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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屠魔大会 ...

  •   柳画梁才刚出门,就看见不远处有人跑远了,为了给他留点时间,柳画梁悠悠然去后院那关着男魔的地方晃了一圈。

      今夜大事已了,男魔又是一副软弱可欺、人畜无害的模样,因而虽忌惮他勾魂,却也只是将他关在笼子中、锁在房间内,派了几个低级的修仙人士守着门外。

      这几人也守门的也不太上心,纷纷讨论刚刚发生的大事。

      “我就知道,当年的除魔大会只有白灵山庄派了大弟子参加,必定有鬼!”

      “我也早就有所耳闻,未想到竟是真的!那白老鸨的心肠着实狠毒!”

      “白老鸨?”

      “可不是白老鸨么!逼魔为娼呢!”

      “哈哈哈哈哈哈……”

      柳画梁叹了口气,上房揭了瓦片,见那男魔百无聊赖地坐在笼子里,忽然抬起头,对上了柳画梁的眼睛。

      柳画梁便从屋顶翻身下来。

      男魔往后靠了靠,歪在笼子上,坐不成坐相,一脸无谓地看着他。

      柳画梁笑了笑:“别来无恙啊,南秋公子。”

      南秋勾起唇角,一双眼睛说不出的魅惑人心:“你认得我?可是我曾经的恩客?”

      柳画梁道:“非也,我只是恰好看见过一位叫做‘红凤’的姑娘罢了。”

      南秋的笑容冷了,他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是谁?”

      “别紧张。”柳画梁道,“我对她和你的事情没有兴趣,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横竖是要死的,你为何觉得我会回答?”

      “你大仇未报,便来送死?”

      “当年便是他白灵山庄屠我全村,凭我一人之力灭不了人族,但能灭他一个,我也不算白死!”

      柳画梁道:“可是藏心阁阁主派你来的?”

      南秋惊觉自己被套出了话,立刻闭上嘴,不说了。

      柳画梁忽然道:“你想不想知道红凤姑娘临死之前没说出口的话?”

      “不想。”南秋慢慢道,“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杯孤酒祭旧友,红凤枝头唱清秋’”

      “你……”南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柳画梁道:“告诉我,是不是他派你来的?他究竟是谁?想要利用雅天歌做什么?”

      南秋抿着漂亮的嘴唇,陷入了挣扎。

      柳画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面,像是和着那句孤独的诗。

      南秋心烦意乱,片刻后他终于抬起头,大概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拢了拢衣襟,道:“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

      南秋突然睁大了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整个人贴在栏杆上,脸涨得发紫。

      柳画梁大惊:“你怎么了?”

      南秋朝他伸出手,被结界弹回来之后,他的手指抽/搐着,急切道:“我不……能……红……凤……”

      他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凤……求你……”

      柳画梁仔细看着南秋的脸,忽的阴风乍起,他看见他身体中的魂魄挣扎着要脱离身体,那魂魄薄得像是风一吹便会开裂,颤抖着、哭喊着:“红……”

      柳画梁沉声道:“红凤她喜欢……”

      南秋的魂魄四分五裂,他的目光散了。

      “……你。”

      柳画梁惊诧地发现,刚刚消失的魂魄只剩下一半,而那躯壳却已经空了。

      他观察了片刻,确定南秋是死透了,只能叹了口气:“既然心愿已了,望你莫再背着仇恨前去往生,偿了该偿的债,饮孟婆汤前回头看看,是否值得。”

      柳画梁回到房间,便看见桌上摆了几碟子小菜,还有一碟水煮花生,雅天歌坐在旁边,见他进来有些气恼地看他一眼,也不打招呼,顾自剥着。

      柳画梁的那些沉重的心事忽然暂时被搁在了一边,挤进一片轻松来,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眉眼都不自觉舒展开了。

      柳画梁叫了他一声:“小蛮。”

      雅天歌原本一副委委屈屈的脸,因为听了这声不带什么力气的称呼立刻转了过来,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几大步跨到柳画梁的面前:“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伤口裂了?还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检查到……”

      柳画梁忍不住有些想笑,却又有些鼻酸。折腾了一晚上,他累了。累的时候他总喜欢硬撑,今晚他本也应当撑着,可是……也许是今夜之后他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又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想起了那颗塞进嘴里的糖。

      他轻声道:“伤口……还有些疼。”

      雅天歌拔腿就往外走:“我再去找姓梅的庸医给你看看!”

