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迎风而立》夏轩陌

4、动摇

　　骆瑜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浑身是泥，衣服上基本没有干净的地方，不知道为何，他却很高兴，步行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笑个不停。他摔在柔软的地方，没有受伤，反倒是摔在石子路上的叶齐铭，手臂那里划了几道小口子，他有些后悔自己冒失的行为，在叶齐铭家洗过澡之后，郑重其事地跟他道歉了。
　　“这样的伤口很快就能结痂了，你也没必要这么自责。”叶齐铭在骆瑜阳洗过澡之后再去洗的澡，他的衣服穿在骆瑜阳身上有点小，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就不会洗衣服，叶齐铭帮他把衣服洗了之后晒在院子里面，然后，他在等衣服干的时候，在他们家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
　　叶齐铭平时吃饭一般就一个菜应付一下，骆瑜阳在这里，他就多准备了一些：番茄炒蛋、卤牛肉还有素炒青菜，因为没有汤，所以他又准备了一些茉莉花茶。
　　“吃完饭之后带我去你菜园看一下吧！”骆瑜阳丝毫没觉得自己穿这穷酸的衣服别扭，叶齐铭的衣服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服的香味，他觉得朴素的生活并没有不好的地方，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就可以了。
　　“恩……”叶齐铭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今天只有一位吃素面的客人，他吃面的时候，骆瑜阳正在楼上参观他的卧室，他趁着那功夫，简单地做了几个菜，一想到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厉害的美食评论家，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炒菜的时候，火候很重要，青菜炒的时间太长了，颜色都有些变黄了。”骆瑜阳在尝青菜之前，稍稍提了一点自己的意见，若是在酒店餐厅，他估计要让人家重新炒一份了。
　　“你的节目，我有在电视上看过，感觉特别厉害呢……”叶齐铭把那盆卤牛肉往骆瑜阳那边推了推，卤牛肉是他昨天刚卤的，他担心骆瑜阳嘴刁，可能会像节目里面一样指出每一道菜存在的问题。
　　“节目嘛，很多都是为了博眼球，别人一直以为我是米其林大厨，其实我只是会说，连最简单的炒鸡蛋都不会！”骆瑜阳朝他眨了下眼睛，“一道好的菜呢，要讲究色香味俱全，人们最先被吸引的是菜的外观还有其散发出来的香味，最后才是味道。你做的菜味道还可以，之所以会比不上餐厅大厨，那是因为你不懂摆盘，而且菜的量过多，应当恰到好处才是。”他将这三个菜全部尝了一遍之后才说了那一番话，他觉得叶齐铭不应该埋没在这种小地方，应该去更有前景的地方发展看看，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他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判定别人过得好还是不好，那到嘴边的话，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了出来。
　　“嘻嘻，不过你应该也不需要自己做菜吧……”叶齐铭以为骆瑜阳是个完美的人，但听到他连炒鸡蛋都不会的时候，他的眉眼都笑到了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跟人聊那么久的时间，午饭之后，骆瑜阳帮他洗了碗，大少爷一脸认真地冲洗盆碗的表情特别耐看，叶齐铭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
　　叶齐铭的菜园子很大，有很多种类的蔬菜瓜果，连西瓜也种上了，因为西瓜能卖上好价钱，他一个都没舍得自己吃，不过，当他注意到骆瑜阳多看了西瓜几眼之后，他把篮子还有剪刀递给他：“你要剪剪看吗？你脚边的这个西瓜成熟了，应该可以摘来吃了！”
　　“哦！”骆瑜阳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剪了西瓜的蒂，之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提着篮子在菜园子里面乱逛，然后帮着摘了一大堆番茄辣椒豆角蒲瓜冬瓜南瓜之类的东西回来，甚至还捡了几个刚生下没多久的鸡蛋，整个人兴奋地不得了。
　　“其实，我觉得住在这里也挺好的，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骆瑜阳开心了一天，在等司机开车来接自己之前，他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对着叶齐铭说道。
