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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戏曲落,成笑柄 ...

  •   梨园小有名气的旦角儿转行做了G.V道具师,成了戏圈茶余饭后的口水谈资,而这位行不惊人死不休的青衣小旦更是戏曲史上为众人捧腹的天大笑柄。
      九十年代初,戏剧开始走向衰落,观众早已看腻了在台上咿咿呀呀唱念做打的戏子,他们化着夸张的浓妆,捏着嗓子拖长腔:
      “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吓跑了台下唯一的观众,八岁的娃娃梗着脖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边哭边喊有妖怪。
      小娃他妈一看,这还了得,随手抄起一捆韭菜冲到了台子上,一边打一边骂:
      “我让你这个妖怪吓唬我儿子!”
      那个时候,影视剧兴起,观众便迅速调转目标,积极投身于四大天王帅气迷人的盛世美颜中,那些个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唱着“我和你吻别”,或在女主面前霸道宣誓主权的男人似乎更对观众胃口。
      而当年一票难求的戏曲场,终于变成了一票难售。
      于是,戏曲没落了,大大小小的戏班子纷纷解散。
      转行做艺人的有,但仅限于在影视剧中露个脸,出场不过几秒钟便成了一具尸体;
      去卖安利的也有,凭着自己一张舌灿生莲的巧嘴,小日子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死守着戏班不肯妥协的也有,在夕阳下吊着嗓子喊“楚霸王都跪下来了,京戏能不亡吗”,接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转行去做G.V道具师,那可真是头一遭听说。
      G.V是个啥,明白点的知道那是给夫夫生活增添情趣的片子,不明白的那就是变态,恶心,反人类。
      唐商羽也不明白,自己是去影视公司投靠原副班主,以为最不济也就是个剧中男五男六,怎么就来这有色小电影场做道具师了,还是男男有色小电影,这不是明摆着膈应他么。
      他倒不是觉得男的跟男的这事儿膈应,是片场那“嗯嗯啊啊”“用力干我”听起来瘆得慌。
      他想不通,当年那个在自己受师徒之罚时替他求情的副班主,怎么就坑了他。
      早年他们在戏圈混的还不错的都满身那股子清高劲儿,就跟唐商羽一样。
      刚来枪花那阵儿,觉得自己盘靓条顺又会那么几嗓子,起点比别人高,寻思着上来怎么也是个镜头颇多的男二,万一给大制作商相中了兴许还能翻拍一把张国荣的霸王别姬,跟那些十八线开外拍完上部没下部的小演员可不一样。
      可谁知真到了这地儿,发现还不如人家十八线,好歹人家还能在影视剧里边露个脸,自己呢,做道具师,每天同一些假孕肚假□□假精打交道。
      刚开始唐商羽还给自个儿端着呢:
      “我跟你们这些野草野花不一样,我是正经戏班出来的”。
      再后来,把自己高高端着的结果就是每天吃泡面啃干馍,从小一日无休踢腿练功练出来的好身段全给这垃圾食品毁了,慢慢的,生活所迫便开始接活儿。
      刚开始也就负责买买手铐皮绳,到后来便全身上阵,亲自动手做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也不是没想过重拾老本行,只是人家问起来:
      “巧了,您也姓唐,您跟唐小曼什么关系。”
      “没关系。”
      “哦,那真是不凑巧,您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咱们这儿现在不缺人。”
      唐商羽终于妥协了,安安分分做自己的道具师,怎么着也得先把肚子填饱,没钱谈什么梦想,咸鱼翻个身那就不是咸鱼了?
