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75、第二十三节 中计

　　不过赵岚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闻到。她小心地走过去，才靠近那人便警觉地醒了，想要伸手拿刀，却扯到了伤口，顿时栽倒了。

　　“你受伤了。”想到自己已经是不死不灭之身，赵岚主动靠近了他。

　　那人低声□□起来。

　　“你是怎么受伤的？”赵岚在他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

　　有声音！赵岚一回头，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躲着一个小男孩。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那个男孩却穿得极为单薄，连嘴唇都冻紫了。赵岚看得不由出了神。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瞬时坐了起来，一把将刀架在了赵岚的脖子上。

　　赵岚感觉不到刀刃的冰冷，却能感觉到男人握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的嘴唇已经渐渐失去血色，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你想要什么？”不知为何，赵岚心软了。

　　她看见树后的小男孩正一脸着急地看着他们，想必和这个受伤的男人是一伙的。

　　“把你的银子全部拿出来。”

　　赵岚便将钱袋解下来，递给了他。

　　那个男人看了赵岚一眼，那种复杂的眼神，赵岚体会不出其中的含义，是迫不得已么？

　　拿了钱，男人将刀放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躲在树后的小男孩急忙朝他跑来。这时赵岚才看见，这个小男孩的跑步姿势十分奇怪。他的左腿几乎是在地上拖着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男人拉着小男孩，两人支撑着彼此，渐渐消失在赵岚的视野。

　　希望那些银子可以帮助到他们……

　　“姑娘~姑娘~”王大强的喊声远远传来。

　　该回去了。赵岚高声应了一句：“我在这里。”

　　晚上，由于狩猎成果丰厚，刘春花烧了许多好菜。王家老小都是乐淘淘的。

　　“姑娘，你尝尝这个。”王婆婆一直在给赵岚夹菜，赵岚来不及吃，碗里都快满了。她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现如今，即使是再美味的佳肴，对她而言也是味同嚼蜡，甚至于她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只是，这段日子在王家住着，她也渐渐恢复了常人的饮食作息。就是晚上，时常听到四周细微的声响而睡不着。

　　“姐姐，明日你陪我去趟集市好吗？”王阿英难得开口。

　　赵岚才想起，前两天刘春花曾念叨集市的种种，便笑着答应：“好啊。”

　　于是，赵岚陪着王阿英要去十几里之外的集镇上去。虽说是走路去，可赵岚也不会觉得累。“阿英，你今年几岁了？”

　　王阿英倏忽地就脸红了，以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十五。”

　　赵岚却大方地笑了：“还小呢！”

　　王阿英却道：“娘总念我，说我该……”

　　她没说完，赵岚却懂了她的意思，还故意羞她：“该怎么样？”

　　王阿英的脸更红了，几乎就要烧起来似的，忙加快了步子，走在赵岚前头。

　　赵岚却摇摇头，笑了起来。

　　走到集镇上的时候，街上已经全是人了。王阿英兴奋地不住张望。赵岚也已经很久没来到人群中。

　　“姐姐，你看！”王阿英看见了卖首饰的。

　　“我们去看看吧！”

　　二人来到首饰铺，王阿英被眼前的珠宝首饰完全吸引住了，她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路看来，最终被一支金簪牢牢锁住目光。这支金簪放在一个木匣里，那木匣上的雕工十分细致，看成色也是价值不菲的。

　　刚想去拿，却听身边一个女子叫道：“哟，穿得这么寒碜还想戴金簪啊！”

　　王阿英瞬间就把手缩了回去，她慌张地望着四周，发现在这样一家铺子里，她的确是衣着最寒酸的一个。她忽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似乎走错了地方。

　　“她不戴金簪，难道给你戴吗？”赵岚一把将王阿英拉到身后，挡在了她跟前。

　　“你又是谁？买得起就付钱，买不起就滚！”

　　赵岚正想掏钱，却想起她的钱袋在前两天给了那个受伤的男人，竟一分钱也没给自己留下。

　　“怎么？没钱？没钱还不让开！”那女子见赵岚迟迟不动便叫得更响了，“人穷啊，就不要来凑热闹。戴金簪？白日做梦！”

　　王阿英轻轻地拉了拉赵岚的袖口：“姐姐，我们走吧。”

　　若在平时，赵岚绝不这么轻易罢休，可如今她身无分文，的确没有办法。

　　“我为这位姑娘买下。”却听一个男人说道。

　　赵岚回头一看，这个男人已经付了银子，将金簪递了过来。

　　王阿英看着这男人更加躲在赵岚身后了。

　　赵岚看了一眼金簪，却说：“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送给我？”

　　那个男人笑了：“我们这个小镇上难得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出现，再下当然要献个殷勤。”

　　“常峰！你什么意思？”之前的女子气愤地大叫。

　　这个叫常峰的男人头也不回：“可否卖再下这个面子？”

　　赵岚本来不打算要，可是看那个女子着实讨厌，便故意笑着接下了：“谢谢公子的厚礼。”说着，也不细看便递给了王阿英，“收好了。”

　　王阿英手里拿着金簪，不知如何是好。

　　“常峰！”那个女子刚想叫骂，却被常峰喝止：“你闹够了吧？”

