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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秦蓁从一开始怨恼大房的贪婪无厌,拿走了家中维持生计的银两,现在倒庆幸他们的离去,偷得耳边清静。纵然冯氏还是对她有不满之处,尚算一个安分的老人家,不会无故生端。

      春风猎猎,凛冽吹拂,不骤然刺骨,却让你汗毛栗栗,一点点侵蚀进皮囊中。即使在家中,有几块泥墙作挡,秦蓁还是用花头巾将头包裹住,减轻风的侵袭。

      她头戴花巾站在井口边,双手攀绞着粗绳,提拉木桶。得箫清羽指点后,她将大桶换成小桶,虽还是吃力,不至于被拉得倒退。

      就在这时,人未见声先至,欢欢喜喜的声音充斥了前方庭院,还有箫含玉一蹦一跳的动静。这些杂声汇聚起来,直叫秦蓁郁闷头疼。

      周氏像个斥候兵一样到处走动。

      “哎呀让我数数鸡鸭少了没,每天剩了多少鸡蛋我是不晓得了!只让人记着那鸡蛋都是留给家里考功名的人的……这肥猪脏死了也不洗洗,味儿忒埋汰人。那菜地我还得去检查检查,侍弄好没……”

      夹杂着箫弘光郎朗的颂念声:“常骑大宛马,多佩于阗玉。明珠博美姬,黄金酬丽曲……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

      这是显摆去城里见识了世面呢,秦蓁却想笑。多说学子出寒门,就算有富家子弟求学的,也不会邀他们这个层次的去攀谈,一堆渴盼学子出人头地的父母,颂点幻想诗句助兴也罢,箫弘光却是早已预见到了未来富贵满堂般,眼中皆是美姬妙曲、金殿传胪。

      这时一道人影风一般刮过来,一举拍掉她拉绳的手,扯掉她的头巾,动粗蛮横粗鲁。

      盛满水的桶倏然掉落,激起噗通水花,动静格外大,连在里屋的箫清羽,都闻声很快赶了出来。

      箫清羽只眼看到大小姐裙摆被水渍溅湿一片,忙走过去,屈膝半跪,挽袖擦拭,边透着责怪又很轻的口气:“怎么回事?那小桶还提不动,就莫要提了,我就在屋,叫我便是。”

      他一系列下意识的举动看呆了两个女人。

      秦蓁的身心,都仿佛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摆,宛若踩入云端,有些茫然无措,又流连于安稳宁静的焕丽感觉。

      她尚未回神,也没来得及接着想下去,就听旁边响起一道冷讽声。

      “酸,酸死了!好个狐媚胚子,仗着夫君宠爱,居然敢在家里无法无天!”周氏有些膈应的别过头。

      于女人来说,看到这幅郎情妾意的景象,她无端心生火气。

      她在家中地位再高,也得端盆奉送盂侍奉那个老秀才,相反,她哪里得过丈夫服侍怜惜的待遇。

      秦蓁不明白高高兴兴回来的人,怎的突然来寻她麻烦,她蹙眉提醒:“多日不见,大娘又忘了我们一荣皆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倘若我是狐媚胚子,这家人又是什么。巡甲若知道书翎有一个狐媚嫂子,会给他仕途带来多大困扰。大娘要发脾气,还请指出我哪里做错了,就事论事,脏水是乱泼不得的。”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一句有关箫书翎的仕途,就把周氏那股爆炸的怒火憋了回去。

      看她张着嘴不知从何说起,跟呛了辣椒一样的脸色,秦蓁忍俊不禁。

      周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去抓井边的绳,挥手甩动。

      “这是干嘛!你……你拉不动还浪费时间,你,那厨房水缸里有水,你真蠢!”

      说话变得诸多顾忌的周氏,磕磕巴巴许久才组织了这通不顺溜的语言。

      秦蓁挽下袖口,盖住了露在空气中冻得微红的手腕,方才道:“井水冬暖夏凉,我想洗衣不那么冻手,就打新鲜井水来洗。”

      “你倒是会保养自己!”

      周氏一句狐媚又要迸出嘴边,硬生生吞咽回去,尖利的眼神在对方柳条一样的身段上逡巡。

      箫清羽不欲多说,牵起秦蓁:“先回房把湿衣裳换了。”

      “等着,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们!”

      周氏怒气勃勃的去拦截。不知因为何事生气,眼睛瞪如铜铃大,像要吃人。

      箫清羽撇嘴俾睨她一眼,径自横抱起秦蓁,从矮小的周氏身边绕了过去。

      “喂。”秦蓁下意识打了他一拳。

      他们什么时候,是可以随便抱的关系啦?

