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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   抵达城们口,秦蓁被放了下来。她跺了跺脚,除了鞋底沾到些泥浆,鞋内还是干燥舒适的,能在这阴雨天气不打湿鞋,她心头都跟着清爽,露出俏皮的笑容。

      这时周氏下了船慢吞吞的走过来,看他们越发不顺眼,道了句‘成什么样子’就扭着身跻入人群,没打算和他们一起置物。

      钱都提前算准给他们了的,上巳节将至,吩咐了他们买白面碱面,和少许的猪骨回去炖汤,五谷基本都备齐了。

      要买的东西都吩咐齐全,至于周氏还揣了多少钱去享乐,他们就管不着了。

      秦蓁巴不得周氏不跟着他们,她先带箫清羽去了一家卖鞋履的店。

      箫清羽本来紧张走进这种铺面,后想起来除了大娘扣算准了的钱,他们自己还带了一百二十文来存,自觉身上阔绰起来,放松心情的跟她进去。

      谁知秦蓁挑选了没多久,竟挑了一双男式棉履,按着他在换鞋的椅子上坐下。

      箫清羽动嘴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她蹲下,那双小手竟然亲手帮他脱掉了鞋。他呼吸屏住,一时要说什么也忘了。

      秦蓁找店小二要了一块裁剪鞋面剩余的碎布料,帮箫清羽擦拭脚上浸润的水渍,边道:“水沾湿了脚不但不舒服,还容易生病,寒从脚起。你瞧你,我要是不带你来买鞋,你就打算穿着这湿鞋逛上几个时辰?大娘吩咐要买的东西可多了。”

      温玉般的手时不时刮过他在田土里浸泡多年有些粗糙的皮肉,让他自惭形秽,同时心里头有一阵说不出的痒痒。

      箫清羽入迷的盯着那双摆弄他的小手,直到一双崭新的鞋履被她托起,就要套进他擦干净的脚上,他突然回神缩回。

      “诶?”秦蓁悬空着手,奇怪的望他。

      “我想你亲手给我做一双。”

      他第一反应的确是这个。

      箫清羽怕她不愿意,又补充道:“这棉鞋四十文一双,太贵,扯布和买棉花只需一半的价钱不到。我先买双三文钱的草鞋对付着,你过后再帮我做一双,可好?”

      秦蓁迷瞪瞪的没反应过来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就跳进了他设计‘怕贵’的怪圈。

      无奈的白他一眼,又无法反驳,秦蓁不情愿的嘟嘴:“天气这么冷,等回去起码还得两个时辰,穿草鞋怎么行。”

      “不打紧。”

      于是秦蓁把棉鞋去换了草鞋来给他换上,暗骂这个吝啬鬼。

      出了店门,秦蓁停驻脚步,告知了他此番来的目的。

      “我不能与你同行了,这次得亏你跟着来,我想抽出时间去跟纪昭她们叙旧,你不介意吧?”知道他的包容大度,秦蓁没有解释过多。

      期待的眸光倏然熄灭。

      箫清羽纵有失落,这点小事不可能不答应她,点头同意了。

      秦蓁就给他指出买粮食的商铺,叫他去买时报上是她夫君的名义,就可算便宜的粮价。过后她再绕那里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即可。等到申时他们约在街口一棵大槐树下,再去钱庄存钱。

      如此约定完毕后,两人便从街头分开,走向相反的方向。

      秦蓁去了城郊的房子,跟云霜她们见面,跟进绣坊的事宜,又将新绣的两张镇庄之宝交给他们。

      绣坊的活朝落夕替,没什么大的变化,主要的经营还掌握在林渊那边。

      云霜又告知,她和宫如雪、纪昭她们三个,都不便代表新绣坊出面,杭蜀绣庄的掌柜曹持认识她们。于是云霜推选了一位她收的新徒弟苏绵雨,做表面上的坊主,方便偶尔出面跟秦家交谈。

      秦蓁去看了绵雨,只比她小一岁,刺绣功夫上等,关键是端庄温婉,心眼子实,不容易起坏心。当然这是云霜举荐时告知的。秦蓁只看到那女子生得端庄俏丽,抬上门面谈话足够的,品性又有纪昭她们把关,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还得去杭蜀绣庄找林渊谈谈,就没有多留,跟苏绵雨相互认识一下,就离开了。

      秦蓁不便亲自去杭蜀绣庄,她坐落到一间在杭蜀绣庄对面的茶馆里,点了碗热茶,叫小二帮忙进绣庄里叫林渊出来。

      须臾,林渊便赶来,自然不叫小二白跑一趟,打赏了一缗约莫十几个铜板。

      他复向秦蓁见礼:“东家。此处寒风萧蹿,您的矜贵身子怎么能坐在这,请随我移步去食味居吧。”

