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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7话 ...

  •   大概所有的故事都这样,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在恰好的时间离去,不应该留恋,也不应该悲痛,至少林寂是这样想的。
      林寂跟莱恩医院画上句号,让白石格外满意。没了情敌,他自然也不再计较林寂要离开半个月之久的事情。相反,心情大好的他欣然同意代替另一位妻子即将分娩的同事前往成都出差。林寂为此十分欣慰,这样她就不用觉得愧疚,他们都可以玩得开心。
      林寂回沪之时,白石还在出差,林寂便约了文棋看电影。
      正值周末,商场里人头攒动,林寂忍不住庆幸她们只需要去四楼吃饭、看电影。
      文棋天性*爱逛街,看时间还早,就拉着林寂在楼下走马观花地逛了逛,然后就近乘扶梯上了四楼。四楼一头是电影院,一头是儿童游乐场,中间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餐厅。她们上楼的地方正是儿童游乐场这边。
      淘气堡、蹦蹦床、海洋球、手创区等,所有区都人满为患。每次来到这边,都让人感叹这世上竟然可以有这么多孩子。看着他们纯真无邪的笑容,好像除了玩耍,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心底总会油然而生一股暖流。
      文棋啧啧:“真是吵死了。”她一向不喜欢孩子,看到小孩子头都要炸了。
      “我倒觉得他们很可爱。”林寂的眼睛盯着海洋球里拼命挣扎的一个娃娃,忍俊不禁。
      “啊——”
      不等文棋回话,手创区突然传出一阵尖叫,人们轰然逃离,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怎么了,难道有人持刀砍人?”这是林寂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这两年发生了好几起持刀砍人案,几乎每次都是在火车站、商业街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段,在公共场合一看到事故发生,林寂就条件反射地往这方面想。
      文棋拉着她想绕路走,林寂却没动。文棋有些不耐烦:“走啊!看什么呢,命都没了,还有闲情逸致看热闹!”
      “张可人?”林寂悄悄抽回了手。她在人群里看到了张可人,张可人不但没有往外逃,反而朝着里面走去。逃离的人慌张仓促,张可人不断被人撞到,但她面色坚毅,溯流而上。
      林寂愣怔片刻,大脑像是不听使唤一般,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过去。
      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几米开外,商场保安在最里面一层维持秩序。手创区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持刀劫持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两人浑身是血,男人眼神疯狂,男孩哭个不停,而就在他们旁边,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中,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根本无力站起。
      林寂看着那个男人,皱了皱眉,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妈妈!妈妈!”男孩挣扎着喊叫跪在地上的女人。
      孩子的叫声终于起了作用,女人回过神来,开始哭着求持刀者放了孩子:“你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放了安安,求求你,求求你……是我,是我让他出庭做证的,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教他那么说的!是我让他指证你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也是我,是我看到的……不关他的事啊……”
      女人有些语无伦次,但人们还是理清了其中的纠葛。这时有人小声道:“那是不是苏澜案的凶手黄一亭?”很快就有人附和:“难怪我觉得眼熟。”
      黄一亭?林寂有些奇怪,他不是在莱恩医院吗?当时见到他时,他的状况很差,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反应,任凭小护士推着他走到窗前,他只会呆呆愣愣地望着某一处神游方外,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黄一亭眼睛充血,困兽一般瞪着地上的女人,恶狠狠地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你,是你这个婊子陷害我!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你怎么那么希望我死呢?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是要死的,植物人一样躺在医院里还不如死了的好,但我死也要拉着你和这个小杂种垫背!”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埋下头去失声痛哭。
