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迎风而立》夏轩陌

13、窘迫

　　骆瑜阳将车骑了出去，叶齐铭坐在三轮车的侧边，双脚挂在外侧，手握在坐垫后面的横条上，一旦发现危险，他觉得自己会在第一时间跳车。
　　“我现在这样像是载着小媳妇进城吗？”骆瑜阳回过头看着叶齐铭，笑得好像更开心了。
　　“看前面啊，不然真的会摔的！小心车……”叶齐铭催促着骆瑜阳往前看，他车骑得歪歪扭扭的，已经在路中间了，迎面一辆车开过来，他都想直接过去控制他的车龙头。
　　“吼，好险啊！我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骆瑜阳刚避开了车，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下坡路让他始料不及，他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像子弹头一样一下子冲了出去。
　　“刹……刹车……”叶齐铭也吓到了，他完全忘了这里有一个下坡路，车子冲下去的时候，他心脏都漏了半拍，但那时唯一做的并不是跳车，而是紧紧拽着骆瑜阳，防止他摔了。
　　车子冲出去好长一段路才停了下来，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叶齐铭面色铁青，腿都有些软了。
　　“我车技是不是见长了许多……”骆瑜阳原本还想炫耀一下的，不过等他把头转过来看到叶齐铭一副要吐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大了。
　　“是不是吓到了？”骆瑜阳摸了摸叶齐铭的额头，看他出了一头冷汗，立即没了骑车的兴致。
　　回到家之后，骆瑜阳让叶齐铭上楼躺着，因为时间较早，索性躺在他旁边陪着一起睡觉。
　　“现在好点没有？”
　　“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吓到了……”叶齐铭摇了下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然有些后怕。
　　“不怕，到叔叔怀里来……”骆瑜阳少见地自称自己叔叔，他只是比他大了七岁，竟然用了一副长者的口气，才一句就把叶齐铭给逗笑了。
　　“要是叫你叔叔，我们不是差了辈分么……”叶齐铭也没有拒绝，挪了下位置钻到骆瑜阳的怀里面，他的怀抱特别温暖，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特别好闻。
　　“是么，那换别的来叫，你喜欢叫我什么？”骆瑜阳正说着，低头一看，发现叶齐铭已经睡着，看他睡得这么香，他自己也有了一丝睡意，眼皮也慢慢变得越来越重。
　　骆瑜阳在睡梦中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睁开眼睛后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立即起身往楼下走去。
　　“在煮什么好吃的东西？”骆瑜阳往叶齐铭那边看了一眼，看不清楚他炒的是什么，但凭味道，他觉得应该是蒜薹炒肉，砂锅里面炖的汤应该是鸡汤。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叶齐铭一边做着菜，一边面色凝重，“我们来这里不是工作的么，这两天不是吃就是睡，完全忘了正事吧……”
　　“哦，这个啊，吃完饭之后再去吧。”来这边视察只是个借口而已，他主要是想跟叶齐铭时刻黏在一起。
　　视察的工作非常顺利，在当地办事员的带领下，他对一些已经完工的建筑进行验收，因为涉及的面积有些大，一两天貌似没办法完成，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白天都在那边待着，晚上就住在小餐馆里。临走前一天，骆瑜阳才把小餐馆的设计图给当地的工程师，让他按照这个进行改建，时间什么的不要拖太久，最好在半年内完工。叶齐铭在一些文件上签字，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合同内容，骆瑜阳让他签哪，他就签哪，光是签字就花了十多分钟。
　　“我屋里的东西要处理一下吧……”叶齐铭对这个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非常舍不得，能带走的东西不多，打算明天去一趟村长家，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我晚上开车送你去吧……”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个时候处理这件事确实有些来不及，所以骆瑜阳觉得今天晚上过去比较合适，而且明天白天过去，人村长并一定在家里。
　　“恩，好……”叶齐铭点了点头，拿上家里的备用钥匙，和骆瑜阳一起去了工地，开了那边停着的公用车去村长家里面。