　　赵岚也不多理会，拉着王阿英就离开了，只听背后那女人不断地高声叫骂。

　　走出了集市，王阿英还是心中忐忑：“姐姐，那个人，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们啊？”

　　赵岚也不明白，只好说道：“就权当是做好事吧。”

　　王阿英想了想，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不过姐姐，你真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人儿了呢！”

　　赵岚被她这么诚恳地一夸，反而不好意思了：“阿英你戴上这么好看的金簪，也一定会很漂亮的。”

　　王阿英笑道：“真的吗？我要赶紧回去给娘看看！”

　　赵岚便跟她打趣：“要是被大嫂子看到了，说不定被抢去了呢！”

　　王阿英一惊，竟不说话了。

　　赵岚忙安慰她：“放心，说是我买给你的。她就不会抢了。”

　　“真的吗？”

　　“我还会骗你？”

　　“恩。”看着她这般单纯的笑，赵岚忽而想起了远在皇宫的赵盈雪，这个小妹，也是这般单纯啊。

　　回到家中，果然被刘春花大大地说了一顿：“好呀，你这丫头，偷偷拉着姑娘去集市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不拿我当自己人是不是？”她一旦撒起泼来，王婆婆也拉不住，说得王阿英更是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好还是赵岚向她赔不是才勉强收住。

　　晚上，王婆婆忙拉着赵岚说道：“春花她呀就是嘴不饶人，姑娘你别跟她介意。”

　　赵岚忙宽慰她：“你们若是把我当自己人，也别再说这种客套话了。”

　　王婆婆便笑了。

　　赵岚扶她到了房里，刚想去找王阿英劝慰一下，却意外地听到了屋后的树林里有动静。

　　以往，这样微弱的声音她根本听不见，看来这几天听觉是大大的提高了。她一眼望去，竟然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看清了。那树后躲着的正是前几日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岚顿时有点心慌，难道他的哥哥也在这里？

　　她不由地朝小男孩走去，却是才走近几步，小男孩便往后摇摇晃晃地跑着，却没有使出全力，总是回头看看赵岚，似乎是故意让赵岚跟着的。

　　难道他有什么困难，还是他哥出事了？

　　赵岚焦急起来，跟着小男孩一路离开了这座山坡。在一个下坡的时，小男孩摔了一跤，她急忙追上去扶他：“你没事吧？”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再往前走了。

　　赵岚环顾四周，却不见他哥的踪影，便问：“你哥呢？”

　　小男孩依旧摇头。

　　那他为什么会引她到这里？

　　赵岚不但焦急，而且有点害怕了……难道不是他哥的事？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了开来。

　　她瞬间忘记了呼吸，只瞪大了眼睛看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神古怪，有敬重，还有怜悯……

　　赵岚猛然回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去。

　　“姐姐……”小男孩在身后怯怯地喊了一句，“不要回去。”

　　不！

　　赵岚虽然跟着艾未珏学了不少法术，此刻心烦意乱，竟无法施展，一个瞬间移形竟也跌跌撞撞，更是跌倒了直接滑下了山坡撞在了树干上。她的额头顿时破了个极大的口子，有血从伤口流出来。赵岚伸手将血抹去，顾不得其他，爬起身继续前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她的痛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感。额头的伤口如同崩裂开来，痛得她几度迈不开步子。可是没有时间了！

　　终于在视线里看到了屋子的灯光！

　　她想喊，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才冲进大门，却被一阵血腥味彻底镇住了。

　　不对，不是失去了嗅觉吗？怎么会……闻到血腥味呢，一定是幻觉。

　　“是幻觉，是幻觉。”她不停安慰自己，却发现自己迈开的步子都是发颤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王婆婆的门口，她觉得那股血腥味冲得她站不下去了：“婆、婆。”轻轻地敲敲门，没有回响。“婆婆……”几乎带着哭腔的呼唤依旧石沉大海。

　　“婆婆，求你开开门啊！是我，是我啊！”赵岚不知为何竟哭了起来，她很久没有哭泣，竟觉得眼睛生疼。

　　“婆婆……婆婆……”她的身子渐渐滑了下去，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被她推开了。

　　满眼的红。

　　满世界的红。

　　赵岚虽然心中早就明白，却仍不敢接受现实。

　　“孩子！”赵岚一想到大虎、二虎，顿时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丝毫没有力气。头上伤口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她伸手一摸，让血和泪水一起留下。几乎是在地上爬着，向着两个孩子的房间。

　　“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想看到太残忍的现实。

　　等她爬到房门口，勉强抓住外墙让自己站了起来，她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孩子一定要活着。”可还是闭上了眼睛，拼尽全力将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她眼睛颤抖着睁开，却在同时再次跌坐下来。

　　“不！”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她不禁尖叫起来，“不！”

　　所有的情绪都崩溃了。

　　此刻的她头上的伤疼得几乎要把她活活撕裂。可是再疼的感受也难以抵消她此刻心中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她觉得伤口越发疼，忍不住伸出手捧住头，却仍不自禁地大声尖叫：“啊！”

　　叫她如何承受！叫她如何承受！

　　当她推开门，看到桌上竟整整齐齐地摆着两个孩子的人头！

　　他们还是孩子啊！一个七岁，一个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