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37℃》抱不动春寒

3、疯子（三）

　　许言君抬起头，坦荡荡的，“没有啊。”
　　池河不再多说。
　　直到许言君把筷子放下，她才端起两个盘子，匆匆送去餐具回收处。
　　回来的时候从厕所偷了几张纸过来给许言君擦手。
　　“行了，你回去洗洗睡吧，我回宿舍了。”
　　出了食堂，左边是宿舍，右边是公寓，池河不想送许言君回去，于是提出分别。

　　“里面没有洗衣机。”
　　许言君拽着池河往旁边走了一些，“别站在门口挡着别人。”
　　池河被她拽着往右边走了一些，身后经过几个女生，才听许言君继续说：“没有洗衣机，我没办法洗衣服。”
　　“我记得厕所有洗衣液，还有桶和盆，你把衣服扔进桶里，倒洗衣液，加水，先泡一会儿，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随便搓一搓就行，再用清水洗一道，就可以晾起来了。”

　　许大小姐不会洗衣服，池河很清楚，于是一步一步给她讲。
　　池河讲的时候，许言君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池河败下来，“没听懂？”
　　“好像是。”许言君点头。
　　“你就是想要我去给你洗衣服吧？”池河冷笑。
　　她几乎可以说是许言君肚子里的蛔虫，这人撅起腚她就知道她要干嘛。
　　“去坐会儿吧，我一个人很无聊。”许言君放软了一些。

　　池河一下子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许言君打她，她可以打回去，许言君发病，她可以骂她。
　　但是就只有一个是池河躲不过的——许言君声音低低地撒个娇。
　　池河游魂一样，双腿无力地跟着许言君飘进了公寓里。
　　一进去她觉得有些不对，空气中好像多了些香味，而她没有喷香水或者用香薰的习惯。
　　左右看了看，果然在电视柜上看见了一个小型的香薰机。
　　池河：“……”

　　也对，许言君那么大的箱子，里面是不可能全部都放的是衣服。
　　池河挽起袖子，“我去洗衣服，你自己玩儿吧。”
　　许言君在门口换拖鞋，换了半辈子都没换好，听见池河的话，只是抬起头哦了一声。
　　放水，倒洗衣液，泡衣服，和池河说的步骤差不多。
　　池河两只手撑在桶上，愣愣看着桶里的衣服发呆。
　　T恤里羞怯地藏了一件内衣，她知道的，刚刚差点给扔出去。
　　还好许言君没有那么过分，她还是自己把内裤洗了的。

　　许言君在外面用手机放歌，民谣，节奏轻快。
　　池河等不了泡半个小时，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开始搓衣服，她想早点洗完，早点离开。
　　那件黑色的内衣被她简单揉了几把，飞快地扔进了盆里。
　　池河的脸在镜子里慢慢地飞红，她咬牙暗骂着自己。
　　同时也没落下许言君，两个一起骂。

　　晾衣服的时候，许言君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削好了皮的苹果。
　　她另一只手握着把小水果刀，轻轻削下一块，递到池河嘴边。
　　“吃。”
　　池河扭头，“饱了，不想吃。”
　　许言君便自己吃了，然后又削了一块更大的，还用刀递了过来，“吃。”
　　池河往后一躲，那刀险些戳到她嘴上。
　　池河她一肚子脏话往唇边涌，最后神奇地都被忍了下去，擦了擦手捏起那块苹果，咬着牙给吃了。
　　许言君在旁边笑，“好吃吧？”

　　池河伸长了手臂挂衣服，话里咬牙切齿。
　　“我算是知道曲筱然为什么和你分手了，你这种人就他妈欠甩。”
　　“甩就甩。”许言君靠近了一些，眼神暧昧地盯着池河，“不是还有你在下面接着我吗？”
　　池河胳膊一抖，衣服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
　　她挂好衣服，把晾衣杆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池河在操场跑了将近八公里。
　　流了那么多汗，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池河给许言君打电话，表了人生第一次白。
　　怕让许言君不适，她还嘻嘻哈哈地说：“你别误会啊，我可能也不是真的喜欢，不是那种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欢，不过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她说她喜欢她，但是不想和她在一起。
　　话说完，池河嗓子眼都哽住了。
　　许言君在那边沉默了很久，“嗯，知道了。”

　　十九岁的时候，池河又给许言君打电话。
　　这次她选择不再隐瞒，不再藏着那些快要压抑不住的情感，一股脑地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我真的很喜欢你，许言君，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许言君劝她早点恋爱，恋爱了就好了。
　　池河在电话里笑。
　　“我要是喜欢男的，早就找了，你让我恋爱，我就理解为你让我找个女朋友。可是我要找女朋友，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言君在那头笑。