      柳画梁赶紧将他拉回来,道:“……不严重,躺一躺就好了。”

      雅天歌偏了偏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他缓缓低下头,用前额去碰了碰柳画梁的前额,柳画梁没有动,一双水墨画般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没发烧。”雅天歌轻声道。

      “嗯。”柳画梁应道。

      雅天歌的脸和他贴得越来越近,目光断裂,呼吸交织。

      忽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雅公子,您要的粥我给您……”这正是上次那个八卦的小弟子,因为雅天歌跟他要粥要得急,他连门都忘记敲就进来了。

      此时见了这情景,手一时不稳,那托盘带着碗一起掉了下去。

      雅天歌伸手一把接住,脸全黑了,一双金眼简直像是要杀人。

      小弟子还没见过他没戴斗笠的样子,一时竟被他瞪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修仙子弟,样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白易安、柳画梁之流已是其中翘楚,他没想到一个人竟然能长成雅天歌那个样子,简直……简直好看得不像个人……

      雅天歌不耐烦道:“粥已送到,你可以出去了。”

      小弟子才迷迷瞪瞪地从他们的房间里出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这两个人竟暗中有一腿,那么少庄主……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对少庄主的同情。

      柳画梁却被这小弟子的呆样逗得直笑,两人之间的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雅天歌很想把手里的那碗粥扔出去。

      笑过之后,柳画梁边吃着熬得香甜糯软的粥,一边道:“易安有事情瞒着我,我和他讨论那阁主的事,他却总是环顾左右言其他,还有那些账本,极有可能不是白辞青的。”

      “那会是谁的?”

      “暂时还不知道。”柳画梁咽下一颗花生,道:“我刚刚去见了南秋,打算用红凤引他说出阁主的身份,可是有人给他下了封口令,一旦想透露藏心阁的一字半句,便会毒发身亡。”

      “他死了?”

      柳画梁点点头,道:“更能证明他是受人指使。”

      “猜到了。”雅天歌不屑道:“就凭那几个废物,根本进不了藏心阁的结界。”

      柳画梁放下筷子,担忧道:“我觉得不对劲,世上没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藏心阁阁主用偷魂香操纵魔族,而你身上也出现了偷魂香的踪迹,甚至已经被/操纵过不止一次。”

      “小蛮。”柳画梁眉间尽是忧虑,“你可还记得我之前猜测,那策划者在对你动手之前必定要许多实验品?”

      雅天歌深深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

      “若是需要大量魔族当实验品,你觉得,哪里最合适?”柳画梁说这话的时候遍体生寒,只觉得若是真有人做出这种事来,简直猪狗不如、枉为人族。

      雅天歌见他了脸色越发苍白,道:“别想了,吃完之后洗个澡,休息吧。”

      柳画梁想得入神,竟没听到,口中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白辞青替他顶罪。白灵山庄庄主愿意为他顶罪无非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又或者他既有把柄又被利用……”

      “你有没有想过会是白易安的?”

      柳画梁一愣:“你说什么?”

      雅天歌道:“白灵山庄如今虽是招待四方宾客,但是要在白庄主的房中藏账本,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山庄内最方便出入那房间的,应该就是白易安了吧?”

      “不可能,易安不会……”柳画梁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东西,他顿住了。

      “沈公子,他交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闪电照亮了轮椅上沈长月的脸,他将唇角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道:“他呢?”

      “我在他身上找不到,除你之外他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沈长月,我劝你交出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沈长月看着他,手却在身侧慢慢握紧。

      那人忽然换了一种温和有礼的调子道:“你不是想站起来吗?只要你把那东西给我,我一定让你像普通人一样站起来,到时候你那废物哥哥、色鬼爹,你整个家族都会听你的。”

      沈长月顿了顿,道:“别人都说,我这种平日里被锁着不能出门的人,心思阴沉,我若是你,就绝不会遵守约定,况且我这腿天生便是坏的,你又不是真的神仙,难道还能生生骨肉么?就算能,你会对我这一个普通人用么?以你的心思,我猜,多半是在想,倒不如——杀了方便,我说的对么?”

      那人道:“沈公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明,只可惜日日在这阁楼上,见识浅了些,能生骨肉的东西,在修仙界中虽也稀奇,但并不算太少,只因价格昂贵,所以世人难见。”

      沈长月道:“我虽见识短浅,也听人说过有人豪掷万两黄金求一条好腿,最后不了了之的,究竟是你找的东西不止万两黄金,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方法,恕我……‘心思阴沉’,信不了第一种。”

      那人缓缓道:“沈长月,你不怕死吗?”

      沈长月微微抬起头:“自然是怕的,但是我确实不知你说的东西藏在何处,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

      那人咬牙道:“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个魔族,他给你的东西会害死许多人!”

      沈长月道:“言重了,我倒是觉得,你更像会害死许多人的样子。”

      那人的长剑抵在了沈长月的胸口:“我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里!”

      沈长月道:“不知道。”

      “嗤”地一声,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沈长月闷哼一声,他像是早料到一般抬头看着那人,目光平静而柔和,没有一丝恐惧。

      那人终于失去了耐心,咆哮起来:“在哪里?说!说啊!”

      “不……知道。”血从口中溢出,沈长月的胸口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仿佛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人将剑转了一圈,怒吼道:“沈长月,你竟然对魔族有了感情,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魔族十恶不赦,杀人如麻,帮他们的人就该死!就该死!!!”

