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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凤枝头(二) ...

  •   无梦将被子抓起来给他卷了两圈,然后像个皮球一样将他扔到了……床底下。

      南秋:“……”

      老鸨等了半天,听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没有人回话,便主动推了门:“贵客?”

      无梦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眼上已经蒙上了布条:“你昨晚擅自替我叫了男子,今早却又擅自推门,我早听说藏心阁极合人心意,不曾想竟是这般不懂规矩,看来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老鸨笑道:“公子莫生气,只是近来不太平,我见公子半天没有答话,生怕您遇了危险,故而进来看看。公子若是介意,我给您赔罪,顺便将小扉叫来给您磕百八十个响头。”

      无梦淡淡笑道:“我若不要他给我磕头,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呢?”

      老鸨道:“在下在外头给公子备了大礼,望公子看在那一箱银子的份儿上,能消消气。”

      “银子?”无梦似笑非笑道:“你这里就是这么表现诚意的?”

      老鸨道:“贵客既不要银子,也不要磕头道歉……”

      “我不是不要磕头道歉,我只是不要他的。”无梦挑起嘴角,“我要你磕。”

      老鸨抬起头看向无梦,朱楼看出他眼中的冷意像是毒蛇一样盘桓延伸,缠绕到无梦身上:“贵客说笑了,我怎么能给您磕头呢?”

      “小扉可以,你为何不可以?”

      “小扉是魔族,自然可以磕头,至于我……哪能向你磕头呢?”

      朱楼已经看到他身后数个彪形大汉,手握长剑大刀,还有几个竟似是修仙的弟子。

      无梦道:“怎么?想杀人灭口?”

      “抬举了。”老鸨阴森森道:“只是今晚有个宴席,想请贵客同我一起参加罢了。”

      说着,老鸨往后退了一步,门骤然被关上,接着朱楼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眼前的空间好像被扭曲了一下,他飘向门口,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阻住无法前进。

      朱楼道:“结界?”

      无梦走到门口,轻轻用手碰了碰,然后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嘶”了一声。

      朱楼道:“怎么?”

      无梦把手指展示给他看,委屈道:“这什么破结界,烫到我了!”

      “……”朱楼慢了半拍地做出焦急的样子:“你可小心点,别把身体碰坏了。”

      无梦摸着手指,感动道:“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

      朱楼摇摇头道:“这次要是出不去,你这娇弱的身体就是我的了,碰坏了可不行。”

      “……”无梦立刻收起了可怜的表情。

      床底滚出来一个球道:“我……我可怎么办啊……”

      无梦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只等晚上解了结界你再出去便是。”

      “可是……可是阁会时,我还要为红凤申冤……”

      朱楼思索片刻,道:“如今不知那老鸨深浅,若是打破这结界可能被发现,还是不要过早打草惊蛇,等那魔王阁主将到,阁中必比平时混乱,即使老鸨发现什么不对也多半顾不上,到那时再将他放出去。”

      无梦点点头,照样说给南秋。

      南秋依然忧虑道:“阁会开始时,会有人来检查房间,除了被封了结界的和头顶的轿房,每一间房都会检查,你们若是想看,须得想办法躲起来。”

      无梦道:“轿房?那是什么?”

      南秋道:“藏心阁正中央悬挂的那个,以一道悬空的天梯和最高的楼层相连,仅供花魁住宿。”

      “那便是……”

      南秋点点头道:“红凤的房间。”

      “如何会留下这样的漏洞?”

      南秋道:“那房间在阁楼正中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得清楚,加之红凤不喜与外人接触,故而无人看守检查。”

      南秋想了想,又犹犹豫豫道:“刚刚老鸨让你去那什么阁宴……”

      “阁宴怎么了?”

      南秋摇着手道:“你可千万去不得!去了便是如我这般永不能脱身,或是死在里面。”

      “你们不过是个青楼,就算是在里面受些委屈,为何竟会有性命之虞?还有,你刚刚说的,在楼中为魔族复兴出一份力,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青楼不卖身,竟担起振兴族群的大任了?”

      南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细细打量了无梦好几次,才开口道:“这是秘密,但……你如此厉害,将来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无梦不置可否。

      南秋道:“其实这藏心阁,打着卖/淫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在为攻打人族收集资金和聚集人才。”

      朱楼:“……”

      无梦慢吞吞道:“青楼……能聚集什么人才?”

