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与你相遇》郁云华

95、Chapter 95

　　“可小时候，没有那个余力去懂，我不怕彼世之物，却害怕这份命缘，真的很害怕。所以第一次见到慊人，见到与神的灵魂共生、与我命缘相系的慊人时，我是讨厌她的，把一切迁怒于她的那种讨厌。巧的是，那时候慊人也讨厌我，她讨厌我、讨厌所有明明陌生却不得不和她绑在一起的人。”

　　凛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于是两个在自己家里虽然任性但都还算乖巧听话的小孩子，平时各自在家好像都对降临在身上的命运坦然接受适应良好，可是以神明的共生者和命缘者这样两族都很重视的身份的第一次见面时竟然以打架收场。那真是谁都没想到的发展，他们都以为两个因为神明而产生羁绊的人之间该是一见如故的。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一定很好玩。”

　　“那之后有半年两边都尽量避免我和慊人见面，直到不得不再和慊人见面之前，阿悠告诉我，那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子不是我们的神明，她只是神明寄居的躯壳，是和我们一样不得不接受命运的人。那时候我不懂，只是答应他不会再和慊人打架，会试着和她好好相处，那之后才算相安无事，再来才是我们努力逐渐亲近，逐渐明白我们的憎恨和讨厌在我们的命运面前不值一提，也逐渐学会让其他人相信我们愿意接受命运。”

　　凛侧过头：“这真的是我参与的内容了，这回我可没有回避什么了。”

　　“我知道。”云雀伸手揉她的头。

　　“你想听的是这些吗，听我什么都做不到的这些事真的会有趣吗？”凛由着他的头揉乱自己的头发，眼里都是不解。

　　“我想听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超人故事，和做不做得到没有关系。不过我现在相信了，你在那个年纪还真的干得出熊孩子干的事情。”对两族意义重大的来自神明的羁绊，即使年纪还小也一定能感受到周围大人们的重视，却竟然敢不管不顾地打架，听起来也没有事后受罚的迹象，可见她在京极被护得周全，才能这样直接做她想做的，现在由他接手了，他不会说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可至少不会比那差。

　　不过另一件事令他在意：“这么说你被和神明绑在一起，而你说的那个慊人，就是神明的寄宿者？”

　　“是啊，慊人是‘神’，所有事情里最初始最重要的我们的神明的灵魂，就寄宿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很不可思议吧？”

　　“这可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慊人那边，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想到草摩那边由着草摩楝发疯的那些支持者，还有京极悟在里面掺和的那些有的没的，凛不自觉皱了皱眉。

　　“想到什么了，怎么摆出这个表情？”

　　“嗯？”凛听完他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表情？”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表情能有什么变化，是因为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吗？她侧头看向云雀，那他呢，是因为他有在注视着她才会发现吗？——每一次，都是吗？

　　“又在想什么？”看她这样直直盯着自己，云雀笑了，倒也并不想深究她现在在想什么，这样简单的样子总比刚才好，“这样就行了，别摆出那样的表情，那种好像想要立刻成为大人的表情。”想去承担、想去背负、想去成为能为在意的所有人扫清障碍的大人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她，可他最终只是给出了这样一个形容，“很难看。”

　　这回凛能肯定自己皱了脸，竟然说她难看！

　　“你身上的地域限制，也是因为先祖的承诺导致的？”

　　凛仍是鼓着脸，但对云雀的话还是说得上有问必答了：“因为神明的神力留存到现在完全和京极的血脉共存分不清彼此了，所以即使把灵力封存，血脉和灵力间还是有那种看不见的维系在，根本没法彻底分离。一旦超出能承受的距离，会从无法使用灵力渐渐变得……很糟糕。”

　　云雀不想深入了解会糟糕到什么程度，她无法使用灵力的时候他没法周全护住她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他不允许更糟的情况发生：“地域限制，对那个草摩家族也起效？”