　　“不用我陪你进去吗？”骆瑜阳原本想着陪他进去，不过见他坚持，只能留在车里等着了。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村长见叶齐铭过去，还是有些意外，毕竟他是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我家的房子过两天就要拆了，里面有一些东西没办法带走，你看看谁家用得到，就直接搬走吧……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叶齐铭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他们家店已经很旧了，但是房梁木什么的都是好木头，桌椅是爷爷请木工来做的，用的梧桐木，还算比较耐用。
　　村长原本以为他这个点过来是有什么难事，结果只是让他帮忙处理一下家里的东西，他一听没什么坏处，很快应承了下来。整个过程用时比较短，半个小时候不到，倒的茶水也没喝上，他就走了。村长送叶齐铭到门口，发现他是坐车来的，至于那俩车，那车牌他是最熟悉不过的，是工地那边负责人经常坐的车子。
　　村长看着那车子离去的方向，想着叶齐铭他们家的位置真的是要塞，不然人家也不会亲自开车送他过来，幸好他事先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不然多耽误事。（村民一般藏不住秘密，叶齐铭房子没拆成这件事，作为村长也是有听说的。他去找了项目经理几次，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叶齐铭，并表示等他回来后，他们会帮着做一下思想工作，价钱什么的也好商量。当然，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能把村里剩下的土地全部卖出去。）
　　“怎么这么快就说好了，东西让他们全搬走吗？”叶齐铭一上车，骆瑜阳就问了一句，想着事情没解决好，他就算回去也不放心。
　　“恩，他会叫车把那些东西搬走，但是小餐馆里面用的桌椅会给我留着，说现在不能随便砍树，要做桌椅都要去买，以后如果想重新开店，可以省下不少钱。我留了一千块钱下来，他会帮我把那些个桌椅放到我们村的仓库里。”叶齐铭平时很节省，一下子拿出一千块钱当作搬家费，可算是大出血，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多心疼的样子。
　　“那村长人还挺不错的……”骆瑜阳感叹了一下，想着乡下人有时候虽然偏激，但有时候真的挺好说话的。
　　“恩……”叶齐铭没有反驳，稍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今晚，房子就要拆掉了……”
　　“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保准给你一个漂亮的新家，所以别难过！”乡下的路还在建设中，路灯什么的还不怎么齐全，骆瑜阳开车特别小心，免得自己没留意到路上走着的行人，好在这附近地旷人稀，一路过来也没遇上什么人。
　　叶齐铭他们视察一周回去后，他又被派到食堂帮忙了，在外面一个星期，他没怎么防晒，皮肤黑了不少，有种乡下人刚进城的模样，大师傅的小徒弟看到他那个样子顿时笑了，想着他跟着大少爷还真是不容易。
　　“今天学了什么新菜吗？”厨房在上午比较忙，下午就清闲了许多，骆瑜阳让他回到楼上，他一进门就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问他工作情况。
　　“蒜蓉蒸鲍鱼，我尝了一个，比饭店里的味道要好，你今天中午有吃到吗？”叶齐铭喝了一口茶后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今天中午的蒜蓉蒸鲍鱼全都是你做的吗？”骆瑜阳伸手捏了下叶齐铭的手，“我今天有点忙，下去的时候有些晚了，食堂里很多菜都没有了，连个鲍鱼壳都没有看到。”
　　“那以后你晚点下来的时候，你跟我打下招呼，我给你留点菜怎么样？”见骆瑜阳说自己没吃到这个菜，他立马决定晚上就做这个菜，想着晚上回家之前，他们还得去一趟市场买东西。
　　“恩，好啊！”骆瑜阳偷笑了一下，想着叶齐铭竟然也会有假公济私的一天，还给自己偷偷留菜，不过，那种感觉貌似还挺不错的。
　　叶齐铭上午在食堂里帮忙，下午和晚上就会帮着骆瑜阳整理一些资料，在他的调教下，他已经能够看懂一些图纸，甚至还考了一个职业相关的资格证。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叶齐铭每天都像是泡在蜜里面一样，他整天跟着骆瑜阳，担心他的家里人什么时候甩自己一张支票，让自己离他家宝贝儿子远一点。不过，他担心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
　　“小叶，你有没有兴趣去深造啊？”人事主管在一日午后，突然找了叶齐铭去谈话。