      南秋不在意道:“如你这般的高手岂不是慕名而来了?我们赚人族的银子,到时候又能用这银子再打回去,岂非良计?“

      朱楼道:“虽然听着的确爽,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南秋见无梦一脸无言以对,道:“这些都无关紧要,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千万记得不要去那阁宴。”

      无梦不屑道:“我又不是你,难道还怕有去无回?”

      “你这性子若是去了,十有八九是要死在那里!”南秋颤声道:“等那阁会快结束时,定会有人来‘请’你,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无梦审视着他,轻轻哼了一声。

      “记好了啊!千万不能去啊!”

      无梦不耐烦地点点头。

      南秋稍稍安心了些,又缠着无梦问了些问题,见无梦一脸不爱搭理的冷漠,只好顾自靠在床头发呆,后来似乎有些累了,居然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无梦道:“此人当真心大,青梅竹马昨日刚死,今日便睡得如此安稳。”

      朱楼笑道:“伤极累极以至神思昏倦,也算人之常情。”

      “若是真的伤极累极,梦中犹不安稳,恐斯人归来不及迎接,此愁难消,借酒不能忘分毫。”

      无梦蒙着眼,朱楼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说得伤感,忍不住笑道:“说得倒像你经历过似的,你这娇气鬼若是有过‘斯人’岂不是要捧心捧肺,高呼‘肝肠寸断’?”

      无梦顿了顿,扯下布条道:“我若是有‘斯人’,绝不会让他离开我。”

      “就你啊?”朱楼摇摇头,调笑道:“‘斯人’迟早要被你烦死。”

      无梦的眼神飘移,露出一个含着醉意的微笑,可是他的唇角却向下颤动了几下,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朱楼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只能这里留到阁会开始,跟着南秋出去看看热闹,然后就离开。在知道那魔王深浅之前,绝不能去阁宴。”

      无梦担忧道:“我们真的要去那间轿房?”

      “看戏自然要选最好的地方。”朱楼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无梦不知为何,觉得他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梦和南秋同时一震,南秋道:“集合铃响,魔王快要来了。”

      外面渐渐骚动起来,朱楼走到门口,挥手将结界破开一个洞,让南秋钻了出去。

      随后外面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朱楼便和无梦一起钻了出去,不料,无梦刚钻出去没走两步,旁边的房门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无梦吓了一大跳,正要一把甩开,却见那门里探出半个脑袋,正是南秋。

      无梦低声道:“你做什么?不是参加阁会吗?”

      南秋用力扯了他一把,这一下拉得极重,强行把他半个身子都拉进了门里,无梦只好顺势进了房间。

      南秋面色惨白,手里拎着一个造型奇异的铃铛,道:“晚上的聚会我不能去了。”

      “为何?”无梦有些好奇,将他手上的铃铛接过来,那铃铛呈现出一种焦黑色泽,边缘点点金红,像是一朵在熊熊业火中盛放的花,。

      “败花令,藏心阁禁令,被发此令者不能出门,违背会被杀死。”南秋拽住无梦的手道:“它就挂在我门口!怎么办!怎么办!你帮帮我!”

      无梦哂道:“你不是下了决心要替红凤讨回公道?区区一道败花令就把你吓住了?”

      “我……”南秋焦躁地转着圈,抖着嘴唇道:“我……我可以为她而死,可我不能白死。”

      “那你想怎么样?”

      “你……你帮我申冤!”

      无梦匪夷所思道:“你让我替你白死?”

      南秋痴愣愣地看着无梦,无措道:“可是……可是你答应了帮我的……”

      “我是答应了帮你,可是没答应去送死啊”无梦见他张口结舌,挑起眉毛道:“你还真打算让我送死?”

      南秋:“……你,你别逗我了,到底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冲出去,到时候形势不对,我帮你逃跑,只是那魔王我也未必打得过,万一救不了你,你死了以后不准缠着我。”

      “……”

      人群开始向下移动,两人一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混入人群,楼中人平日交往不多,彼此之间并不相熟,脾气怪异的更是比比皆是,因此无梦蒙着眼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他们混到最高层,南秋道:“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无梦道:“不是你说除了房内,只能在轿房里看戏么?”

      “啊?”南秋睁大了眼睛,他刚刚被一时的变故惊得脑子发昏,现在才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一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南秋结结巴巴道:“那……轿房上悬着无数铃铛,但凡有一点动静,都会连接着整栋阁楼中的铃铛齐响,立……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你算计我?”无梦恶狠狠地瞪着他。

      南秋闭上眼睛道:“我总……总得给自己留条生路。”

      “劝告我们不赴阁宴,不能待在房内,又告诉我们能看戏的地方只有这轿房,原来都只是为了逼我们出手。”朱楼道:“就算是为了‘斯人’也太过缺德了。”

      “现在你们只能选择过去,或者马上被发现。”南秋的声音虽小,脸和眼睛却都是红的,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拼命的兔子。

      朱楼有些牙痒,思考片刻还是道:“走。”

      无梦不满道:“还要帮他?!”