　　“……”叶齐铭点了点头，想着只要他开口让自己签字搬走，他一定不会再拒绝。今天能跟骆瑜阳一起出去，他有种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感觉，虽然摔到田里面特别狼狈，但是想起来又觉得特别可爱。他等着他开口，但他却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骆瑜阳坐车离开的时候，叶齐铭回想起骆瑜阳摔倒田里，把自己往下拽，他摔在骆瑜阳身上的时候，用手触摸到了他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心脏竟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啊，我这是怎么了？”叶齐铭捂着胸口蹲在门口，看不到车子后才失落地回到屋里。
　　“他今天没说明天会说来呢，他明天还会过来吗？”叶齐铭趴在窗口，看着头顶的星空不禁想到。
　　第二天下起了暴雨，骆瑜阳并没有出现，他想着要是天气好点，他就会来了。
　　接下来那一个月，几乎都在下着雨，叶齐铭做了很多努力，但很多菜还是被淹死了。骆瑜阳有自己的工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闲，那一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他有几次动过把店关掉的念头，但一想着自己把店关掉就看不到骆瑜阳了，又有些不甘心。
　　“最近还好吗？”骆瑜阳再次出现是在连续暴雨后的一个午后，他像平时一样带着电脑还有一些文件走了进来，打了招呼后就在他常坐的靠窗位置上坐了下来。
　　“给我来碗牛肉面，再加一个蛋！”骆瑜阳并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坐着，而是破裂地点了一碗他那里最贵的面，虽然那面十块钱不到，但对于叶齐铭来说，是一笔大生意了。
　　“葱要吗？”叶齐铭觉得骆瑜阳就像是太阳一样，只要他一出现，心中的阴霾就全部散去了，回答的声音也比以往要明亮一些。
　　“稍微放一点吧！”骆瑜阳一边看着自己的文件，一边随口应了一声。
　　面煮的很快，叶齐铭给的料特别足，光是牛肉就放了不少，端过去给骆瑜阳的时候，想要趁机跟他说上个几句话。
　　“你现在不忙的话，方便坐下说几句吗？”骆瑜阳把手里的资料收到一边，然后把那一碗面挪到自己面前，“前些日子，我出去谈业务，看到一个特别有趣的东西，想着你一定会特别喜欢，然后就买回来了。”
　　骆瑜阳这么说着的时候，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叶齐铭：“这是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谢谢！”叶齐铭还从来没有收过谁送过来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蝴蝶结，然后把盒子打开，发现是一朵花还有一只很小但却非常漂亮的鸟的树脂模型，模型外面有一个玻璃罩罩住，看着特别精美。
　　“底座有一个开关，你可以打开看看。”骆瑜阳在吃面的空档提醒了一句，在叶齐铭把开关打开之后，他又继续解释着，“这是蜂鸟，世界上最小的鸟，飞翔时两翅急速拍动，快速有力而持久，频率极高，善于持久地在花丛中徘徊‘停飞’，就像在风中站立一样。你把开关打开之后，这鸟就模拟着蜂鸟的行动，有种‘飞鸟迎风而立’的感觉，我觉得，你跟这鸟特别像，又努力又顽强。”
　　“……”叶齐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夸奖了，但是看着骆瑜阳对着自己在笑，他觉得那样的话绝不是什么讨厌别人会说的话。虽然他送的礼物有些幼稚，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收到这样的东西一定会觉得特别奇怪，但是因为是骆瑜阳给的，就算只是个路边捡的石头，也会变得与众不同。
　　骆瑜阳吃完面之后，付了一百块给叶齐铭，说下次还会过来吃饭，那是他之后吃饭的钱，离开前又笑着跟他说了再见。
　　“他不是希望我搬走吗？为什么还约定下次再过来吃饭呢？”叶齐铭有些不确定，把骆瑜阳给的一百块钱跟他当初留下来的写着他电话号码的小纸条放在了一起，想着这钱，这辈子都不想花掉。
　　骆瑜阳说的下次，叶齐铭等了很久，久到他连日子都不会数了。那一段时间，电视上也没有与他相关的节目，他好像是他梦中出现的人一样，根本就无迹可寻。那段时间，村民们已经全部搬走，再加上大部分土地被征收要建度假村，他们已经不需要靠天吃饭了。
　　“他还有钱在我这里呢，说下次还会过来吃饭，应该还会再来吧！”那一段日子，店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但一想着骆瑜阳他可能会来，他又咬咬牙死撑着，想着在关店之前再见他一面，然后把多余的钱退给他。
　　“再见面的时候就该说再见了呢！”叶齐铭觉得心口特别堵得慌，翻来覆去睡不好，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滋生，他想着他不来见自己，但自己却可以去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