　　“深造？”叶齐铭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深造’这两个字，光是听着就特别有诱惑力。
　　“对，就是去接受一些正规大学的培训课程，大概要两年的样子，你回去考虑看看，费用公司出，在这期间还会给你提供生活费。”人事主管原本以为叶齐铭是少爷哪里挖来的高材生，后来知道他只是高中毕业，顿时看人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深造这种事不管怎样都是轮不到他的，但是总裁他亲自发话，他也只有照办的份。
　　“深造？”骆瑜阳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叶齐铭说深造的事情，并且一脸的高兴。
　　“挺好的，想去就去，有说是去哪个学校吗？我记得我们公司好像有一个内部考核的，听说挺难的，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叶齐铭有一颗上进的心，身为恋人，他当然是举双手支持的，只是，那个深造名额，一年也就只有一两个，考核完之后还会跟公司签订一份特殊合同，他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偷偷用功。
　　“内部考核？”叶齐铭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内部考核，那么，是谁通知你去深造的？人事经理吗？他貌似没有这个权利……”骆瑜阳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立即给自己老爸打了一个电话。
　　“爸，深造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吗？”骆瑜阳单刀直入，毕竟在自己老爸这边，他不需要拐弯抹角。
　　“送去深造没什么不好，这件事决定权在他，有些人想去还没得去呢……”骆总裁用着一惯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他只是试图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毕竟异地恋什么的，很容易引起猜忌，到时候不用自己出面阻止，他们就会自动分手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谢谢你了，爸……”骆瑜阳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以为他老爸是觉得叶齐铭配不上自己，让他去深造，只是为了让他们俩更般配一些，所以像个大傻子似地把叶齐铭给送走了。
　　叶齐铭上学的城市有些远，坐飞机要两个多小时，他们只能一个月见一次，每次都是骆瑜阳过去，忙的时候，他们也会见不上面。公司方面虽然会给一些生活费，但因为空余时间有些多，叶齐铭做了几份兼职，然后在骆瑜阳过来的时候给他买好吃的东西。他们每次见面都会在宾馆房间里待着，几天不出去，骆瑜阳去那个城市十多次，连那里有什么景点都不知道，不过学校附近有几个宾馆倒是一清二楚。
　　骆总裁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原本以为他们俩会相互猜忌，结果，等叶齐铭学习回来，他们俩的感情貌似比以前更好了一些。他家傻儿子甚至还出钱带叶齐铭到医院里做了矫正手术，还在家里照顾了他几个月。光是这件事，他都快气吐血了，不过在儿子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有些气只能往肚子里面咽。
　　“我们儿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没见他出差，他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啊？”骆母生下骆瑜阳时年纪较小，不怎么会照顾人，骆瑜阳基本上是骆总裁一手带大的，关于骆瑜阳的很多事，骆母都是直接问骆总裁，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儿子的事情。
　　“可能是吧，改天我问问。”骆总裁表现地还算正常，要是老婆知道儿子有的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的话，估计会气个半死。
　　“要是有的话，让他带回家来看看，我前两天跟婆婆正好说到这件事。我们家瑜阳也三十多了，你在他这个年纪，瑜阳都两岁了，他该早点打算自己未来的事了，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根本就没精力带孩子。”骆母一边插着花，一边嘱咐道，她之前给儿子介绍了一些女孩子，不过基本上都石沉大海了，想着儿子应该是已经有人了。
