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君》梦之草

30、第 30 章

　　北岛，镇北侯府老侯爷居所。

　　“听说你被秦王轰出来了？”老侯爷好整以暇望着苏瑾，幸灾乐祸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苏瑾：“……”哪有老侯爷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被人下了逐客令而已。而且，老侯爷这反应不对啊，听到孙子被人“轰出门”，他不该跟着义愤填膺，怒而为他找回公道吗，怎么还有闲心看笑话？

　　略作思索，苏瑾便明白问题出在哪。他自己都没有感到气愤，情绪稳定，默认了秦王如此做法，老侯爷岂能不知其中蹊跷，自然不会以此为借口，拿秦王撒气。

　　果然是老狐狸，观他一点反应，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恐怕打死老侯爷也不会想到，苏瑾到底对秦王说了什么。

　　苏瑾面不改色否认：“没有，事情谈完正常离开而已。”

　　老侯爷：“……”装，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不过能把他也给骗过去，看不出破绽，他这个五孙儿还真是有本事，是个跟那些官场老狐狸斗的料，放在后院可惜了。

　　不过这样也好，多一个选择便多一条退路，随着镇北侯府日渐势大，越来越打眼，不光皇家盯着，底下还有不少想往上爬的家族虎视眈眈，想把镇北侯府拉下马，好让他们顶替位置。

　　老侯爷选择跟皇家联姻，未尝没有这方面考虑。但考虑只是考虑，镇北侯府还没没落到需要联姻撑门庭的地步，成则双赢，不成他也不会强求。

　　尤其这人选是他看好的苏瑾时，老侯爷更不会罔顾他意，苏瑾要真不乐意跟秦王结亲，那这次穹湖诸岛宴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接下来他们的任务是保证自身安全，不要被突发事件牵连进去，其余都已经不重要。

　　从老侯爷那出来后，苏瑾这天哪都没去，静等秦王反应，结果风平浪静，秦王~府丝毫异样都没有，既不见秦王气急败坏，跟当今圣上告状，也没见他恼羞成怒，砸东西拿下人出气。

　　苏瑾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秦王这反应不对，不是酝酿着暴风雨，就是这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问题存在。

　　想到这，当初那一闪而过的怪异念头再次涌上苏瑾心间，难不成秦王真被他无意间戳中痛脚，他那方面有问题？

　　可看起来不像，秦王器宇轩昂，眉宇间不见阴蛰之气，不像患有隐疾的样子。

　　苏瑾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撂开这事不管，该知道时他总会知道，没必要老纠结这个。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若秦王身体正常，那他有那等反应会是什么情况？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正如苏瑾迈不过去躺在他人身下承欢这道坎，与之相对，也有人提不起兴致对他人攻城略地，反倒天生喜欢躺平任人驰骋。

　　思及此，苏瑾面色古怪。他实在看不出来秦王有这等癖好，只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释秦王那一刹那泄露的情绪异常之处。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已抛出诱饵，接下来就看秦王，对方要连这样都还愿意继续联姻，不是所谋甚大，就是真被他无意间看破真相，无论何种情况，他都接着就是。

　　自从味觉突变后，苏瑾便少了一大享受，他只好将闲暇时间更多用在看书习武上。当然，这个书多指闲杂书籍，诸如游记、野史之类，实在闲得慌，就听听翰墨从各处听来的小道消息，也别有一番乐趣。

　　尤其是在穹湖诸岛，八卦成了苏瑾一项不可缺少的娱乐项目。

　　这天，还没到日常八卦时间，自家人就给他演了一出。

　　午休刚过，一道呜呜咽咽声音便影影绰绰飘入耳中，苏瑾蹙眉，吩咐下去：“派人去雨阁看看怎么回事。”

　　翰墨当即领命而去，半晌，他回转：“回禀少爷，是四小姐在哭。”

　　“出了什么事？”

　　“今日四小姐和二小姐她们结伴去中央岛屿花园游玩，四小姐出了糗，二小姐护着四小姐回来，现在正在雨阁安慰她。”翰墨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始末讲了个一清二楚。

　　事情很简单，中午，镇北侯府几位姑娘在亭子里用餐顺带休息，不知怎的，四姑娘打翻了手中桃花酿，泼了自身一头一脸，那叫一个狼狈。这也就罢了，反正都是自家小姐妹间，出糗就出糗了，谁还没见过对方一两件尴尬事，关键是事情就那么巧，正好被路过的太子等人撞到。

　　四姑娘哪还有脸见人？倒是二姑娘此番表现不俗，她作为此行最年长之人，没有半点退缩，主动出面收拾烂摊子，行事大方，友爱姐妹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最重要的是，给太子等人留了一个好印象。

　　苏瑾眉梢微挑：“人为还是意外？”

　　“小的不知。”

　　“放心大胆说。”

