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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爱别离(二)(已修) ...

  •   爱别离(修二)

      苏梦青在纪家待了三天才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杨逍。

      那是在纪晓芙的葬礼上,纪家没能找到她的尸首,为她另立了衣冠冢。

      葬礼上一片哀戚,可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在哭,纪父,纪母,纪兄,还有一个老管家,除此之外的眼泪都带着客套和虚伪。哀乐还在奏,,苏梦青只觉得吵闹,她觉得师姐不想要这样的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麻衣服,身影萧索,面目憔悴的男人闯了进来,他看着灵堂上高悬的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嘴里不停的念叨些什么,状若疯癫。

      可苏梦青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这一定是杨逍。

      她顾不得抹去一脸泪,滚动轮椅,往前方去,道:“来者可是杨逍?”

      杨逍呆了一会儿,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感觉在梦中,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苏梦青脸上,他还是没说话,但苏梦青知道,他是听见了。

      苏梦青忍泪道:“我师姐纪晓芙,临终之际……托付我,托付我转告你几句话……”

      杨逍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种脆弱之极的伤悲,不可置信和哀惘之意相互交缠,连苏梦青也不忍再看。

      苏梦青道:“我师姐,她说……”话未说出,眼泪又下,她抽噎了几下,平复下来,接着道:“她说,她命薄,不能陪你终老。她,她要你忘了她,好好活儿。”说到这里,想到那日的纪晓芙,再忍不住,夹着哭腔道:“她说,你如果不活到八十,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见你!”说完眼泪决堤。

      杨逍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纪晓芙,他看见那棺木,想到纪晓芙在里面,不由得跌跌撞撞奔过去,用手抱着那棺材,将脸轻轻靠在棺木上面,像是睡在纪晓芙枕边,他慢慢合上了眼,泪水肆意滂沱。

      忽然,杨逍忽然翻身在地,纪府之人大惊,忙将他移至客房。

      纪兄看着众人身影渐退,向苏梦青走去,道:“他是?”

      苏梦青道:“他就是杨逍。”

      纪兄惊愕道:“我妹妹就是为了他?”

      苏梦青摇头道:“为了他,也为了成全师姐自己。”

      纪兄叹道:“如此,倒也不负了。”

      苏梦青道:“纪家哥哥,我们也去看看罢。”

      纪兄应了一句好,同众人一起去看。

      众人又是请大夫,又是推宫,又是拿药,折腾好久之后,方见杨逍幽幽转醒。一人喜道:“大夫!这位相公醒了!”

      大夫捻须笑道:“这位相公已有两日不挨水米,一时悲恸,晕厥过去。现既已醒,也不需多吃什么药,只用小粥将养两日便好。”纪父点头称是,派了管家送大夫出去,又让众人散了,只留下纪母、纪兄、苏梦青兼自己四人。

      杨逍意识已醒,看见四人,知俱是晓芙家人,便要行礼,纪父忙止住他身,道:“你病未愈,还是躺着吧。”杨逍谢过,复躺床上。屋内一时无言。

      良久,杨逍开口道:“纪伯父,杨逍对不起你。”

      纪父拍膝,仰天叹道:“这如何怪的了你?要怪……只怪这不长眼的老天爷!”

      纪母却已受不了,悲泣一声,掩面走了。纪父望着老妻身影,道:“老夫失陪。”说着跟走了,纪兄也跟着去了。

      苏梦青正欲回转轮椅,便听得杨逍道:“你是苏梦青苏师妹么?”那声音低沉、疲惫、沙哑,像是把心碎成了五千瓣,每一瓣都碾成砂砾,从嗓缝里一粒一粒挤出来。

      苏梦青道:“是。”

      杨逍笑了,道:“常常听她提起过你。”

      苏梦青知道这个“她”定是纪晓芙了。她一时不知怎么答,只得坐着不说话。

      杨逍道:“她走的时候……你在她身边么?”

      苏梦青摇头哭道:“我,我没有。”又道:“丁敏君……她要杀了我和师姐,师姐为了救我,故意拿话激她,要她把我放走……呜呜……是我!都是我!如果我不走,师姐也许就不会死……杨逍,你杀了我罢!”这话她存在心里许多时候了,夜深无人之际总是深深后悔,如今不知怎的,竟一股脑儿将话说出来了。

      杨逍眼神渐冷,道:“你说,是丁敏君害得她?”

      苏梦青抽噎道:“丁敏君恼师姐在峨嵋多得师父和师姐妹们喜爱,一恨攒了多年,眼见师姐武功全废,于是……”

      杨逍道:“她武功全废?”

