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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Chapter 110 ...

  •   “京极的术并非仅仅是与式神结契,而是把他们束缚为附属品,只为了终有一日与我们灵魂交缠的他们不得不奉献出所有灵力,和我们的血肉一起被献祭成后人灵力的源泉。”

      说到这里,足够云雀猜到那两棵树的区别在哪里了,无奈的心甘情愿是顺其自然,被迫的面对终结就是无从选择。伴随着主人的终结,有血肉的此世之人被以人类的方式献祭,而没有血肉的式神同样有可献祭之物,它们的灵力就此被绑缚在那两棵树上流入了被刻在这片土地上的京极阵法中,任由京极一族的后人汲取力量。

      残忍吗?云雀不觉得,他听着只感觉这样的不择手段是他所知的京极一族的一贯作风。

      凛也不觉得,她只是有些感慨:“我们这一族,还真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只要能延续下去,怎样都可以……”察觉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凛侧头对他笑,“饿了吗?我们回去吃点心吧~”

      于是当离开家根本还没几个小时的京极刚得到由亲弟弟传播开去、不知道转了几手才被传到他面前的消息杀回家时,只看到自家的小姑娘和个陌生小男孩凑在一起啃点心,男孩身上还满满都是凛的灵力——面瘫舅舅内心疑惑:悠人竟然没把人丢出去?可想想他自己当年也因为这样那样的、总结下来就是不想让妹妹跟自己生气的考量没把人丢出去,又不由微妙地感同身受起来……

      “舅舅。”凛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急促上前,又迟疑地停在刚面前,有些不安。

      从小就没对妹妹都没说过重话,对妹妹生的小丫头更是宠的不行,刚哪里舍得说她什么,只能无奈叹气妥协,伸手摸了摸凛的头:“又不好好吃饭,光吃点心怎么行,仗着现在没人敢罚你了是吧?”

      凛扯着他的袖子不说话,想也知道刚舅舅怎么会去而复返,她施的术是当年刚舅舅亲自教的,昨天是不知道自己用了这个术,这下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回来看她一眼,再说还多了个云雀在这呢……

      “行了有客人在,别跟舅舅撒娇了。”刚直到这时才真正抬眼去看那个陌生男孩,那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真是比当年他妹夫更明显——毕竟是二十多年前就经过事的人,刚面色不变地带着挂件凛坐下,要是京极陆在就会回忆起,当年他姐夫第一次上门时,他大哥对他姐说的话和现在对凛说的几乎没有差别。

      云雀接受着来自某位面瘫舅舅顶着惯例的严肃脸的打量,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气氛突然松了下来,刚抬手敲了敲凛的额头:“平时要你学的术法都是半吊子,只教过千代一次、因为你也在才顺便教了的术倒记得挺牢,我是不是还该夸夸你记性不错?”

      “就……事出突然嘛……”凛小小声。

      事出突然就拿命护着,要不突然是不是还想上天了?刚简直想把悠人叫回来问问他是怎么养出这么傻一个妹妹的!不过也就想想,真把那小崽子叫回来也是气他的,懒得被怼,于是刚只是多叮嘱了一句:“别太逞强了,让家里那么多人为你悬着心,良心不痛吗?”

      其实刚也确实如凛所想,只是赶回来看一眼小丫头外加让自己心里有个底兼更深入地接受一下现实,不打算招待客人也没法多留,他还有要紧事要做,这就得走。

      凛正把他送出门,想起先前的事又忍不住问:“舅舅,陆舅舅说萤姐姐的父亲……”

      刚的眼中透出冷意:“折腾了这么久,他也该受些教训了。”看凛这样子就知道悠人他们没和她解释多少,“你这次出事,他和花开院的人、还有京极悟都脱不了关系,草摩那边估计也有乐见其成的。不过你放心,敢算计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原本对京极一族内部的事情半点没有插手打算的云雀,此刻脸色也冷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要在京极一族之前先行处置的打算。

      “果然是他牵的线。”凛多少也猜到了。

      “自己做不成族长,萤也不肯顺他的意做族长,所以现在他打算把京极悟弄回来。”

      “让京极悟把悠人顶下去?”凛终于彻底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会是这样的态度了,“做梦都不至于这么离谱!”撇开悠人继承了族长之位不谈,只凭当年那几条人命,他们这几个人无论怎么算都不是能和京极悟和平共处的关系,谋划这种蠢事的人根本就是在挑战他们的容忍度,连对往事从来不曾有多少感同身受的悲愤的凛此刻都不由生出怒意。