      “对不起管屁用!”黄一亭怒吼,“你他妈的怎么就那么爱管闲事?这是我的任务,关你屁事!我们是宿世怨侣,你是什么东西?!我妈那么求你,她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跪在你面前求你,你怎么说的?你说她养了一个畜生,她也是个老畜生,活该断子绝孙!你怎么那么狠呢?我杀人我承认,但跟我妈有什、么、关、系?”他冷笑一声,“你不是觉得自己高风亮节吗?你正义,你是天下头一号大好人,你们全家都他妈是正义的化身!你正义你陷害我?用这个小杂种来陷害我?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黄一亭发飙的时候,林寂已经钻到了前面,她左顾右盼,却失去了张可人的踪影。她看到警察已经悄悄入场,装备完备的武警、狙击手部署完毕,准备稍有异动便将凶手当场击毙。一个角落里,有人在跟看似武警头头儿的人说话,头头儿闻言,皱着眉头朝黄一亭望了一眼,眼神锋利,好像那一眼就判了黄一亭死刑。被他挡住的人还在拼命说什么,但头头儿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
      就在这时,埋头痛哭的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朝着黄一亭狠狠撞过去。黄一亭眼疾手快,侧身躲过,撞击偏移,女人擦着黄一亭摔了出去,人群一阵沸腾。
      眼见情况突变,武警以保护人质为首要任务,几把枪同时响起。
      一切像是早已演习熟练,这一系列状况发生的同时,黄一亭持刀的手条件反射地横扫而过。
      就在这时,林寂清晰地感觉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倒在身边人的怀里,黄一亭的刀就插在她的右肩上。她愣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想大声喊叫,恐惧袭上心头,更快到来的是晕厥。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时桥南给黄一亭的评价一直都是高智商双相障碍患者。
      毕业于北海道大学的黄一亭,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天资聪颖,拿过各种数学竞赛大奖,然而过分优秀的父母和童年让他背负了很多压力,这种压力积压在心底,让他出现了抑郁症,进而发展成了双相障碍,在他遭到批判或否定的时候情绪就会井喷而出。苏澜的诉讼离婚、几次三番拒绝黄一亭探望孩子,都成为引爆黄一亭的关键。
      这个男人是何等聪明,想必一入院,他就筹划好了全盘计划。
      刚刚进入莱恩医院时,黄一亭整天歇斯底里地发作,痛骂苏澜,上至其十八代祖宗,下至其十八世孙,外加整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以及无辜的上帝、佛祖和一切他能想到的人,通通被他变着花样地问候了一遍。他的诅咒之恶毒、状况之疯狂,让最初负责照顾他的小护士连续半个月都噩梦连连,半夜惊醒。
      他开始计划着逃亡,几次三番打伤医务人员妄图逃跑,可惜他所在的B区是莱恩医院的重症患者监管区,几乎插翅难逃。他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渐渐地,他的情况开始趋于稳定。他好像终于认清现实,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关进了牢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对于自由的渴望与可怕的现实碰撞之下,他终于失去了斗志,不再寄希望于任何奇迹。
      自杀,成了他新的人生目标。大概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都无法接受人生被人掌控,所以他迫切地寻求解脱。最严重的时候,他一天甚至要自杀七八遍,只要一清醒过来就开始寻求死路,有几天医护人员不得不让他长时间处于镇静剂的作用下。这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当他放弃自杀之后,他整个人就渐渐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几乎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只会呆呆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长久地出神。
      这一系列变化都是时桥南始料未及的。他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变换治疗方案,奈何黄一亭的变化更快,每每他刚有思路,一切就得从头开始。那段时间是时桥南最难熬的日子,他一方面因林寂煎熬着,一方面被黄一亭折磨着,他常常一宿一宿地失眠,时常会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大概不等这两人好起来,他自己就得先在自家医院预留床位了。
      然而,无论那段日子如何艰难,时桥南都咬牙挺过来了。只是,他死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黄一亭的偷天换日之法。
      自从黄一亭呆愣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看到他状况稳定,时桥南便允许他离开B区,由护士推着他到处走走逛逛。
      五分钟前,陪同阮枞的儿子阮遐生跟滑板大哥哥见面时,时桥南相继接到医院和刑警队的电话。好在他们在同一个商场内,他随口*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儿童游乐区冲了过来。一路上,他脑海里过电影般快速闪过有关黄一亭的所有片段。他早该想到的,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早该想到要防范他闹幺蛾子。他早该给B区增加保安人员的,林树此前跟他提过两次,他都觉得不会有问题。殊不知若不未雨绸缪,问题来临时必然山呼海啸,宛如灭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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