      苏梦青道:“是的。”

      杨逍愕然转头道:“她到底怎么?你告诉我,好吗?”

      苏梦青有些被吓着了,但她还是努力说道:“师姐说……她与你已有白首之约,师父不能容她,师姐她,师姐她就叛出峨嵋,自废了武功……”

      “叛出峨嵋,自废武功”?多么轻飘飘的八个字!对纪晓芙来说,峨嵋重若泰山,武功,都是她费了十余年心血一点一点学成,而今,为了他,为了他……想到此中关节,杨逍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没半点颜色,他忽然想起纪晓芙的笑里为何总是带有一丝忧惧,她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她仍愿拼一个万一,可恨自己自负武功高强,却不曾想她夹杂在中间如何为难,杨逍啊杨逍,你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爱她,可曾想到会有这一日吗?念及至此,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连声道:“是我害得她,是我害得她……”

      苏梦青见他模样,只怕他也随着师姐去了,于是滚动轮椅,行到他床头道:“你要好好儿的,师姐说,要你连着她那份儿好好活下去。”说着抽了两下鼻子,转过轮椅,慢慢走了。

      她关上门,只听到屋内一声长啸。

      当日,杨逍求纪家二老,欲与纪晓芙结成冥婚,便是九泉之下,也要与她生生世世,二老拗不过,只得由他去了,于是纪晓芙墓碑上便多了“杨逍之妻”四个字。

      纪晓芙头七过后,杨逍便邀二老并纪兄、梦青同去坐忘峰,二老以有儿养老拒了,又过数十日,忽听得汉阳有人起义,官兵镇压,直将汉阳变成了人间地狱,眼看兵祸要起,纪家人不由得忧心忡忡,不料杨逍冒夜赶来。纪父纪母感动之下,也便随他去了坐忘峰。

      纪家已变成一座空宅。

      四月后,纪晓芙回来了。

      她那日跳入河中,游不过数十里便气力顿失,一路飘到江夏,终于为一渔家所救,高烧三日,方才挣下这条命,但肩膀腿骨的伤却是没两月功夫不能好,纪晓芙在医馆足足做了三个月的医生,方才算是把药费抵了。她当了头上一根玉簪,全了渔家相救之恩,便女扮男装,往汉阳来了,其间几经艰险,几经跋涉,已是不必多提的了。

      汉阳萧条已久,整条街泛着无可描述的破败,和她八月与杨逍来时大不同了。汉阳的冬天冷的彻骨,衣服里也像放了只吸温的小虫,只把她冻得全僵。她来此间近二十年,第一次发觉汉阳的冬天这么冷。但一想到杨逍、爹娘、哥嫂都应在此处,便将寒冷都化作阵阵暖意。

      当她站到纪府门口,看着隶书写的“纪府”已被裂成两段,一段高悬檐上,布满灰尘,还有一段已经不知所踪。

      纪晓芙望着黑木似的门,忽然从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着慌,冬风趁此肆虐,她冻得只打了两个寒颤。但她依旧不敢开门。

      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有个人从后边道:“晓……晓芃?”

      纪晓芙转过身去,看着那人,但见她头发花白,脸上爬满了沟壑,她晓得,这是她隔壁家的张婶,她为看到一个旧人欢喜,于是笑道:“张婶,是我啊!是晓芙,不是晓芃,是晓芙。张婶,您还记得我吗?”

      张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有些犹疑,咕哝道:“晓芙,晓芙不是死了吗?”

      纪晓芙心中一凛,她道:“我是死里逃生啊!张婶,您可知道我爹娘去哪儿啦?”

      张婶道:“他们?他们不是被你夫君接走了吗?”

      纪晓芙微微惊愕,呢喃道:“我夫君?”

      张婶道:“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漂亮的那个男人咯!哎呀,晓芙哦,你成婚了怎么也没办酒席呢?……”

      纪晓芙接口道:“张婶,那人是不是姓杨啊?”

      张婶点点头,笑道:“对哦!姓杨,瞧我这脑子!”又拍了拍她手,道:“中午到我家来吃罢,好多年都没见到你了,当时以为你走了,婶儿还哭了几场。看见你没事,婶儿高兴!”

      纪晓芙笑应称好。

      待到饭后,纪晓芙随着张婶的指点,到了郊外的一处坟场,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上书:杨逍之妻纪氏晓芙。

      不知过了多久,纪晓芙忽觉脸冻的直僵,她不自觉的摸了摸,才发现泪已满面。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快落落洒狗血~~
    你们四八四跟我一样开心?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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