      “凛,京极一族都知道你是悠人的软肋,利用你来影响悠人是最有效的方式,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但他们只是想制造乱局,你的生死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我很清楚,悠人不一样。”悠人出生时陆还是少年心性,别说那时候,就算到了现在陆那性子也不算多靠得上,所以悠人是刚带大的,也因此对这个跟自己儿子没差的外甥极为了解,“对他来说,无论是京极一族还是族长这个身份都无关紧要,比起那些他更重视你,你比任何人都更重要,做你的哥哥也比任何事都重要。这一次也一样,如果不是我们拦着,他一定会为你承担禁制反噬,那他们借你来对付悠人的目的就达到了,说不定效果还会翻倍,虽然悠人不会有事,可事情如果发展到那一步会有什么别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刚戳了戳凛的额头,看不得被他们养得一向只会傻乐的小姑娘考虑着他的话做出一副忧思模样:“别的我也不多说,因为都没有意义,你只需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都绝对要保护好自己——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刚又打量了云雀片刻,彻底走人。

      送走刚舅舅,凛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想问关于这个术的事的,只是被舅舅那些话一说给忘了……算了,等阿悠有空了问问他吧。凛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在他递来疑问的视线时只是轻笑——她是想要他在自己身边的,但她不想要他留在他们的世界里,即使他并不在意。人类的世界未必就那样好,也存在无数不堪无数晦暗让人绝望愤恨,可她真的不想让云雀还要额外去触及原本与他无关的世界里的恶,她不想他那么辛苦。

      “不吃了?”云雀没等到凛开口,问了一句。

      凛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起:“阿悠说,慊人要把草摩紫吴和草摩楝赶出去。”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意外,可凛知道草摩那边的情况,多少还是能猜出几分原委的。

      云雀并不能准确把这句话出现的人物对上号,但不妨碍他牵过凛的手和她回到屋里坐下。

      “从小到大,我从来不需要去迎合谁的心意,因为不管发生任何事,舅舅们和阿悠都会惯着我护着我,他们的强大是我最大的倚仗,所以我怎样任性都可以,这样的我是被纵容允许的——只有慊人例外,她是唯一一个连阿悠都不顺着我、让我必须好好相处的人。她就是特殊的存在,不只是对我而言特殊,对被动物们附身的人、对被因缘束缚着的所有人、对京极草摩两族来说,她都是特殊的。可是当我被阿悠说服努力心平气和地去面对她的时候,我看着她,竟然找不到一点特殊,我觉得她可怜……被两族期待了几千年的神明、还没出生就注定会是草摩家下一任家主的草摩慊人,我觉得她好可怜。”

      “是同情她背负了太多?”

      凛摇了摇头:“我才没那么能体谅人,我是真的觉得她好可怜。”她转向云雀,“这些话我都没敢告诉阿悠,我怕他说我,他都跟我说了那么多道理了,可我竟然觉得慊人可怜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被生下来——我自己都觉得挺过分的,所以就没说。我看着她,慢慢就发现了,她原来什么都没有,除了被当做神明、除了被当做继承人、除了被她最喜欢的人们反反复复强调她是特别的,草摩慊人还有什么?除了这个名字,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她连这个世界有那么多颜色都不明白,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她还是拥有了一些东西的。”云雀看着凛有那么一瞬湿润的眼,“你看到了她,你看着的是那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其它。”

      凛垂下眼不再说话,然后她微微动了动,离云雀更近了些,脑袋又轻又慢地靠向了他肩膀的位置。

      这也不是凛第一次突然靠近了,虽然云雀有些反应不及,可也没有太过僵硬,他抬起手摸了几下那个小心翼翼蹭着他的脑袋,然后极其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把女孩子半拥在怀里。

      凛靠着云雀,不用抬眼就能看到屋外天光正好,好一会都没说话,虽然命缘相系,她始终比慊人幸运太多。

      “后来呢?”云雀出声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想听完她想说的。

      “我可怜慊人,渐渐开始有了疑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特殊的人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喜欢晶、那么喜欢紫吴,不明白为什么偶尔她会有些渴望地看向楝,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待在屋子里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却一眼都看不见屋外那么大的世界……这些我终于敢去对阿悠说了,我对阿悠说,如果有个英雄举起宝剑打倒恶龙,是不是就能把慊人救出来了?然后阿悠告诉我,不能,谁都不能,因为这就是慊人的特殊。我更不明白了,她喜欢的人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完全没有她,他们都是骗子,他们给她建造的虚伪世界那么荒谬,难道她真的要一直一直活在那种可怕的世界里吗?这到底算什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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