      冷是其次,这里人多眼杂,秦蓁就不推辞了,起身同他去。

      去到食味居二楼偏角落的一桌,二人对坐下。此时吃午饭还早,林渊只点了牛乳杏仁茶,佐以两盘玫瑰花酥和糖蒸栗粉糕为食。

      随后,林渊报起绣庄目下最严峻的状况:“东家的刺绣手艺传承于先夫人,绣出的自然是最纯正的蜀绣。只能说是缺了天时吧。杭州自古是水暖江绿气候宜人的人间圣地,你可知这大半年来,外商如雨后春笋的漂洋过海而来,其中不乏来自蜀地,贩卖绣品的。而杭蜀绣庄在诸多人眼里,已经是陈旧鄙陋的破烂招牌。”

      “那些富贵人家既然有钱用蜀绣,也不在意那贵一倍的价钱,都选择去买外来商贩的蜀绣。虽我亲自推货上门,只因我是杭蜀绣庄的人,他们竟然货物怕是滥竽充数的假货,好些人看都没看一眼给我轰了出来。”

      林渊喟叹一声:“内忧外患之下,绣庄的生意还是不见多大喜色。不过东家放宽心,生意人只要货好实在,不愁无人问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家不要生了气馁之心才好。”

      秦蓁沉吟半晌,起身拜谢:“林叔既帮衬我生意上的事,又宽慰于我,于我如友如父,我实在感激不尽。林叔既然看得那么清,我就不多说了。只盼望我们齐心协力,等待杭蜀绣庄重归巅峰之时。那时我必厚待于林叔,和如今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们。”

      他心道何须用日后厚待几个字来绑住他。那句如友…如父,真叫他郁闷。林渊亦起身,说不敢当:“东家放心,绣庄寥落之际,我为了报答先夫人一点恩念,都没有离开。如今有东家重振威风,我更燃起了熊熊希望,誓要与东家休戚与共。”

      被说穿心思的秦蓁,也不辩解。林渊还带来了绣庄近期的账簿,秦蓁翻看,了解细微的销况。

      临别之际,秦蓁想起一桩小事,叮嘱林渊:“林叔是长辈,叫我名字也无妨。你身处于秦家,要是叫东家叫习惯了,怕哪天在他们面前露陷。”

      小姑娘俏皮可人,一双黑碌碌的眼睛微弯,像天空浅浅的半弦月。

      三十岁的稳重男人气息紊乱。林渊心思微动,盯着她:“那我唤你蓁蓁?”

      秦蓁眉梢微挑,一本正经的强调:“我的名字叫秦蓁,不叫蓁蓁。”

      被一棒子打回来,林渊懵了,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脸不是那么可爱了。

      命令式的口吻,让他见识到了这张柔嫩面皮下锋利的爪牙。不论态度是柔软是强硬,她都在以一个掌控者的身份,驭架人心。

      他老脸红了半边,含糊的送走了她。盯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见识到了她刚柔并济的手段,虽将心中那份暗恋的甜冲刷掉几分,心头那根弦,却更加深刻的绷紧了。

      林渊虚想了半晌,念她差不多该走出酒楼了,他才抬步下楼去。

      迈至阶梯,楼下迎面走上来一个人。

      林渊与那人四目相对,诧异的睁大眼睛,然后便是男性间对峙的妒火。

      林渊又折回去,同一起来的男人,坐在刚刚那一桌。

      “你来了多久,偷听了什么?”

      语气像是认识的,箫清羽眉宇微隆:“你认得我。”

      林渊冷笑一声,那副在秦蓁面前稳重儒雅、渊渟岳峙的泰然面孔,陡然颠覆。他痴痴的望向窗外:“她的处境,她的为难,她的不情愿,包括她粗鄙的丈夫,我都知道。你居然在外面偷听,一介农夫果然不识礼数。”

      箫清羽拳头紧握,解释了句:“碰巧看到她跟你进来,我就看看,她会跟你谈多久而已,我在楼下守着,没有偷听。”

      林渊思绪飞转,试探的问道:“看你样子,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你现在肯定很不好受,对我跟秦蓁的关系充满了疑惑?”

      箫清羽敛眸,他一时冲动就跑上来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或许只想见见这个人。

      “没有什么疑惑,我先走了。”

      他就算想探听秦蓁的事情,也不想听眼前这男人的片面之语,他对自己满腔敌意,说出来的话既不会好听,也不见得是真话。

      “等等!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既然你不问,我倒愿意说给你听,你听不听?”

