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世界》何枝

3、003历史的一角

　　此时刚进入十月，街道上的树木却早已全部凋零，光秃秃的枝丫在烈风中任意摆动，簌簌作响。

　　这些行道树都是几十年前栽种的，经过十三年的战乱，大半的树都已经毁得七零八落，看上去相当突兀、荒凉。

　　但没有人抱怨过这样的城市绿化，毕竟有闲情雅致去考虑重新种植行道树，不如再多开垦两亩农田来得重要。

　　“汤老师，书上不是说我们滇城属于亚热带气候，四季分明、常绿阔叶林吗？为什么每年十月份的时候，大部分的树木就全部凋零了啊，和书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张肃有些好奇地问道。

　　上个周滇城气温还接近四十度，这个周最低温就已经到达到个位数，下个周恐怕就能跌到零下，“一年两季”更加合适。

　　听到张肃的问题，汤文舟无奈地笑了笑。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知识，比如地球自转公转、阳光照射热量提升温度、不同经纬度的阳光直射市场等等。

　　这些基础的知识决定了当初地理教科书上所说的“亚热带气候，四季分明、常绿阔叶林……”。

　　但这些知识早就不正确了，而且复杂到了连汤文舟这个平城大学优秀毕业生都难以理解的地步。

　　以前形容滇城天气有句话是“十里不同天”，现在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整个世界范围的天气，这让地理学、天气学的研究学者怎么活？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学界到现在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统一的结论，起码汤文舟还没有见过一本系统的地理学、天气学著作。这也导致了相关教材根本没有办法编写。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这个道理联合政府也懂啊，只不过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教育，教什么呢？只能教一些不再适用的知识。

　　这也是联合政府不断削减教育的主要原因之一，根本看不到教育可能带来的回报。

　　教材很多内容都已经过时了，只不过一些基础地理知识还是正确的，比如能够帮助学生们大概了解一下地理区划。

　　只不过听说平城地理研究检测到了地幔运动也在不断增强，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至于这背后的原因，以及种种异象出现的时间……

　　一不小心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汤文舟赶快把这些危险的想法藏起来，然后组织语言说道：

　　“因为我们现在用的教材是旧世纪编写的，等我们以后编写了新世纪的教材，就能够解释这一切了。”

　　很明显张肃对于汤文舟的回答不怎么满意，又一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汤文舟都只能选择一些相对保守的知识进行回答。

　　有的问题他也不知道确切答案，还有的问题则是不应该公之于众，否则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现在的学生都很聪明，课本上的那些知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但因为老师、家长乃至于整个社会的态度，让他们对于这些知识背后的漏洞、悖论视而不见。

　　也只有张肃这样异常早熟的学生才会对这些看上去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感兴趣。

　　和张肃的聊天，让汤文舟突然有些明了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老师当初面对自己的提问会经常支支吾吾，估计当时他们也在纠结哪些内容可以说，哪些应该保密吧。

　　内城的面积并不大，也就二三十平方公里而已。据说在世界战争之前，滇城的面积有上千平方公里，然而现在外城的面积和内城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于平方公里。

　　十不存一，可以精辟概要的形容海蓝星[1]战后的情况。

　　现在整个星球上登记在案的人口不足十亿，当然数量庞大的野人并没有被纳入统计。

　　从学校到张肃的家，步行也就十多分钟，也就几个问题的时间，汤文舟还算控制得住。

　　“汤老师，上去坐一会儿吗？”

　　张肃的聪明不仅仅体现在智商上，他的情商也不差，当然看得出汤文舟对他的关心。此时真心实意地邀请汤文舟去他家小坐一会儿。

　　“这次就不去了，一会儿就到严禁的时间了。”

　　汤文舟笑着拒绝，张肃这孩子真的懂事。

　　在看着张肃走进居民楼，才转身离开。然而就刚走没几步，他突然感受了一股打量的目光。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追踪目光，汤文舟并不意外。

　　在父亲死后，汤文舟突然从平城远赴滇城工作，联合政府便有派遣特工一直跟着汤文舟。

　　这一切当然是在暗中进行，只不过汤文舟对于这种跟踪莫名的敏感，才得以发现。

　　至于跟踪的原因，联想到自己父亲的身份，以及这两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汤文舟也能大致猜到。

