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君》梦之草

32、第 32 章

　　离开慈安宫正殿，苏瑾不着痕迹往左侧看了一眼，入目只有一片空气，什么也没有。对此，他一点不意外。

　　暗卫所学跟一般武者不同，以隐匿为主，旨在出其不意。当然，身手也很重要，只有两者并重者才能近身保护，其余大多另派用场。

　　之前，苏瑾离开辰苑没多久，就感觉身边多了一道陌生气息，一闪而逝，负责保护他的暗卫却没动静，他便猜测那多半是老侯爷所派，目的不言而明，为他去慈安宫见太后加一道保障。

　　苏瑾唇角含笑，脚步轻快离开。

　　这个暗卫明显比先前老侯爷派给他的暗卫更强。

　　自从苏瑾进入一锻之境后，随着时日推移，能力运用越来越熟练，他对周遭感知也与日俱增。原本那个暗卫他只在一开始曾感应到，及至后来，但凡对方动作稍大点，气息就有刹那泄露，稍加注意就被他捕捉到。新加入的暗卫却只在从蛰伏状态进入跟随状态时才有丝丝缕缕微弱气机露出，之后他就感应不到。

　　苏瑾判断没错，踏入辰苑范围后，他便再未感觉到那股陌生气息，想是任务完成，回去复命。不过他记住了这道气息，等下次再感知到，他当能认出来。

　　苏瑾的愉悦只保持到进入辰苑起居室，当他得知在他进慈安宫见太后这期间，秦王派人送了一堆东西给他，其中还包括贵重的珍品点心瓜果时，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苏瑾屏退左右，望着桌上打开的八宝攒盒。水果的芬芳，点心的诱人香味，萦绕鼻尖，挑动他的食欲，他却不为所动，神情相当微妙。

　　不用想也知道，这妥妥是秦王对他大不敬行为的报复。秦王这一手，同时还表达出，除非期间有什么意外变故发生，否则两人关系只怕铁板钉钉，不容有变。

　　苏瑾扶额，这又何必呢，放过他，也放过秦王自己不好吗，非要把两人强扯到一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

　　好吧，他再次承认，这很有意思，这太具有挑战性。

　　按说，以苏瑾几次照面对秦王的了解，对方不像是如此强人所难之人，尤其事关自身亲事，更不可能随便妥协。而秦王却偏偏这么做了，难不成镇北侯府对皇族威胁已大到如此地步，需要秦王这等地位之人做出牺牲？

　　还是说，这只是秦王私心，无关其他？

　　信息太少，苏瑾暂时无法判断是哪一种，想了下，他换下珍品衣衫，换上常服，拎着八宝攒盒前往老侯爷所住宁园。

　　老侯爷好似早就知道他会过去，派人直接候在门房，苏瑾一到，连通报都不用，直接被引往书房。

　　屏退左右，老侯爷盯着苏瑾让人放在桌上打开的八宝攒盒看了好一会，半晌，他冲对面苏瑾笑了笑，掩不住一脸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到秦王？”不然，秦王做不出来如此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之事。

　　苏瑾：“……”那话他能说吗，只好打哈哈道，“没什么，就是表达了一下对这门亲事不看好的想法。”

　　“是吗？”老侯爷似笑非笑道。

　　“是。”苏瑾肯定。

　　“呃——”老侯爷没再揪着这点不放，继续研究八宝攒盒，良久，他一脸正色道，“瑾儿，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想不想要这门亲事，若实在不愿，趁现在还有选择机会，祖父我拼着豁出这张老脸，也帮你实现。若不然，这事就只能这么着了，之后再无反悔余地，别急着回话，好生想一想，有了决定再告诉我。”

　　苏瑾张嘴欲言，话还未出口，就被老侯爷打断，等对方一席话说完，纵有再多话语，也全憋回心里。

　　苏瑾不是不懂好赖之人，老侯爷这话是真心实意，也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过后就真无回旋之地。

　　显然，老侯爷已从秦王这看似平常，实则是在为苏瑾招祸之举察觉到什么，而这事起因，很可能是昨日他这五孙儿做了什么，才惹得秦王如此反常。

　　苏瑾心里不由苦笑，这事还真是他自己招来的。但他并不后悔，他只是没想到秦王会这么看中两家联姻，宁愿放下身段，对他进行适当反击，也不放弃。

　　就这一点认知上的偏差，令他处于被动。

　　苏瑾垂眸，心念电转。他不认为秦王会随随便便就如此委曲求全，对方既然这么做，必然所图甚大，不管是为背后镇北侯府，还是有其他目的，恐怕对他都势在必得。

　　古有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话放在眼下，还真贴切，只不过这萧何应该换成卧虎佩。

　　思及此，苏瑾一阵无言。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确信，若他仅是镇北侯普通嫡出二子，秦王被他如此下脸面，变相明言拒绝，恐怕二话不说就成全他，不会多此一举，纠缠不清。

