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金龙传奇之姊妹宫》心妖濯濯

8、诈死脱身

　　小莫在暗中有如白昼一般，走了一段距离，已经到了通道尽头。通道尽头，横七竖八散落着多具白骨，还有一些并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有的骨头发黑，似乎是毒发身亡，有的尸体骨瘦如材，竟是活活地饿死的。原来这地道中并无通道。
　　小莫看看通道尽头的墙面，上面还有不少指痕，想是有些人不甘心被活埋于此，死前奋力在墙上留下的抓痕。
　　小莫又仔细看看那些尸体的位置，略一沉思，走了回来。
　　红莲和剑兰手挽手地坐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小莫加重脚步，走了过来。
　　红莲和剑兰此刻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黑暗。两人对小莫招呼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吗？”
　　小莫道：“咱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剑兰道：“为什么？这里好黑啊。”
　　小莫叹口气道：“可是这里并无出路。”
　　红莲和剑兰听了不由都是一惊。她们都知道小莫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剑兰惊叫道：“难道查良镛想把咱们活埋在这里不成？”
　　红莲苦笑道：“剑兰妹妹，是我连累你们了。”
　　剑兰道：“红莲姐姐，你不要这样说，这怎么能怪你呢。”
　　小莫不禁很奇怪，刚才两人还要拚个你死我活的，才转眼功夫，就姐姐妹妹的亲热起来。
　　小莫又轻叹了口气道：“这里不仅没有出路，而且我们还中了毒。”
　　“中毒？”剑兰和红莲同时惊呼。
　　小莫忽然改用传音入密对两女说道：“你们所中之毒，我已经帮你们解除了，但是再过一会儿，你们要装作剧毒发作的模样，大声哭叫。”
　　剑兰和红莲功力都浅，并不能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只是用眼神询问小莫。
　　小莫故意大声道：“不好，你们可是剧毒发作了吗？”然后传音道：“你们两个假装疼痛难忍，快些哭一哭。那位查良前辈在上面偷听呢。”
　　剑兰和红莲虽得了小莫示意要哭喊，可一时半会地哪哭得出来。小莫只得一手一个拧了剑兰和红莲胳膊一下，两个女孩子果真各自惊叫了一声，然后“哭”了起来。
　　刚开始时，两人还是忍着笑的假哭，可是哭着哭着，红莲想起义父母惨死，自己日后将孤苦伶仃；剑兰想起自己一番情意都寄于小莫身上，可是小莫于自己，却似乎并无男女之情，自己若是真被嫁给欧阳佩显，那生活还有何乐趣……两女各自想到伤心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哭个不停。
　　小莫不知两女心中所思，见两人竟真得落泪，很有些惊奇，怎么女孩子的眼泪真得可以这样多，说落下来就真落下来了呢。
　　小莫假意用痛苦的声音道：“不好，我也毒发了。”他假装跌坐于地运功，传音给两女道：“查良前辈生性多疑，扔入这里的人，他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去才会放心。再过一会儿，我也装作毒发不治，你们装作毒发将死，查良前辈一定会下来查看，到时候出其不意制住他，才可逃脱。”
　　又过了一会儿，小莫瞧两女还在抽咽，心笑两人倒是入戏，便道：“好了，别哭了，查良前辈走了，你们歇一歇吧。”
　　红莲和剑兰见小莫如此粗心大意，心中生气，不约而同地掐了小莫的胳膊一下，小莫痛得直咧嘴，心里只叹两个女孩子小气，方才自己掐了她们，这么快便要还回来。
　　红莲和剑兰这才破涕为笑，走到墙边坐好，却对小莫道：“你坐到另一边去，我们要说些话。”