      “毕竟我也算计了他一把。”朱楼道:“那败花令是我从老鸨那里顺来的。”

      “你……你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自然是他匆忙藏到床底下的时候。”朱楼冲无梦摇摇手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美人。”

      藏心阁中心三层打通,阁顶高得惊人,红凤的房间正在藏心阁阁顶,以一条细细的悬空走廊连接着旁边环形的走道和其他人的房间。

      花魁独属,唯一无二。

      藏心阁的大会就在楼下,朱楼无所顾忌地坐在走廊上,无梦和南秋只得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靠天梯扶手间的挡板掩饰身形,往红凤的房间移动。

      阁楼很高,他们能看到阁主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他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风,连身材都摸不清楚。

      阁主身边站了一个穿白衣、戴着白面具的男子,这男子身材高挑,即使看不清楚表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非富即贵的高傲。

      朱楼莫名觉得这白衣男子有点熟悉,偏过头仔细打量着他。

      谁知那白衣男子突然抬起头,一双凌厉的眼睛直直朝他看过来。

      朱楼挑了挑眉。

      阁主道:“怎么了?”

      这阁楼虽高,但是好在下面安静,说话声都带着回音,听得一清二楚。

      白衣男子依然看着这个方向,视线却有些不太确定,他压低声音道:“不知道,我总觉得那里有人在看我。”

      阁主也抬眼朝朱楼看来,朱楼不躲不避,晃荡着双腿回看。

      半晌,阁主道:“看错了吧。”

      白衣道:“嗯。”

      他又往阁楼上望了几眼,终于垂下了头。

      朱楼颇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人竟能在没有任何工具辅助的情况下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楼下的人还没有聚齐,老鸨诚惶诚恐地跑上台来在阁主身边解释,阁主有些不耐地挥手让他下去。朱楼左等右等他们也不开始,转身进了红凤的房间。房中还没被整理过,着实无比奢华贵气,桌子上放的盘子是玉石所做,盘中所盛的糕点只剩下一半,桌子上撒了不少碎屑。

      被粉纱帐罩着的床整整齐齐,四角还挂着精巧的小香囊,下面彩色的穗子晃荡着,让人有些恍惚。

      朱楼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魔族有多么罪大恶极,但这绝色魔族的房间就和富贵人家小姐的房间并无区别,为何竟连死也悄无声息。

      “……再过不久便是屠魔大会,这些贼人妄图引我前去送死,想趁机剿灭我们魔族,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阁主,据说那时山上聚集了各派精英,四大仙庄庄主齐聚,到时候我们若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是能大大削弱他们的威风?”

      “不可冲动。”阁主道:“他们既然谋划已久,又岂能让我们轻易进出?”

      “是!阁主英明!”

      “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断然不能错过!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阁主抬了抬手臂,道:“这些修仙的一日不灭,我们便一日不能安心!”

      底下应道:“打倒仙庄!复兴魔族!打倒仙庄!复兴魔族!”

      朱楼:“……”太老土了,简直令人发指。

      朱楼用灵力包住了手指,轻轻捻了捻桌上的糕点,那糕点色泽金光,经过一晚已经有些软了,但是仍能看出原先精致酥脆的模样。

      南秋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为了一会儿告状做准备。

      无梦见没人理他,只好颇为无趣地在屋子里晃荡,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动了什么开关,后来发现这轿房并没有南秋说的那么灵敏,胆子也大了起来,摸摸椅子、戳戳窗子,又看到床旁边的香囊,皱了皱眉,随手扯了一个下来。

      整个阁楼突然发出一阵阵风铃响,浓烈的香味在周围扩散。楼下狂热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南秋脸色剧变,指着无梦手中的香囊,脸憋得通红:“你……你……这床……不能动!”

      无梦的脸色也变了,他慌里慌张地将视线投向朱楼。

      朱楼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阁楼的灵敏全都在这床上了。

      红凤脾气古怪,接客不多,留客更少,若有恩客过夜,少说也是千金起步,当晚床摇铃响,带动这淫香四溢,举楼狂欢。

      ……太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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