　　不过，汤文舟的父亲属于没什么实权的议员，手中掌握的信息与资源并不多，汤文舟估计这些“小尾巴”跟他一两个月就会对他失去兴趣。

　　事实也是如此，最近一个周，汤文舟明显感觉到他背后的小尾巴已经不怎么出现，明显有准备撤离的意思。

　　怎么今天全城戒严前又突然出现？难道他们和这次全程禁严有关系？而且总觉得此时窥探的视线和之前有所不同。

　　虽然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但表情和步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汤文舟若无其事地朝着自己的住宅走去，仿佛全然不知背后有人窥探。

　　汤文舟的住处是当地官员安排的，毕竟是前议员之子，在地方上多少有些关系。

　　回屋开灯，简洁、空旷。来滇城的时候，汤文舟只带了三个箱子，两个箱子的书，一个箱子的衣服。

　　简单地收拾后，汤文舟回到书桌面前，上面摆放着两三本历史书，还有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以及一支钢笔。

　　此时已经接近六点，街道已经开始变得昏暗，和寒风一起肆虐。

　　至于街道两边的路灯根本没有点亮，现在的电也属于稀缺资源，政府可舍不得提供免费的市政服务。

　　在昏暗中，汤文舟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白色的光线将整个书桌照得纤毫毕露。因为汤文舟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窗，所有桌面上铺着一层薄灰，此时也一览无余。

　　看到覆盖在笔记本上的薄灰，汤文舟的眼镜不自觉微眯——没有任何翻动他的笔记本。

　　线索还是太少了，汤文舟也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汤文舟拿起一本名为《世界通史》的书，开始一边阅览一边做笔记，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备课的教师而已。

　　这本世界通史出版于旧历3014年[2]，只有之前的历史，汤文舟早就烂熟于心，他真正好奇的3014年之后发生的一切。努力了好几年，他也只搜预到一些零星而且还不一定可信的资料。

　　比如3014年的时候，海蓝星全球范围内掀起金融危机，为了缓解国内金融危机，世界各国开始转移国内矛盾，全球各地出现小范围的摩擦。

　　谁知道这样的摩擦越演越大，在3016年的时候竟然爆发了世界大战。

　　汤文舟搜索不到关于世界大战的详细信息，但一些数据却能够暴露出长达13年的世界大战有多么的恐怖。

　　3014年，全世界人口150亿。

　　3027年，全世界人口不足15亿。

　　还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在这场战争中核武器被各国滥用。有记录的核弹投放次数超过200次，其中一些地区被多次核轰炸，成为永久的生物禁区……

　　3027，海蓝星上仅剩的十多个国家，突然宣布停战，成立海蓝星蓝河联合政府，并且将3028年定位海蓝新历元年。

　　联合政府的解释是“仅剩的国家、人类意识到战争的残忍性，决定成立联合政府，延续人类文明”。

　　汤文舟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战争进行到那种情况，所有国家、人类都已经失去了理智，绝对不存在什么幡然醒悟。

　　就算要结束战争，分散在海蓝星各地的国家也应该会选择各自为政，然后再寻找统一海蓝星的机会，绝对不是成立所谓的联合政府，这不符合当权者的利益、更不符合历史的逻辑。

　　但更详细的文献资料汤文舟根本搜集不到，而他的父亲对所有的事情都守口如瓶，只有在临死之前才透露了些许信息。

　　很明显联合政府并不想让公众知道这些秘密。

　　汤文舟一开始追寻真相纯粹是好玩而已，但越是探寻越是觉得沉重。

　　禁忌永远充满魅力，而汤文舟骨子里又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他估计联合政府派人跟踪、调查他，就是因为他正在触及这个禁忌。

　　但只要他远离权利中心之一的平城，再露出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快就会从关注名单中去除，然后再慢慢调查就好了。

　　反正他给自己预留了很多时间，而他来滇城则是因为另外一件事，一件他父亲在临死前，才突然向他透露的事情……

　　梳理完最近几年的计划，已经八点过了，此时街道外漆黑一片，连狗吠都没有，更别说行人。

　　汤文舟准备如同往常一样训练，然而倦意突然如同海啸一样向他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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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海蓝星：本文世界所在的星球，星球面积10亿平方公里，战前人口超过150亿。
[2]为了避免被锁文的一切风险，写远一点吧。但基本假定海蓝星3014的科技与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持平。
本文全文架空，偶尔有一些历史人物乱入，除此之外请不要与现实世界产生任何联系。
我说了我有存稿吧？以后都凌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