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星河多滚烫》且怂天下

6、第 6 章

　　黑色衬衫的扣子习惯性少扣一颗，露出他流畅的颈部线条，双腿随意敞着，坐姿板正。再见时，这人敛去了几分嚣张的少年气，多了些成熟内敛。他垂着眸在处理手头的事情，像是没有一分钟来处理别的琐碎。
　　很快，男人签完最后最后一个名字，抬眸。

　　刹那间。
　　四目相对。

　　她脸上淡妆没卸，南瓜色唇，头发随意挽成了个丸子形状，一身黑色连衣纱裙，漏肩，收腰，及小腿肚，裙摆外层轻纱随着微开着窗闯进来的份飘着，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来回缠绕。

　　顾严修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自然垂着的手背上，细长的手指松松垮垮扣着一个牛皮纸袋。

　　就在童冬来磨蹭着叫他顾老师还是顾严修时，他收回视线，目光往办公桌前淡淡一落，“放那吧。”
　　说完一副“我在忙你随意”的表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袋，一圈一圈缠绕打开。

　　童冬来讪讪哦一声，走前一步把手里的纸袋放下，退一步站回原地。

　　余光瞥见时钟指针指向六点方向，外头夕阳落下余晖。里头、时不时有笔尖摩挲纸张发出“唰唰”的细微声音。

　　她手搭在斜跨的链条包包上，走近一旁书柜取下一本曼昆的《经济学原理》，看了眼翻了两页又放下，踮起脚尖取下本她正在学的《高级宏观经济学》。

　　一转身，发现那双内勾外翘的眼睛正盯着她看，眸色深浓了些，人放下笔，唇微扯起一抹难尽的浅笑，“不走？”
　　赶你走的意思。

　　童冬来倒是不急，坦荡荡眨眨眼，“你还没给我衬衫呢。”
　　说完她又扬了扬手里的《高级宏观经纪学》，“顾老师，这个好难，我正在学诶，以后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哦对了呀，我的曼昆《经济学原理》不见了，你能借我几天吗？”

　　男人看着她，双手交握放于桌上，下巴稍抬，提醒，“网上线下都可以买到。”
　　这是不信的意思。

　　姑娘一脸惋惜，“网上已经买了，昨天发货，最早也要后天到呢，那我这几天就不能学习了呀？”

　　顾严修手背到椅背上，身体往后慵懒一枕，眉梢吊起，“挺爱学习的。”
　　童冬来假装不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谁呢，笑着应声，“还好，那顾老师我拿走啦？”

　　听着人一口一个顾老师地叫，顾严修就笑笑不说话。以前就从没听见这人叫过他一次老师，张口闭口就是他的名字，现在礼貌倒是见涨了不少。

　　顾严修弯腰一手从桌子底下勾起一个袋子，一手拿起车钥匙，起身走饶过办公桌走向她，把那黑色纸袋递过去，“记得还。”

　　黑色纸袋装着的脏了的红酒衬衫。
　　记得还的是书。

　　童冬来接过黑色纸袋，看了眼，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人真把上次被她泼脏了的衬衫带在身边......

　　接过纸袋，顾严修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童冬来注意到他刚拿了车钥匙，刚想说——老师，不熟，不用送了。

　　没想到确实是不太熟，人接着就搭在门把手的动作一顿，转身告诉她，“我晚上有事，早点回去。”
　　童冬来脸上的笑僵了那么两秒，没漏过顾严修的眼，转过身去拧门把手时，他唇微不可查地勾起。

　　前台值班小姐姐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响起，西裤黑衬的男人单手抄袋从高层直达电梯里走出来，立马打了个激灵，“顾总好。”

　　男人恩地应了声走过前台，身后跟着出来的还有刚刚说来还衬衫的那位和明星差不多好看的漂亮姑娘，一字高跟凉鞋哒哒哒地踩着地板上。

　　还衬衫这种事情...总是让人浮想翩翩的。何况前台现在还觉得她们不苟言笑的顾总那微扬的嘴角好像是...在笑...吗？

　　两分钟后，前台有点失望。
　　她们顾总和那漂亮姑娘在门口就分开了，什么都没有。转过身去，前台拿起手机扣出公司职员的微信官群——

　　“不用八了，什么都没有，果然顾总是那样的漂亮小姐姐也拐不走的。”
　　有人问了，“话说那个小姐姐是谁啊？”
　　“是谁+1”
　　“+1”
　　“+1”
　　陈尚宇：“你们很闲？工作太少了八卦上司感情？”

　　陈尚宇发完，这边拿着手机，转眼就截了张图给公司高管群里发去，疯狂@顾严修。
　　“怎么回事？？？”

　　这边的顾严修坐在停在马路边的奔驰超跑里，一手搭车窗沿上，一手搭方向盘，看着新宇门口的黑裙子姑娘被助理接走才缓缓收回目光，拿起副驾驶上的手机。

　　他从来不看公司官群，这点员工们也知道；但他偶尔看一下只有高层的群。
　　一点进去就是陈尚宇的99+轰炸。
　　......