      哦不是,事急从权,不拘小节,他是为了帮自己。

      秦蓁闭目不敢瞧人,这样自我劝解着。

      而她那一拳,犹如棉花击在石头上,棉花软了下去,石头都没起一丝痕迹。

      箫清羽压根没察觉到似的,快步将她抱入屋内,进去后独自出来,替她关上了门。

      他在门外说:“我看村里多嘴的李婶刚走,大娘可能知道我卖虎的事了。说法,还是原来那个说法。”

      半晌,他又补充道:“别怕,我在。”

      秦蓁思绪有些乱,说是周氏的无理取闹让她乱,却还不如,箫清羽刚刚简短几个动作几句话,让她心慌意乱……

      换好衣裳后,秦蓁同箫清羽一块去了堂屋。周氏大概已经将他们的‘恶事’传扬了遍,箫弘光和箫含玉都愤怒的盯着他们俩,冯氏在主位上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在周氏身旁的方几上,放着一袋被抖落出些许的白面和玉米面,是秦蓁两场赶集买回的。

      除了箫振受邀去了别家闲坐,人都到齐了。周氏捻着上好的白面,面色发冷:“我们离家之前,家中可无这上好的白面。我们去这半个月,你们在家里享了多少福,把你们阿奶手头的钱都用光了!”

      可见冯氏没经过三两下逼问,就将家里还剩的钱给周氏和盘托出了。

      其实留下的不到三十文钱,秦蓁只用去二十文,且全都换了米面粮食,绝无私藏。

      但在周氏看来,公中只是名义上挂在冯氏那,实际操控在自己手中。

      留下三十文,也是为了留来应急。至少在周氏眼里,他们合该吃仓库里剩下的粗粮,买粮并不在她的应急范畴里。

      箫清羽欲上前说话,秦蓁立于他身侧,伸手在背后扯住了他。

      她随即带着点不痛不痒的笑意应道:“父母真情比海深,自己不舍花分文,莫让孩儿差别人,恨把黄土变金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顿了顿,说这话时眼神其实是看向箫弘光。

      随即,她转过视线看向周氏:“大娘如果听不懂,也肯定听过一句话,百行孝为先。在你们走后第二天,是爷爷的寿辰,你们取走家中倾数钱财,难道留下的三十文钱,连我买些白面为他老人家做顿好吃的,都要怪罪么。”

      谁该听得懂的话,都对他们说了。

      大房夫妻微微脸热,想起在城中少有的奢靡生活,又想起爹的寿辰,他们为人子女,不是畜生,都会有所触动。

      旁边的冯氏听了,忍不住扑哧哭出了声,委屈的啼哭。

      周氏越加的恼火,对父母的歉疚是一回事,但就看不过伶牙俐齿的秦蓁。

      她拍桌吵闹:“怎么着,还教训起我来了,那些米面你们没得跟着沾光吃了?我说了没给你爷奶吃了?我身为长房媳妇,问下钱的去处都不行了?”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什么叫他们沾光跟着吃,只要不把他们当外人当畜生,吃什么都该是一家人享受。

      秦蓁不欲跟她多废话,懒懒吸了口气:“大娘要执意纠缠买米粮的事,传了出去,让你们落得个留下三十文钱给长辈过寿,自己带了二两银子去城里的不孝恶名,书翎他只管跟仕途无缘就是了!我们挨两句骂倒也不打紧。”唯唯诺诺低着头故作软态。

      搬出杀手锏,打蛇打七寸。

      “你——”

      周氏的脸迅速憋得通红,她现在一听到‘影响仕途’四个字就冒火。

      这死丫头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书翎的仕途!

      箫弘光冷眸眯起,眼神制止住妻子说话。

      本朝虽是沿用千年来的科举制选拔人才,但古时的察举制与九品中正制,仍然沿袭少许,不过现在不算一个制度,而是取其‘观相貌、论品德’的精髓,辅佐科举制考察。本人或其家族有不良行为者,经人告罪,稽查属实者,照样可由县丞褫夺那人应试资格,学问做得再好也无用。

      而不孝二字若是扣上来,位列十大罪之首,如何不能毁他儿仕途?

      箫弘光细眸冷芒迸射,威胁的问:“无论是爹的生辰,还是我们拿了多少钱去城里,都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难道哪个不怕死的,敢说漏嘴害人?”

      秦蓁不怒,淡淡的神情,一种众物皆渺小的姿态,气势看上去比箫弘更加摄人夺魄:“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困兽犹斗,禽困覆车。大伯觉得,谁会对外说出去害人呢?”

      箫弘光眉头打了个结,心里毛毛的。会说出去的,就是那只困兽。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原也没什么了不得,又不是把钱给扔了,大惊小怪的妇人。”箫弘光斜看了妻子一眼,责怪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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