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帝师父》萧瑟行者

21、旁观

　　英招语毕，荀言与谈云舒双双变色，已分不清是对文玉的身份更惊讶，还是对英招带来的消息更惊讶。少顷，荀言镇定下来，凝视夜空，轻声一笑，道：“安宁了这许多年，也是时候历练一下了。”
　　谈云舒神色凝重：“少主？”
　　荀言道：“叫上诸位堂主，去传云府集合议事。”
　　谈云舒点头道：“我去通知大家。”边说边匆忙转身，却被文玉拦住，“等一下，”文玉眨眼间换了一身装扮，披霜带雪的火浣衣转眼变成一袭简单低调的青衫，气质也更加随和，“我不便插手凡界事，二位莫要言及我的身份。”
　　荀言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那就请……这位公子留在谷中做客几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言罢转向荀鹤：“你也跟着过来。”
　　“哦，啊？”荀鹤自觉说不出离开的话。泊遥向来幽静避世，暗自韬晦，如今先是来了文玉，后又有一股不明势力逼近，荀鹤暗忖这一切很可能都是自己招惹来的，此情此景，总不能拍拍屁股自己走人，只得跟上去看看。刚迈出两步，突然想起，回头道：“陛下，”说着见文玉摇头，连忙改口，“……先生，你随我一起吧？”
　　文玉被这一声“先生”叫得微微愕然，旋即失笑，道：“那是自然，走吧。”
　　幽谷崎岖，荀言并两名弟子在前领路，荀鹤与文玉跟在其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扇石门前。石门开敞，露出一段石廊，廊内昏暗，看不清尽头，隐隐有水声叮咛，荀言当先进入。
　　荀鹤记得谈云舒提过，传云府是法器堂要地，却没想到是位于山体之内。穿过石廊，一个宽阔如广场的石洞豁然出现在眼前，上方是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下方是一个圆形水池，中央一股喷泉汩汩不息，雾气氤氲。
　　水池边已聚了数十人，谈云舒已在其中，身后站着六七名弟子，荀鹤见过的药堂堂主徐笙也带着数名弟子侯在池边，剩下三伙人，自然是攻堂堂主、道堂堂主与法器堂堂主同各自弟子，只是荀鹤不认识谁是谁。众人看到荀言到来皆恭敬作揖，有人向后面的荀鹤、文玉投来好奇目光，却无人开口问询。
　　“季堂主，请开启传云阵，看看百里外东南方是个什么情形。”荀言直接道。
　　一名女子应声上前，灰衣木钗，素面朝天，却难掩眉目清秀，还带着几分书卷气，正是法器堂堂主季琉珠了。论样貌，季琉珠是五堂主中最年轻的，看上去只二十几许，不过荀鹤心知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好说，修为高的便显年轻些，这个季琉珠能做一堂之主，该是有些资历的。
　　只见季琉珠淡定地越众而出，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将其抛上半空，小镜在半空徐徐变大，不出片刻就与水池一般大小。水池中央的喷泉蓦地上升，直冲半空镜面，水流源源不断汇入镜中，镜中开始出现俯视角度的谷外影像，由模糊渐至清晰。季琉珠闭目捏诀，默然不语，其他人却纷纷交头接耳，水池边立即一阵骚动。
　　荀鹤与文玉也跟着抬头望向镜中，只见夜晚的山路上，一队数量庞大的人马正极速奔行，影像渐渐逼近，可以看清最前方的一批人皆银甲黑袍，领头之人身形纤细，肩上嵌着闪亮的银质徽章，竟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
　　“哈？”荀鹤不禁惊讶出声，这不是姚玥么？看来冬神玄冥也没能把她怎样，只不知颛顼琴还在不在她手上。荀鹤一股冤家路窄的情绪涌上头，急抓住文玉的胳膊，指着镜中画面道：“先生你看！”
　　文玉微笑地拍了拍荀鹤的手，以示安抚，打定主意静观其变。荀言目光瞥来，荀鹤才讪讪收回手。
　　谈云舒对众道：“这是祭司院人马，想必来者不善，咱们要早做防备才是。”
　　“领头的怎么是个女娃子？”接话的是攻堂堂主曾辉，声如洪钟，眉宇间气势凌厉，倒是不负攻堂堂主之名，“这姚启也太小瞧咱们了吧。”
　　荀言道：“先锋人马应该只是试探而已，泊遥隐蔽多年，姚启大概也不知我们虚实。”
　　徐笙咳了两声，嗓音沙哑地道：“如此说来，大家都已认定祭司院是冲我们来的了？”
　　荀鹤听她气息虚浮，想到她前日曾来探望自己，便凑近两步问道：“徐姑姑，你身子还没大好么？”
　　徐笙虽说驻颜有术，风韵犹存，声音却如六十老妪，笑了笑，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药堂堂主自己倒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荀鹤心里正自纳闷，又一人开口道：“徐夫人难道对此还有疑问？姚启老贼早已是祁缜的爪牙了。”
　　荀鹤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的老者，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当是道堂堂主偃昭明无疑。他的话似是在场众人的共识，大家习以为常，只文玉眸光一闪，暗自叹息。
　　荀言对沉默不语的季琉珠道：“烦请季堂主查探一下，是否只有这一波人马。”
　　季琉珠依旧不语，眉头却簇了起来，鼻翼上沁出细密汗珠，显是有些吃力。众人屏息抬头，静候镜中影像的变化，不多时，又一队人马进入视线，人数不多，目测只三百左右，皆是纵马疾驰，似乎是在追赶前面姚玥的队伍。这一次荀鹤又没忍住轻呼出声：“咦？”
　　文玉疑惑侧头，荀鹤悄声道：“这个领头的我也认识，他就是夏国太子姜昼。”
　　虽说是悄声，在场众人却听得真切，有人神情费解，有人神情更加凝重了，“皇族怎会与巫族联合出兵？”谈云舒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荀言沉吟片刻，果断道：“曾堂主，你立即派弟子出谷打探消息。其余各堂立即着手布防，由守堂堂主总领防御事宜。”
　　众人皆应道：“是。”
　　姜昼的出现令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各堂主及弟子很快散去。荀言在众人面前意态沉着，散场后却也重重一叹，兀自望着半空镜面出神。
　　荀鹤心中诧异，怎地这些人看着高深莫测，却会如此忌惮一个姜昼？那不就是个整日玩乐的主儿？文玉似是看出她心中疑惑，低声道：“皇族与巫族，这是凡界最强大的两股力量，若二者联合，泊遥处境堪忧。”
　　荀言回身道：“怎么，天帝陛下是要在此怡然旁观？”
　　文玉微笑反问：“荀谷主不想本座在此旁观？”
　　荀言与文玉对视半晌，忽而一笑，扬长离去。文玉笑容有些无奈，紧跟着出了传云府，荀鹤一脸莫名地跟上，出了石门就见文玉已唤来英招，低声吩咐道：“让皋陶立即调查祁缜在凡界扶持巫族的证据，如遇阻碍，可向北域妘唐、玄冥二位上神求助。”
　　“是。”英招领命，转瞬消失在夜空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