　　很快，很少出现在群聊里的顾严修在高层群里出现了，并发了三字。
　　“无聊吗”

　　第二天到华宋传媒的时候，童冬来正坐休息室沙发翻看着她借来的《微观经济学》，翻进去第一页写着——顾严修，#年#月启，是这人很多年前看的书了。
　　上高中那会就发现了，顾严修无论开课本还是别的书都喜欢写上启书日期。

　　再往后翻几页，发现书新得很，只是隔几页会有些几个字的笔记，字体末尾习惯勾起，很大气的行楷。
　　果然是字如其人。

　　这时，江卿羽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了。
　　“啊啊啊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我听说我们商总和陈子珊早就分手了，一年前就分手了，只是陈子珊不愿意公布，每次都在媒体面前撒谎。我就说呢，怎么很久都没见沈总和陈大小姐一起出席在公共场合了，昨天上采访时商总自己说出来了，今天陈子珊在她的休息间哭呢。”江卿羽把早餐放茶几上，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

　　童冬来悄然翻了一页，失笑，“商辞？陈子珊？”
　　“对对对。”
　　“那不是很正常吗？”

　　商辞是什么人。
　　大学毕业后白手起家创立自己的公司，后来并购了沈之洲所在在经纪公司，才有了现在的华宋传媒，爱江山、更爱美人。阅女无数，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简直就是国民老公了；到陈子珊这，不少人以为这位花花公子终于要收心了。
　　没想到，分了。

　　这么说，江卿羽觉得也是挺正常的。怪就怪陈子珊自己，心太大。
　　童冬来一手拿了个豆沙包，一手翻了页书。
　　看得有模有样专心致志地。

　　江卿羽觉得奇怪，“这本书我在你家也见过，怎么又买了一本？”童冬来自己那本翻了很多次，有点旧，她现在翻的这本明显就很新。

　　童冬来顿了顿，反问不作答，“是吗？”
　　江卿羽摸摸脑袋，“对啊。”

　　这时，沈之洲拿着份文件进来，给童冬来，“这是之前的手游50秒广告，流程你大概看一下，和那边协商了一下，这几天先不拍，等你回去开完《Fly演奏会》回来再开始。”

　　那个《Fly演奏会》是她导师小提琴演奏家史蒂文退役演奏会，她身为史蒂文退役前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之一，应当回去为他伴奏。

　　童冬来在签约华宋前，拉了十几年的小提琴。在学校的免费演出公馆开过唯一一场破破烂烂的小型个人独奏会，那场独奏会倒是有几个由衷喜欢她的音乐的人，恰好商辞路过，还带着两个嫩模。

　　商辞再怎么浪，归根结底还是一名商人，看人的眼光毒辣犀利，当看中一个人的商业价值时，断不疑迟，当时立马就行动了，在演出结束后往后台那么一拦，名片一递。

　　童冬来那时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压根就没打算接他的名片。后来签约时，款项就有那么一项——凡是她的小提琴演奏不可取消且优先。

　　当时商辞就无情地嘲笑她，“你这整天抱着把琴就跟锯木头似的。”

　　她随即翻了个七百二十度的白眼。
　　你、他、妈才锯木头呢！

　　沈之洲虽然在业内的质疑声很大，但业务能力真不是盖的，凡事讲究一个速度，第二天立即把三张机票买好了，收拾好行李带着江卿羽去接童冬来。

　　在机场停车场，由于多年来的职业病，沈之洲递了个口罩给她。
　　童冬来皱皱眉头，“放心吧，没人认识我。”
　　沈之洲想了会，似乎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收回口罩戴自己脸上。
　　——
　　估计媒体认得他沈之洲都不认得童冬来这半只脚都没踏进娱乐圈的新人一枚。

　　十月中旬，天空湛蓝蓝的，白云透彻洁白，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机尾云。
　　接下来，飞机落地，找酒店下榻，租车，第二天进行《Fly concert》的最后彩排，行程连贯紧凑。

　　彩排结束已经是维也纳时间晚八点，史蒂文忙得无暇顾及自己的这几个学生，就已经离开了。
　　童冬来彩排完回到观众席上，看见江卿羽已经在观众席上睡着了，应该是累了。

　　沈之洲拍醒她，好心道，“回去睡吧。”突然，沈之洲想起什么，对童冬来说，“明天的《Fly concert》给你的粉丝开个直播吧？你有微博吗？”

　　童冬来想了想，“我有instergram,facebook，还有推特。”
　　就是没有微博。
　　“......”
　　“算了，我晚上给你开个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