      不光依然是咸鱼,还是条焦了的咸鱼。
      尤其是这G.V片场的场务,满口黄.段子,人家也习惯了,反倒像唐商羽这种目光短浅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很容易就耳濡目染,一旦妥协,要再想翻盘,那可就难了。
      于是,在这乌烟瘴气下也时不时跟着蹦出那么一两句“卧槽,X你妈”。
      直到现在,唐商羽已经变成了游走于怂又高傲之间的究极矛盾体
      对面俩G.V男优终于在一声低吼后互相射了满身,这场戏,也终于是结束了。
      这年头观众口味可真不轻,还有喜欢男男生子的,唐商羽为了做这假孕肚活活熬了三个通宵,又在片场看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嗯嗯啊啊,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但像他这种在戏班呆了二十几年的多少都有点雏鸟情节,认定了就不放手,当亲娘一样看;离了戏班就发现自己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
      老天爷能在戏班没落后赐予他这样一份勉强裹腹的工作,自己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抱怨没完。
      收工后,场务开始收拾片场,自己也把那些辛辛苦苦一笔一笔画出来黏出来的道具拾掇好,捏着口袋中那张颇具分量的电影票,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影院观赏这场从半年前就开始念叨的电影。
      唐商羽倒不是爱看电影,打打杀杀的枪战片哪有戏剧台上情真意切的一腔一调来的痛快,虽然也暗骂过自己没出息,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相中了那影片主演。
      一个男的,影帝三冠王,华语娱乐圈唯一被奥斯卡提名的艺人,和自己隶属同一影视公司“TK枪花国际影视”的演员——解允。
      他喜欢解允,那绝非偶然。
      之前无意间看到八卦新闻中媒体对解允的采访,在被问到最喜欢的娱乐项目时,多数艺人谨慎起见选择了随大流,比如听歌,运动等。
      只有解允,在认真地思考了几秒后,面对媒体如狼似虎的镜头,回答道:
      “京剧吧,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现在年轻人喜欢这个的可不多。”
      在戏曲衰落的多年后,一个公众人物面对镜头选择了这个或许会被当代年轻人嘲笑嫌弃的老土营生,无论是公关战略也好,发自内心也好,唐商羽都觉得,解允这个艺人和圈中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喜好,在这物欲横流的物质社会里,还有人同自己一样,把情怀看得这么重。
      他的毕生热爱,终于出现了一个理解他的男、明、星,一旦镀上这层金,说出口的话都格外有分量。
      电影首映日,各大影院席无虚座,解允这个名字本质上就是票房的保证,仅首映日当天,由他主演的新电影《杀戮之城》便成功突破四亿票房,荣登同期电影榜榜首。
      这是解允的影响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用唐商羽的话形容,便是当年戏圈名声籍甚的当家花旦安锦麟,一票难求,多少豪绅一掷千金只为求其一面。
      当唐商羽五岁时开始跟着戏班练功,他是看着安锦麟的戏曲长大的,在他心中,安锦麟便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仰望别人仰望惯了,总觉得需要追随点什么才不至于空虚度日。
      只是现在,戏曲的时代过去了,安锦麟也早就垂垂老矣;
      时至今日,唯有解允,名满天下,骄傲不倒地屹立于众人群中,所以,他是新生的神储,因此,也变成了唐商羽迫切需要仰望追随的恒星。
      这份感情,来的奇怪,势头凶猛。
      电影结束,唐商羽还沉浸在影片里解允的一颦一簇中。
      出门遇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直到雨势渐猛,唐商羽站在街边才反应过来,刚才可能是被解允勾去了魂,现在清醒过来才发现身边撑伞而过的行人正像看脑残一样看着他直乐呵。
      冷雨夜,街边商店的屋檐下,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收进一双闪烁星眸,薄唇微翘,吸进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熄灭在垃圾桶上。
      “小戏子。”长着桃花眼的男人轻声唤他。
      在檐下躲雨的唐商羽一愣,这声音他记得,赫然侧首,那个乖张任性的男人就站在旁边的商店门口冲他招手。
      唐商羽犹豫片刻,缓缓走过去。
      会戏谑地喊他小戏子的男人只有一个,那个他顶看不上眼的G.V男优。
      唐商羽极不情愿地挪动到他身边,表情僵硬:“真巧啊。”
      “是啊,刚从影院出来就碰到大雨,我让司机开车过来了,送你一程。”
      虽不情愿,但也不愿冒雨回家,索性答应下来。
      寒冬的雨夜冰冷刺骨,唐商羽忍不住抱住肩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小戏子,要不要到我怀里来,这里暖和的很。”男人又开始调戏他。
      唐商羽懒得搭理,把头转向一边瞧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
      这男人是近几年刚进公司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他的片子向来卖到脱销,虽然是G.V男优,但微博粉丝多达上千万,在一项调查中荣登“最想和他上床的男艺人”首位。
      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演戏的成分掺在其中,但他在床上那股温柔劲儿确实替他圈了不少粉,再加他颜值高,身材精健,声音性感,无论男女大多数被调查者都表示能和这样的人睡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唐商羽却不这么想,这个人素日里好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公司里被他约过炮的人加起来能组一个炮兵连,唐商羽还在暗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枪花炮王。
      这个外号不知怎么传到了他本人耳中,这可来了唐商羽的罪。