      “十恶不赦……咳。”沈长月似乎笑了一下,“士为……知己者死,你一定不懂吧,庄主。”

      那位庄主猛然拔/出自己的剑,踢翻了他的轮椅,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他死死盯着沈长月平静的脸,怒不可遏般脚下用力一捻——

      “不要!!!”

      柳画梁惊叫着醒来,被雅天歌一把按住:“又做噩梦了?”

      许多画面从柳画梁脑海中掠过,他一瞬间想起小面条曾说过的那个“害人精”,猛然抓住雅天歌的手叫道:“错了!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什么?你慢慢说。”雅天歌顺手给他输了些灵力。

      柳画梁闭了闭眼,道:“你还记得白辞青在我家大开杀戒么?”

      不等雅天歌做出反应,柳画梁继续道:“那时我还年幼,被翠姑塞在床底,事后我不愿回忆,记忆便逐渐模糊了,如今想起来那时来杀人的,他的眼睛是暗金色的——他是个魔族!”

      “你说什么?”

      “我……我记得那人身材矮小,绝对不是白辞青!况且白辞青他深谙我家里情况,又怎么会漏了我?加之我家中鬼仆众多,又岂是他一个人能杀得完的,他身边有帮手!说不定……说不定那人才是主使!”

      雅天歌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柳画梁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信我?”

      “我自然信你。”

      柳画梁避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嘴唇,道:“这次酒宴上,还有一个人曾将魔族称为‘害人精’。”

      雅天歌顿了顿,低声道:“……雅庄主?”

      柳画梁有些慌乱地点点头,仿佛还沉浸在那时的情景中:“可那人与雅庄主长得不同,他……他年级更大些,声音也不像,而且身材消瘦——”

      柳画梁侧过头道:“天太暗了,我看不分明,可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柳玉楼。”雅天歌轻轻抚着他的背,道:“别急,你若是有所怀疑,我去把他抓来审问一番。”

      柳画梁眨眨眼,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然后他后知后觉道:“不行,屠魔大会还没结束,你可别轻举妄动。”

      雅天歌道:“那怎么办?”

      柳画梁想了想,道:“等这场大会结束,我想去谦雅山庄看看。”

      雅天歌点头道:“好,到了那里再抓不迟,到时候他怕丢面子,也绝不敢声张……”

      柳画梁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道:“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去证实一些事情,还有……”

      柳画梁看了他一眼,道:“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亏得白易安跟在白辞青身边,庄中事务一大部分都交给他打理,此时接手也并不慌乱,至于流言,梅庄主坐镇,另外两大山庄庄主亦表示支持,还有柳画梁这疯子加持,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暂时还能压得住。

      根据众人所言,这次屠魔大会“魔”没除,倒是除了一个如疯如魔的人,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又过了几日,山上各大门派便纷纷离去,柳画梁和雅天歌打算跟着雅正南一起下了山,自然不是光明正大地跟,而是悄悄跟在后面。

      离去之前,白易安给了柳画梁不少盘缠,嘱咐道:“你给我小心点,别在外头惹是生非,再丢了性命!”

      “是,白庄主——”柳画梁拉着长音调侃他。

      白易安见他一脸讨打,简直想一巴掌糊他脸上,又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那个斗笠,有些生硬地回过头道:“你还得对他存几分戒心……”

      “知道了。”柳画梁道,“几年不见你越发啰嗦,白修罗该改成白老太太了!”

      “你!”白易安拔剑,一下子扯到还没好的伤口,他忍了半天才控制住没龇牙咧嘴。

      柳画梁笑眯眯道:“白庄主保重,可别气坏了身子!”

      白易安:“……”

      “对了,当日我回来时你们正在祭拜的那个姓妄的人是谁?为何从前从未听丹师叔说起过?”

      “妄家当年是我爹的好友,后来因练了邪术入魔,祸延全家,无一生还。但是几年后我听说他家还留了个小孩子,本想去找,却又销声匿迹……怎么?你认识他?”

      柳画梁犹豫片刻,道:“算……有点缘分吧,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记得我爹提了好几次说想要去拜访他,他却从不肯说自己住在何处,我爹只好作罢。”

      “原来如此……”柳画梁若有所思,忽然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玉牌:“白庄主,这个是‘传画令’。”

      白易安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若有难就摔碎它,我会最快时间赶来,天涯海角,随叫随到。”柳画梁的表情认真,没有半分敷衍。

      白易安还来不及感动,柳画梁眉眼一舒,又笑起来:“不过也别太想我,我走五里路你就给捏碎了,这玉还挺贵的。”

      “……柳画梁。”

      “诶!”

      白易安磨牙道:“你这狗贼!快滚!”

      “接令!”

      柳画梁潇洒地拂袖而去,后头跟着个寸步不离的雅天歌。

      白易安看了半天,总觉得魔王跟在柳画梁身后的画面十分和谐,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身边的小弟子见他盯着二人的背影看,心中深觉悲愤,不由小声对身边其他弟子道:“哎,白庄主一定十分难过,那柳画梁好生不知检点,玩弄我们庄主的感情……”

      白易安五感灵敏,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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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屠魔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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