      最终,林渊看着他屈服的坐了回来。他笑笑,那样九天瑶台谪仙般的女子,他不得之亦为她神魂颠倒,何况箫清羽是她的丈夫,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叫林渊,是秦蓁的母亲曾经的得力手下,现也在秦家绣庄做事。”

      “她来找你谈绣庄的事?”箫清羽无端冒出这个念头。

      林渊脸色微变,当即反驳:“当然不是!她已经离开秦家,怎么可能再插手秦家的事。”

      听云霜她们说,东家对自己操持绣坊的事绝对保密,箫家人也是不知道的。

      看对方面无疑窦,林渊才捶桌愤慨继续道:“秦蓁从前就与我交好,视我为知己。她嫁人后出城好几次都来找我,诉说她心中苦楚。她被秦家抛弃,被迫嫁给了你这个乡野村夫,郁郁寡欢……”

      箫清羽倾耳拭目的聆听着,垂眸不语。

      说到激昂之处,林渊拍桌站起:“箫清羽,你这个手足胼胝之夫,让秦蓁过着拮据倥偬的生活,你难道不感到羞耻吗?我,林渊,虽然长你十二岁,却事业有成,能让秦蓁继续过闺阁中的富贵日子。你倘若识相,就早点放掉她,不许对她起歪心思,莫要等着她对你耐心磨尽,转来求我。到时她受尽了苦痛,我定要加倍将痛苦偿还于你。”

      “今日我们的谈话,你要回去说与秦蓁听,那势必要和她大吵一架,撕破脸皮,她迟早会来找我。你要是默默无言,主动递出和离书,解脱她,我会代她感谢你,赠你百两纹银。该怎么选,不须我多说吧?”

      箫清羽拧起眉心,想到一件事,但又结合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又觉得哪里不对。

      快到约定的申时了,箫清羽起身:“我选第三条路。”

      林渊愣住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大槐树下,秦蓁张望了许久,才看到挂着满身东西的男人姗姗来迟。

      她忙迎上去,将他身上的货卸下来,嘟嘴埋怨:“我都等两刻钟了,你怎么那么慢。”

      “嗯,你介绍的商铺大娘热络的向我探听了我们的事,耽搁了些。现在面馆饭馆都很挤,我顺便买了肉包,将就着吃吃。”箫清羽从怀中掏出一袋热腾腾的包子。

      滚烫的包子暴露在冷空气中,立即撞出一串雾气。

      一只小手猝然的抚上他的胸膛,箫清羽心跳如鼓。

      “你把这么热的包子放在怀里,有没有烫着?!”秦蓁上下搓着男人的胸膛,就差当街扒开他衣服瞧。

      箫清羽握上她抓得他燥热的手腕,温柔的注视她焦急的面孔:“没事,我叫摊主多装了一层纸袋,隔着里衣不烫。”

      “哼。”

      她抽出手,背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灿笑起来。

      “笑什么?”箫清羽好奇的问。

      秦蓁别过脸,“我不说,这是大不敬的想法。”

      箫清羽:“跟我说有什么关系。”

      她仿佛认同这个观点,点点头:“你知道《太.祖传》吗,里面描写了一段太.祖跟马皇后的记事。那时太.祖还是将帅手底下一名马夫,却跟将帅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马皇后互生好感。有回太.祖犯事被抓关进了牢里,马皇后就给他送包子进去,正是天寒地冻,为了不让包子冷掉,马皇后将包子揣在怀里,用体温热着包子,结果烫伤了自己的肌肤……你说。”

      她狡黠一笑,大逆不道的话来了:“马皇后要是学会多包几层纸,或者找些生火器具一块送出去,这段佳话是不是就没那么美了?”

      箫清羽凝视她的乌眸,感慨的摇头:“美的,是送包子的人的情义。”

      他深深谛视于她。

      秦蓁微怔,在他炽热的目光下,渐渐低下了头。

      “怎么,我说得不对?你是不是觉得,对牛弹琴了?”他好像没有理解她的笑意在何处。

      “没有啦。包子都快凉掉了,快吃。”

      秦蓁拽出一枚温热的包子,放了段时间正好不冷不热。她捧着包子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肉汁瞬间灌满齿夹,鲜香四溢。

      她吃得腮帮鼓鼓的,脸上泛起满足的笑意:“好好吃啊。”

      寒春里,她的笑容和着呵出的白气,像是戏文中写的,驾着仙雾下凡的玄女。

      箫清羽幽幽盯着她,思绪飘了一半回到刚刚与林渊见面的场景上。

      白色的乳茶和精致的糕点未动分毫,如今吃个包子却吃得那么开心。她会是林渊口中嫌贫爱富的女子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错乱了……17章以前忘记放上来了,往后推一章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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