　　现实却是，苏瑾不但得到镇北侯府真正认可，有资格佩戴卧虎佩，就在拜见秦王过后，老侯爷又亲自为他所有卧虎佩王字镶珠，还一镶就是一排。

　　可见老侯爷对他的看重，而老侯爷代表整个镇北侯府，由此可知，镇北侯府有多重视他。

　　苏瑾并不怀疑老侯爷的眼光，他也自信他有这个资本，只是麻烦随之而来。

　　果然，凡事都有利弊，这世上只有好处，不用担负责任的美事哪去找？

　　苏瑾眨了眨眼，心下有了决定。他相信老侯爷有这个能力让他从这桩当今强行推动的强强联姻中抽身而出，但代价必然不小。

　　苏瑾无意拿自己的婚姻换取利益，但必要之时，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他对秦王认知再有偏差，大方向并无问题，这点他可以确定，即便这次秦王做法出乎他预料，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而秦王就算再生气，背后图谋再大，采取的方法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而非行阴险狡诈之事，可见秦王非那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就算两人真成就好事，只要他不愿，对方强迫他可能性微乎其微，秦王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行此等卑劣之事。

　　苏瑾一样，届时大不了两人做对表面夫夫，人没有爱情又不是不能活，说不定两人还可以借此强强联手。

　　苏瑾心下闪过可惜，很快，他又振奋精神，这是他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牺牲婚姻以谋取发展，但不到最后，谁又能确定结果会是此，说不定两人能日久生情？

　　好吧，现在想这个未免太过自作多情，说是只要他这边应下，两家亲事板上钉钉，但别忘了，边上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且秦王今日此举还加大了难度，他想要坐上秦王君宝座可没那么容易。

　　“想好了？”老侯爷正襟危坐，沉声问道。

　　“嗯。”苏瑾点头再次确定。

　　“行，你回吧，接下来的事情祖父帮你搞定。”老侯爷眼神明亮，对苏瑾的选择，他既欣慰又无奈。他并未说大话，镇北侯府实力的确可以和皇族有得一拼，但那是万不得已时，若可能，镇北侯府并不愿同皇族对上，那样只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整体实力到底还是皇族强上一筹。

　　视线余光扫到桌上八宝攒盒，老侯爷一扫沉闷，面带揶揄，道：“对了，把这东西带走，记得留着自己吃，别胡乱送人，这可是秦王‘一番心意’。”

　　苏瑾：“……”他还能怎么着，只能在老侯爷一脸戏谑下，盖上盒子将八宝攒盒原样拎走。

　　秦王这一手很快奏效，他派人送东西给苏瑾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苏瑾手中就多出一叠名帖，有拜帖，更多则是请帖，邀请他参加五花八门的宴席聚会。

　　其他苏瑾都让人推了，其中一张由秦王亲自发出的请帖，他却是不好推却，也不能推。

　　他又不是孤僻之人，总要跟人交际，秦王发出的邀请，他参加再合适不过。

　　时间定在两天后。

　　“少爷，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求见。”池砚在书房外汇报。

　　苏瑾放下手中书卷，目光微动，他跟这三位没多少交集，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目的不言而明。

　　略作思考，苏瑾淡淡道：“请她们去后院花厅，我稍后就去。”

　　“是，少爷。”池砚当即领命而去，派人将二小姐等三位侯府姑娘引往后院，等安排好，立刻回去复命。

　　苏瑾所料一丝不差，等他到后没多久，寒暄完毕，二姑娘便直陈来意：“五哥，后日秦王~府宴请，你拿到了请帖，对吗？”

　　苏瑾点头。

　　“听说还有两个附带名额，给出去了吗，没的话，就给四妹五妹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五哥，你觉着呢？”二姑娘一派大方，一心为姐妹考虑道。

　　苏瑾挑眉，似笑非笑望着对方：“你就不想去？”

　　“当然想啊。”二姑娘一脸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的古怪表情，“这不是只有两个附加名额吗，我比四妹五妹年长，多少也参加过这类聚会，这次就先让给她们，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就是。”

　　苏瑾瞧着好笑，二姑娘真要这么大方就好了，在他看来可不是这么回事，二姑娘说出这一番话神态自若，不像以退为进，倒像是成竹在胸，恐怕好戏在后头。

　　苏瑾没有戳穿，就当是她们姊妹情深，爽快应下。

　　苏瑾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二姑娘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柳五姑娘就来了，刚如实告知，说她晚来一步，名额已送出，紧接着定国公府两位姑娘也联袂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