      这人死皮赖脸地缠上了自己不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己之前是跟着戏班子唱戏的,也公然给自己起外号,喊自己“小戏子”,还恬不知耻地调笑:
      “戏子和炮王,天生一对。”
      对面中心广场上巨大的LED屏,解允代言的奢侈品广告缓缓滑动,屏幕上,解允被放大了几十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有不少年轻的女孩笨手笨脚地举着伞开始对着LED屏一阵猛拍,嘴里还嚷嚷着要设置成屏保。
      唐商羽张大嘴巴痴痴地瞧着,恨不得将这人的每一个细节都收进眼底。
      那个颇没正形的男人悄悄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着湿热的暖风:“影帝欸,真不错,要是什么时候能把他骗到床上就好了,看看是他持久还是我的更大。”
      唐商羽只觉吞了苍蝇般恶心,打开他的手:“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别这么认真嘛,开个玩笑而已。”男人做举手投降状。
      “我对他那种气场太强的男人可没兴趣,还不如跟你上床呢。”
      唐商羽刚想开口骂他,这二皮脸的超跑便被司机开了过来:
      “蒋先生,请上车吧。”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二皮脸男人好像生怕他跑掉一般,拽起他就往车上拖,打开门把人扔进去,自己坐到副驾驶,还甚为多余的加了句“怕你跟我坐在一起不自在,我坐前边好了”。
      不自在?要说不自在那还真有点,毕竟这人是和男人拍有色小电影的,每次都是真枪实干的上。
      在唐商羽的潜意识中,这种人都有点脏,所以刚才男人只是从背后揽了自己那么一下,唐商羽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家住哪,我先让司机把你送回去。”
      唐商羽抬头,目光闪躲:“石油公司后面的……那趟出租房。”
      男人点点头,笑笑。
      贫民窟啊,那还真是有点穷酸了。
      车子到达目的地,唐商羽讪讪下车,虽然有点瞧不上这人,但毕竟帮了自己一次,还是得诚心道谢:
      “蒋今汀,谢谢你。”
      “你父母难道没教过你,称呼比自己年长的,别指名道姓的,不礼貌。”
      唐商羽愣怔了下,缓缓点头:“是……蒋先生。”
      蒋今汀笑得甚是不屑,并无过多逗留,关上车窗命令司机开车回家。
      在车窗关上之前,唐商羽敏感地捕捉到他脸上那丝不屑的笑意,是的,不屑。
      回到自己那仅供一人踏足的廉租房里,打开冰箱,取出昨晚用乳胶漆和牛奶混合调制而成的假精y,最后放置一晚便可制成成品,用在纵欲过度的男优那里,最后镜头拍摄来个借位就可以收工大吉。
      入夜,躺在九十公分宽的小床上撑着脑袋思考人生。
      窗外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倾泻一地,照进房中,唐商羽望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那堆G.V用道具,心中一片荒凉。
      想当年自己还在梨园随班主练京戏,首次下一字马时疼得嚎啕大哭;
      误坐九龙口,被掌班的师傅打了个半死;
      或者在冰天雪地中光着上身踢腿吊嗓;
      那时候无论多么艰辛自己都熬过来了,终于熬到上台那一天,终于熬出了一点名气,可时代就骤然改变。
      这个时代,不需要所谓的“阳春白雪”,更不需要所谓的“情怀”。
      开始还能天南海北的到处接生意,后来,从大剧院辗转到山村野地,在别人的婚礼上吹起了唢呐,戏班终于熬不住了,解散了,各奔东西了。
      □□上的苦痛远不及梦想破碎的万分之一。
      唐商羽起身,从床底拖出那只尘封已久的木箱,拂去灰尘,打开木箱,双手颤抖着抖开那件青衣戏服。
      这是唐商羽首次登台念唱《生死恨》时穿的戏服,一针一线都倾注了自己心血,而现在却要藏在这暗无天日的箱底,昔日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只觉鼻子一酸,咬牙将戏服扔进铁盆中,点燃。
      火光摇曳,那一点一点被火舌吞噬的戏服,就如同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一点点破掉。
      望着那浮于半空的灰烬,唐商羽终于忍不住,自己打着散拍,迈开小步,向床上一倒,如韩玉娘临死前那一声仰天长叹:
      “我与你生和死——恩情似海——寻一处干净土——月冷泉台——”
      隔壁传来砸墙的声音:“寻你妈b!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神经病!”
      翌日,意料中的起晚,意料中的快要迟到,意料中的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牛奶扔进包里打算做早餐,却在跑进公司等电梯时意料之外的遇见了他奢望追随的那颗恒星。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言情文——《只同你可期》——by米茜
    文案一
    傅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淡,直到遇上梁亦卿。于是,傅朽将梁亦卿灌醉打算求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欲望,哪知裤子都没脱下就被逮住了。被狂虐一番后,傅朽悔不当初。
    梁亦卿:“真不喜欢我了?”
    傅朽猛摇头:“不喜欢了,你也是我冷淡的对象了。”
    某天,梁亦卿把傅朽圈在怀里,敞着上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腹处,埋在她脖颈细细密密的吻着,嗓音喑哑惑人:“有感觉吗?”
    傅朽红着脸:“……有。”
    文案二
    梁亦卿:“谈个恋爱吧,嗯?”
    傅朽一脸怀疑:“你会吗?”
    梁亦卿勾唇:“试试不就知道了。”
    确定恋爱关系一周后,傅朽气汹汹的找到梁亦卿,面无表情道:“分手吧。”
    梁亦卿懵逼:“为什么?”
    傅朽:“这恋爱谈的跟没谈一样,没意思。”
    梁亦卿摸摸鼻尖,耳尖微红一脸不自然:“抱歉,其实我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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