口。
      江晚吟看着这样的何墨漪,忽然就将他的背影与那夜的背影重合起来,一时满腔话语就都堵在喉咙,他嘴唇开合,最终似是放弃了一般,只道“无事”,顺带露出一个笑:“夜间寒凉,多加件衣服,莫着了凉。”
      何墨漪闻言微怔,看了看窗外明媚天色,此时正是午时,天光大亮。
      江晚吟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见何墨漪看着窗外,立刻红了耳朵,随口扯来一个理由:“呃……张司说今日降温,你多加件衣服。”
      张司是个道士,会观天象,如今正在百里外的道云观。
      对于江晚吟这随口诌来的混话,何墨漪只轻笑出声,也不点破,只道:“既是如此,墨漪记下了,晚间定然不会着凉。”
      说罢便转头离开了,也不理会身后江晚吟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走到院外,依稀还能听到屋内传来“哎呀丢人了”之类的字眼。
      何墨漪眯起眼睛,眼角染上笑意,连日来眉间隐隐的疲惫也似有所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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