　　小莫乐得清静，到另一边墙边坐了。一边运气调息，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如何才能一招就制住查良镛。因为一击不中，以查良镛的武功来说，自己就算能勉强脱身，也无法保护红莲和剑兰。
　　思索了一会儿，不由暗中又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好端端地就牵扯到这种是非中来了，这已是有违师父的训令了。只怕小卿师兄那里要获责。难怪小卿师兄总是教训自己兄弟，不可轻涉江湖是非，江湖是非向来一环扣着一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小莫传音二女道：“时间差不多了。”红莲和剑兰也知道此举攸关生死，不敢大意，各自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小莫也假装毒发无法克制，气息微弱，趴伏于地。
　　三人装作了一阵，可是头上毫无声息。小莫传音道：“查良前辈就在上面，千万别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阵，三人屏住气息，让气息越显微弱。只听“碰”地一声，头上的石板果真被打开，一条绳子扔了下来。
　　小莫知道查良镛必定是守在绳子另一端，若是此时攀援上去，必定被他一掌拍死。不为所动，继续装作昏迷。红莲和剑兰更是屏住气息，装作已经死去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查良镛顺着绳子滑落下来。身子却停在离地两丈高左右的地方，向下打量。红莲和剑兰按小莫的嘱咐，脸朝下趴在小莫身边，这样查良镛就必须要到下面看清楚才行。
　　果真，查良镛等了一阵，才溜下绳索。却并不近前，只是嘿嘿笑道：“地面如此之凉，几个娃娃倒是很有耐心，趴了这么久也不起来。”
　　红莲和剑兰以为查良镛故意使诈，都不说话。小莫心中一动，难道这毒发的情形装得不像，被查良镛识破了吗？
　　查良镛道：“这两个女娃子是死是活，老夫并不在意，你这小子若是死了，可是可惜了，否则许是还能拿来跟傅家换些银两花花。”
　　查良镛既然提到傅家，想来已是瞧破自己身份，小莫略一犹豫，对最近的红莲急急传音道：“若是查良前辈不肯放你与剑兰离开，你便提及银票之事。”然后才一跃而起，欠身道：“查良前辈好眼力，小莫正是大明湖傅家弟子。”
　　红莲和剑兰早都趴得不耐烦，如今小莫已经站起，两人便也站起身来。
　　查良镛看着小莫道：“你是傅家弟子？是谁的徒弟？”
　　小莫恭声道：“家师名讳，上龙下城。”
　　查良镛哼了一声道：“难怪武功还算过得去。你跟老夫上去，老夫还有话问你。”
　　小莫答应一声，又迟疑道：“查良前辈，这两位姑娘也请前辈……”
　　查良镛眼睛一翻道：“她们两个丫头的死活关你何事？”
　　小莫便拿目光去看红莲。
　　红莲会意，故意杨起脸道：“我们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只是你那一万两银票务必要拿回去，免得便宜了某些言而无信之人。”
　　查良镛不由面色一变，重新打起了主意。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万两银票，可是不能还回去，要取这两个丫头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之事，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其实查良镛是顾忌小莫身份。刚才他一掌打中小莫，感觉到小莫修为十分深厚，绝对是出自江湖名门世家子弟。小莫等被打到地洞中后，他一直在伏地倾听里面的动静，正好听到小莫说出身济南大明湖傅家。
　　查良镛与大明湖傅家，尤其是傅龙城之间颇有一些渊源。他也并非是怕了傅龙城，只是真要因此和傅家结怨，也并非他心中所想。
　　查良镛便道：“好。看在那一万两银票的份上，我老人家既往不咎。不过，你们需要立下毒誓，切不可将今日之事，说与任何人知道。”
　　红莲和剑兰听了，都觉欣喜，便随便发个毒誓，说不透露今日之事。
　　小莫有些为难。