　　翰墨为难，片刻后，他道：“小的认为两者都有可能，许是有人设下计谋，背后之人可能是二小姐，也可能是其他人，最终却便宜了二小姐，但也不排除意外，二小姐适逢其会。”

　　“哦——”苏瑾没有发表意见，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意兴阑珊。

　　苏瑾没看过现场，不知其就里，但纵观他过往经历，无非就那么几个原因，最有可能就是二姑娘踩着四姑娘往上爬，哪怕纯粹只是一次意外。

　　唉，相煎何太急。

　　权势真那么重要？

　　好吧，确实让人趋之若鹜，苏瑾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无甚可说，没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瑾叹息一声，没爹的孩子果然比一般人更早熟，二姑娘见机行事的能力非四姑娘可比，至于五姑娘，她不是不想表现，到底年纪还小了点，不如二姑娘反应机敏，白白错过这次大好机会，此刻只怕正懊恼着。

　　苏瑾猜测一点没错，霜阁中，五姑娘不知道多后悔，怎么就让二姑娘独出风头，早知道，她就……

　　五姑娘望着雨阁方向，恨恨道：“谁还不知道谁，这个时候二姐站出来充当好姐妹，什么居心可想而知，还真当四姐会念你的好？别想了。”

　　雨阁，四姑娘住所。

　　哭了一场，表演了一番姊妹情深过后，一送走二姑娘，四姑娘便云收雨歇，一脸阴沉道：“外面都怎么传？”

　　语冰欲言又止。

　　“说。”四姑娘轻斥。

　　语冰只好如实一一道来。

　　听完，四姑娘面沉如水，手上帕子搅成一团而不自知。今天她出了那样大的洋相，最后全便宜了二姐，端的是好手段。

　　只是，她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打翻酒盏？四姑娘如何回想，也想不起当时状态，她就那么一晃神，酒水就全浇在脸上。她何曾有过这样尴尬的境地，当时她完全懵了，更别说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太子一行路过。

　　不会是二姐设计的吧？

　　很快，四姑娘就自行否决，二姐还没这么大能耐，那只能算自己倒霉，下回可得注意点，再不能被人当成梯子，踩着往上爬。

　　沉郁没多久，四姑娘便振作起来，只是最近几天怕是不能出门了，她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怎么也得等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四姑娘并不担心，重头戏穹湖诸岛宴还没上演，类似她这样的意外发生频率会很高，用不了多久，众人就会转移视线，不会一直放在她身上，届时，她就可以出去走动。

　　镇北侯府几位姑娘之间小打小闹真心不算什么，隔天，太后便传下口谕，召苏瑾即刻进宫觐见。

　　苏瑾示意传旨夏公公稍等，他回屋换身衣服就去。

　　夏公公笑眯眯拦道：“苏五少爷，咱家瞧着您这一身就不错，太后娘娘正等着，还请公子速速随咱家前去复命。”

　　苏瑾沉下脸，语调平缓，礼貌却不失威严：“还请公公稍后。”话落，他不再理夏公公，径自回房，脱下常服，换上老侯爷亲自为他准备的珍品夏衫。当然，不忘在腰间挂上卧虎佩，忘带什么，也不能落下这东西。

　　夏公公望着我行我素，完全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的苏瑾，危险地眯起眼，脸上笑意却是半分不减。镇北侯府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区区一个侯爷嫡出君少爷，就胆敢无视太后，再放任下去，岂不是要上天？

　　收到消息，正往这边赶的老侯爷，看到这一幕，收回正欲踏进庭院的脚步，嘴角微微勾起。

　　作为镇北侯府承认一员，就该有这等气度，若是被区区一位传旨公公就为难住，这阵子他专门为苏瑾讲解局势的话算是白说了。

　　苏瑾无心跟一个公公较劲，快速换好衣衫便随着夏公公前往中央岛屿皇宫别院太后所住慈安宫。

　　刚踏出他住的辰苑，就撞到明显等在那的老侯爷。

　　苏瑾：“……”

　　老侯爷不见一丝尴尬，笑呵呵道：“瑾儿，太后仁慈，见了她老人家你不用拘束，太后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回答不了的，回来问祖父，祖父帮你说去。”

　　苏瑾再次无言，老侯爷当着夏公公的面这么明晃晃暗示可好？

　　现实却告诉他，老侯爷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就是要通过夏公公等人向宫中传达他的意思，要动苏瑾，先过他这关。

　　夏公公也是个能人，他权当听不出老侯爷话中深意，真当两家关系好，太后召见苏瑾，就如故交长辈见小辈，跟老侯爷招呼过后，便施施然带着苏瑾离开。

　　苏瑾都懒得发表意见，能在宫中生存的，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明明心里不知道有多闹心，面上还装得跟什么似的，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他真是去见故交长辈。

　　等人都走光，老侯爷沉声吩咐：“虎二，跟上，贴身保护五少爷。”

　　周围并无人应答，老侯爷却感知到身周少了一道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