　　池河哭不出来，其实挺开心的。
　　把话都说开了，总比憋在心里好受，“我很想你，许言君，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许言君：“嗯。”
　　池河：“你如果有一天，不喜欢曲筱然了，可不可以看看我？我没有曲筱然那么好，但我也不坏，没有什么坏毛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把眼睛转到我身上来，行不行？”
　　许言君没说话。
　　沉默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河抽了抽鼻子。
　　“行，不说我们，你给我讲讲，你喜欢曲筱然什么？”

　　许言君反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池河说不出话来。
　　许言君说：“我很清楚我喜欢曲筱然，因为我想和她过日子，你呢？”
　　池河终于哽咽，她狠狠用巴掌盖住眼睛，想说，“我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幻想过和你有一个家的样子啊，许言君。”

　　许言君好像没了耐心，“打了很久了，我要挂了。”
　　池河让她等等，“你给我唱首歌，行不行？随便什么都行，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哪首？”许言君问。
　　池河想了想，“《我想》，就那个想带你逃学看一场演唱会……”
　　她轻轻哼了几句，这首歌以前许言君唱过，很好听，声音唱到池河心里去了。
　　谁料，许言君拒绝了，“不会唱。”
　　池河顿住，“……你明明会。”
　　许言君静了一会儿，“真不会。”
　　“……”池河失望，“你不想唱，那算了。”
　　“嗯。”许言君一向残忍，“那我挂电话了。”
　　“……”池河来不及矫情，许言君那个混蛋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回忆完这些，池河就觉得现在的许言君是罪有应得。
　　活该被曲筱然甩，活该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她最后冲了个刺，大腿肌肉颤抖着发软。
　　池河全身脱了力，狠狠摔倒在草坪上，重重喘着不匀的气。
　　头顶的天没什么光亮，星星都躲在了厚重的云层之后。
　　池河闭上了眼睛。

　　再有大半个月就要放暑假了，池河最近在找实习。
　　每天出去跑面试都跑得焦头烂额，许言君来了之后几乎把她的存款榨干，池河愁得饭都吃不下了。
　　黄珲看着她，“池池，你还好吧？”
　　池河端起碗喝了口汤，“没事，吃你的。”
　　许言君坐在她斜对面，眼睛总是往池河碗里瞟。
　　池河看不下去，把自己的盘子推了过去，埋头吃白饭。
　　许言君笑笑，看了池河一眼，夹走了她碗里最大块的肉。

　　最近只要是许言君状态不错，她就会上来找池河。
　　蹭课又蹭饭的，班上传起了粉色绯闻，说许言君其实是池河的女朋友，大老远跑来谈恋爱的。
　　池河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随他们说。
　　许言君却和人家攀谈起来，“其实和你们说的差不多，不过多了一些金钱交易而已。”
　　“嚯！”大家惊呼，“什么金钱交易？”
　　许言君：“就是……她包我吃，包我住，还带我偶尔出来散散心。”
　　许言君声音压得低，“我偶尔做一些别的回报她，就大概这样。”

　　女孩子听得脸都红了，黄珲腆着一张老脸，不耻下问，“做、做一些别的是指什么？”
　　许言君不说话，笑着舔了舔嘴唇。
　　这下全班脸都红了。
　　池河在后排抱着电脑修改简历，完全不知道自己多年来的好形象已经被许言君丑化成了一个——“有钱到能包养小情儿的□□”。

　　下午池河得去做兼职，带一个高中小孩的英语。
　　时间赶不及，她便让许言君把自己的电脑先带回公寓里，说回来的时候再去拿。
　　许言君有些受宠若惊，“你晚上要来我那儿？”
　　话一出，全班都静了，池河震惊地看着许言君，你他妈公众场合别犯病好吗？！
　　她把电脑包往回拎，“算了，我找黄珲去。”
　　要不是黄珲她们说晚上要去图书馆自习，她是死都不会找许言君帮忙的。
　　许言君却抱着她的电脑包不撒手，“不，我帮你拎，你晚上过来就好了。”
　　语气说得十分可怜，好像真的是池河许久没宠幸她似的。

　　班上有人开始劝，“池池啊，你就给人家吧，晚上过去看看，总这么各过各的算什么意思。”
　　“就是啊。”还有人附和，“你们这样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都很看得开的，不过你们总是不确定下来，这就不行了，这不负责任啊，人家言君多好的人啊……”
　　“砰！”
　　池河把书包重重摔在桌上。
　　她气得手都抖了，“你们在说些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啊……”大家赶紧散开，“是我们多管闲事了，池池你冷静啊……”

　　所有人顷刻间散了，只留下池河在原地被气得肺疼。
　　许言君在一旁笑，“晚上等你，给你留门。”
　　说完，抱着电脑翩翩离去。
　　池河：“……”

　　真真假假的，我也快记不清了，大家当个故事随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