　　查良镛道：“你为何不发毒誓？”
　　小莫叹口气道：“傅家弟子一向不许随便立誓，况且若是将来师父问起，我也不敢不答。”
　　查良镛翻了翻眼睛道：“你便是将此事说与傅龙城知道，我也不怕。”
　　查良镛一拽绳索，飞身上去。红莲、剑兰和小莫也沿着绳索攀援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三人现身地面，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红莲立刻追问自己义父母下落。
　　查良镛这次倒是很好说话，告诉红莲道：“地鼠门的掌门人就埋在后山的一棵歪脖槐树下。”他喝了口茶，又假惺惺地叹气道：“哎，老夫就看不得人曝尸荒野。”
　　红莲的眼泪不由又掉了下来，她对查良镛恨到了极点，偏是武功不济，无法报仇。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红莲擦了眼泪，对小莫道：“我要先去祭拜爹娘，为他们操办后事，日后有缘再见。”
　　剑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帮红莲的忙。红莲很是感激地握住了剑兰的手。
　　小莫也想要告辞，查良镛却不肯，他觉得他是看在小莫的面子上，才放过了剑兰和红莲，并告诉了红莲她爹娘的埋骨之地，小莫理应再付给他一些利息才是。
　　可是小莫手里便只有一些散碎银子了。
　　查良镛决定让小莫以工抵债，帮他做些事情。小莫只得应允。
　　七日后，小莫才离开乌龙寺。原来这七日内，查良镛要小莫帮他整理一下他的毕生所学，以及财务记录，并说愿意将毕生所学教给小莫，作为答谢。
　　小莫对查良镛的什么“毕生所学”并不感兴趣，查良镛立时翻脸，打了小莫一顿，以为小莫是瞧不起他的意思；小莫只好答应学，反正是“谢礼”嘛，不要白不要。小莫好好学了，查良镛立时又觉得自己吃亏了，以检验学习成绩为由，又打了小莫一顿。
　　可怜小莫也打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挨过这七天，趁了查良镛放松警惕，逃之夭夭而去。
　　小莫回到镇上客栈，掌柜的告诉小莫，本来曾有两位姑娘在这里等他，早上才结帐离去了。
　　小莫叹了口气，他本想劝剑兰回孙家去的。不过剑兰既然与红莲在一起，也总算有个照应，只希望她能早早意识到江湖凶险，早些回孙家去才好。
　　小莫自己已经逾期归府，再也耽误不得，急忙往家中赶去。

　　大明湖傅府，气势恢宏。
　　傅家的家主傅龙城，正是名动天下的金龙令主。十年前，年不过十五岁的傅龙城，以绝世武功带领天下群雄剿灭危害武林的邪恶势力“斩花宫”，成名天下。
　　如今傅龙城不过二十六七岁，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测。只是他为人沉稳内敛，斩花宫一战后，就退隐大明湖，只在家中韬光养晦，悉心教导门下弟子。
　　傅龙城身下还有六个弟弟，也不过是二十许岁的年纪，除了六弟龙夜和七弟龙裳外，其他几人亦是武功高绝，各有专长，常在傅龙城的指派下，暗中为江湖消灾弥祸。
　　傅龙城门下更收录了十几名少年弟子，亦是成就非凡，小莫正是其中之一。傅家家规严苛，这些孩子们可是被拘束得紧了，只是少年心性，哪有不飞舞张扬的，所以傅家大宅内院，常听见板子噼啪的声音也就不奇怪了。
　　傅家东园，喜悦居大堂。小莫端正地跪在地当中，背部如标枪般笔直。与他年纪相仿，同样俊逸的三名少年，在他身侧侍立，只上首的椅子空着，却是无人敢坐。
　　这上首的椅子，自然是留给小莫的大哥，也是他的大师兄，傅小卿的。
　　小莫身侧侍立的三名少年，都是小莫的师兄弟。爱笑的小卿老大，总是莫名其妙倒霉的小万，沉默冷肃的小井，同样爱笑却也爱闹的小和，合称“傅家五小”，他们都是家主傅龙城的徒弟。
　　爱笑的小卿老大，也是傅家所有二代弟子的大师兄。小卿虽然爱笑，只是这笑容并不总是温暖和煦的，如果他淡淡地微笑，冷冷地微笑，那基本上，就是要下板子教训师弟们的节奏了。
　　所以，小卿带着淡淡地微笑走到堂上时，小莫的头就垂得更低了。旁侧侍立的三名少年，正是小井、小万和小和，见了老大进来，忙一起躬身为礼。