　　“草摩一族是普通人，没有灵力，在草摩家起效的阵法是用来守护那十四个灵魂，只是那个阵法的话对那些灵魂和他们的寄宿者并没有其它限制。”凛垂下眼，“毕竟他们都只是容器啊……从出生开始身体里就存在着另一个声音，还要小心地避开异性，因为只要和异性拥抱，他们的身体就会变成另一个灵魂的样子、成为动物的姿态，这对他们的精神状况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挑战了。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那副模样的。草摩家对被寄宿的人和他们的家人极其优待，因为他们的特殊而被特殊对待，可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与神明的约定在现在的他们嘴里和心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诅咒了。”

　　云雀神色有些冷：“所以说为了实现你们两族愿望而诞生的神明，最终反而成了束缚你们两族的锁链。所有的幸福都早就在最开始的时代就结束了，这个该为你们带来福祉的神明，留给你们这些后人的全是不幸。”他冷笑，“真讽刺。”可他却能明白凛说的无能为力，那份让他听着就只想把她带离其中的命运，紧紧绑缚着两个家族，任谁再强大自负，凭一己之力都只能无能为力。

　　“我有时候很羡慕花开院，虽然他们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可至少力量是他们自己的，身为阴阳师最起码的底气是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的。”凛抱着怀里抱枕的力气又大了些，“说实话，在埃尔西告诉我那些关于平行时空的事情之后我就在想，如果在某一个时空，京极无法延续，仅仅剩下草摩一族背负约定的话该怎么办？如果草摩已经消失，京极又该拿那些一直守护着、无处可去的灵魂怎么办？又或者，当两族的血脉彻底断绝，那份约定再没有人守护，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凛伸手摸了摸杯子，茶水都已经冷了，她看向云雀，云雀摇了摇头，她本来也不太拿他当客人对待，就不去多顾虑待客周到不周到的事情了，只继续说着她思考过的那些事情：“每种假设我都想过，可是没法想象那些如果要是真的存在会发展成什么样。生在京极背负命缘，我能做的只有随时准备为此付出。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在京极和草摩漫长的时光里，每一代人、每一个被寄宿者、每一个命缘者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还是会觉得很辛苦，也很不甘心，会忍不住去想京极一族有那么多人，我的同辈也不少，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

　　“可想的再多，还是无能为力，是吗？”

　　被说中了的凛只能苦笑：“就真的是……特别不喜欢那种感觉……”面对那份无力感，语言都变得匮乏，她和他们都没法描述它，它只是无声存在于命运里，也压在他们所有人心上。

　　接下来是好长的沉默。云雀什么都没再问，也一句都不再说，他已经听到了她的无能为力，也接住了她的苦恼无奈，她要是还想说，他还会听下去，她不再继续说，他就在这里陪着她，即使什么都不说不做，也没什么不好的。

　　“雪乃说，京极悟想让那十四个灵魂消亡。”凛的声音再响起时，暂时丢开了那么苦恼烦闷，提起了引出她这忍不住的倾诉欲望的缘由，“他们觉得京极悟要做的是很伟大的事情，以为我们该对他感恩戴德。”

　　“他能做到？”云雀并不相信。

　　“不可能做到的吧，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轮回不会延续这么久。但他真那么认不清现实以为自己强大到那种地步的话，只会把我们害死，我们这些京极的命缘者会是最先死的，他连这点都不记得，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们迫切地需要他来结束这一切。归根结底，他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

　　云雀才不管京极悟怎么样，无论京极草摩和神明牵扯出怎样漫长荒谬的故事，这些羁绊里他在意的只有凛：“他会伤害到你。”

　　“我拒绝了京极悟的‘善意’，可我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即使是我灵力全盛的状态，那个能杀死三个京极长辈的人我也应付不了。”凛陈述事实，就算有解决方案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实施的，“希望阿悠和长老们有办法解决吧。”

　　对这个结果，云雀却不是很满意，把希望放在京极本家那边，就代表着凛还会有一段时间随时处在危险中。京极悟在暗处伺机而动，来历不明的组织查不清目的，还有附着在她伤口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