　　骆母说完这件事后，骆总裁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忘了提醒骆瑜阳。在这之后的几天，骆母出门逛街刚好有些累了，打算顺道去儿子那里坐一下，就没打招呼上去了。按了家里门铃，发现是一个陌生男人开的门。
　　“你好……是骆夫人吗？”骆瑜阳跟骆母长得很像，叶齐铭一眼就认出来了，也没让人在外面久站，侧了一下身，直接让她进门了。
　　“骆瑜阳不在家吗？”骆母看了一眼叶齐铭，听着他的语气，想着可能是在儿子家里帮忙的人。
　　“他在睡觉，我去叫一下他……”叶齐铭看到骆母的时候有些心虚，转身去卧室叫骆瑜阳，骆瑜阳睡着迷糊，捞着叶齐铭亲了一口，完全没有留意到在卧室门口站着的骆母。
　　“骆瑜阳，你睡糊涂了？”看到儿子做出那熟练的动作，骆母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顿时朝他吼了一句，让他穿戴整齐从卧室里面出来。
　　“你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一起的？”骆瑜阳一出来，骆母整个脸色就阴了下来，在这之前她给骆总裁打了电话，让他直接到儿子这边来一趟，而骆总裁应该正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此时老婆正发飙，他还不能给儿子打电话，有些担心老婆会直接拿花瓶砸叶齐铭。
　　“妈，我是真心喜欢他的。”见自己老妈一露出这种表情，骆瑜阳一下子就把叶齐铭护在了自己身后。
　　“我问你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一起的？”骆母还是刚才的表情，眼睛的余光盯着叶齐铭的时候，像是要把他吃掉似的。
　　“快三年了。”骆瑜阳老实交代了一句，让叶齐铭先回房间，老妈这边的问题他会解决好的。
　　“怎么认识的？”骆母像是审讯犯人似的问着自己儿子，倒也没有阻止他让人先进屋避难。
　　“在餐馆里面认识的，我追的他。”骆瑜阳原本以为自己老妈会撒泼，但她现在特别冷静，让他有些害怕，害怕她会突然做出伤害叶齐铭的事情来。
　　“发生过关系了？”
　　“是！”
　　“对于他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骆母看了眼手机，想着自己老公估计快到了，等他过来的时候再一起收拾。
　　“他很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都给了我很大帮助，除了性别是男以外，他的一切都符合我的择偶标准。”骆瑜阳的回答很直白，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说谎，也不想说难听的话中伤叶齐铭。
　　“……”骆母保持沉默，对于骆瑜阳说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之后，房间的气氛一直特别尴尬，直到骆总裁按下门铃后，才稍微缓了一点。
　　“你是一直都在帮着儿子瞒我吗？”骆总裁一过来，骆母就踹了他一脚，丝毫没有给他一点解释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想着很快就会分手，所以也就没说了……”骆总裁给骆瑜阳使了眼色，让他先进屋，他先想想办法。
　　“在一起三年了，感情还这么好，这样像是在玩玩吗？”骆母还是生气，又踢了她一脚，不过这一脚的力度并不是很大，所以骆总裁也没觉得多痛，想着只要自己老婆高兴，不管踢几下，他都是愿意的。
　　“那我总不能强行拆散他们吧……”骆总裁觉得为人父母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难做选择，不知道为了他们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现在放任他这样，以后被世人诟病的时候，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我这是为了他好！”骆母对儿子的控制欲很强，她对于这件事情非常反对，甚至连一点机会都不想给他们。
　　“为人父母，不应该要成为子女的盾牌么，与其看他跟不知名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还不如让他跟这个人老实过日子。那孩子，我有观察过，除了不会生孩子外，没什么不好的。”骆总裁说了一句相对公道的话，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现在就算被老婆打，他也想护着自己儿子。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没资格做人母亲？”骆母觉得有些失了面子，明明她是最有资格的人才是，但最后却搞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