　　小卿的神情依旧淡淡地，他直接走到小莫身前，站定：“你还知道回来？”
　　小莫立刻认错：“小莫逾时规府，请老大责罚。”
　　“啪”“啪”两声脆响过后，小莫的两边脸立时红肿了起来。
　　小卿出手很快，收手也很快，待小莫感到疼痛，小卿已经打完，双手仍是放在身后，好像从未动过的样子。别说小莫躲闪不及，就是小卿用慢动作打出，小莫也绝不敢躲避。
　　小莫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唇角，老大打人耳光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小莫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不敢伸手去揉，只恭声道：“谢老大轻责。”
　　小卿哼了一声，道：“是二叔吩咐不可太过严厉。若依我的脾气，必先好好打你一顿板子。”
　　小莫垂首叹道：“是，小莫让师兄担心了 。”
　　小卿道：“第一次出府办事，事情还未办得怎样，已经接到孙家孙二夫人接二连三的投诉之信。离家之前，我如何说的，你都忘记了？”
　　小莫垂首道：“小弟不敢。”
　　小卿哼了一声，道：“你先把令牌缴上来。”
　　小莫从怀中拿出那面精致的金龙令牌，双手奉过头顶。
　　小卿收了，放到怀中，道：“别的事先不说，你逾期归府，擅自与人结怨，先记下五十板子。一会儿去知过堂领去。”知过堂是府里的刑堂，弟子犯错，可到知过堂领责。
　　小莫垂首道：“是。”
　　小卿这才走到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此事给你辩说的机会，你可仔细言辞，若有半句虚瞒，可别怪我这当师兄的手下无情。”
　　小莫垂首道：“是，小莫恭请师兄裁断。”
　　小井和小万听老大只罚了小莫五十板子，心里都有些替小莫庆幸。看来，今天老大的心情还算不错的。小和则是不满地瞪了老大一眼，心道师兄真是不讲理，也不听小莫说说缘由，便又打巴掌又打板子的，真是苛刻。
　　小莫此时便将自己到江南后发生的大小事情逐一讲来，讲得很详尽，没有一点隐瞒。小井、小万和小和肃立一侧静听，面色随着小莫的讲述各种变化，只是都不敢出言发表意见。
　　小卿待小莫讲述完毕，才淡淡地道：“难怪接到报告，说是江南有人一次兑了一万两的傅家银票。这都是你孝敬查良前辈的了。”
　　“是。小弟擅自将一年的经费都花掉了，还请师兄责罚。”
　　小卿道：“这事稍后再说。”转问道：“小和，地鼠门有何消息？”
　　小和立刻回禀道：“地鼠门已于一周前宣布解散。江湖上传言前门主崔易已死，死前留有遗命，解散地鼠门。少门主崔红莲不知去向。”
　　小卿点了点头，道：“镇上客栈中只有孙剑兰一人吗？”
　　小和道：“是。孙剑兰昨日曾找到傅家绸缎庄要找小莫，小弟只好请她在客栈中静候，等小莫回来再告诉她。”
　　小莫想不到剑兰竟真的找到大明湖来了，不由心里砰砰直跳，可是，红莲又去了哪里呢。
　　小卿看向小莫道：“你还真会招惹麻烦。”站起身来道：“你出手伤了欧阳佩显是吗？”
　　小莫道：“是。”
　　小卿收了笑容道：“你为何出手伤他？”
　　小莫道：“小弟并不想出手伤他，只是他逼人太甚，出手歹毒，先用烽火霹雳弹，后用子午断肠针，我不过是将毒针挡了回去，毒针入肉不过三分，伤得不重。”
　　小卿道：“只是这样吗？”
　　小莫道：“是。”
　　小卿这才微微一笑：“先去领五十板子吧。其它的，等我禀报了师父再说吧。”
　　小和忙道：“老大，师父最近因为子庭叔的事情，好像心情不太好。小莫的事情是否要缓一缓再禀告师父。”
　　小莫闻言一惊：“子庭叔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万嘻嘻笑道：“好像是因为女人的事情。”
　　小卿冷冷看了小万一眼，小万忙收声，道：“小弟失言，老大恕过。”
　　小卿淡淡笑道：“你们几个最好都谨慎些，我的心情最近也不太好。”
　　小莫、小万、小井、小和忙都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