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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踏雪寻梅(十二) ...


  •   李冬青黯然:“你好厉害。”
      宁和尘皱眉说:“又怎么了?”
      “没什么,”李冬青躺在枕头上,看着宁和尘那张绝美的脸俯视着自己,说道,“那就睡吧。”
      宁和尘却说:“我在这。”
      李冬青问:“你怕有从中原过来的人突袭吗?”
      宁和尘一挑眉,说道:“想明白了?”
      “哦,”李冬青说,“在梦里想明白了。”
      宁和尘没回答他到底是不是。俩人之间一时沉默,李冬青头还是有点闷闷地,可能是因为睡得太多了。他躺在枕头上,抬起胳膊把枕头拎起来,一拱一拱地往宁和尘身边凑了凑。宁和尘冷眼看着,也没说话。
      李冬青一直挪到宁和尘的腿边,俩人对视片刻,宁和尘开口:“又怎么着了?”
      “头疼。”李冬青闷闷地说。
      宁和尘说:“烧的。”
      “嗯。”李冬青看着他。
      宁和尘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冰凉的手放在了他额头上。片刻后说道:“已经退了。”
      李冬青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宁和尘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不耐道:“你怎么这么烦?”
      李冬青说:“嗯?什么啊。”
      宁和尘又是冷笑,已经看出他天天扮猪吃老虎,懂也装不懂。李冬青说:“我是第一次发烧,我眼睛肿吗?”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发烧了!”宁和尘说,“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这么会闹?”
      李冬青这会是真的无语了:“我没有。”
      他之前也没听有人说他是哭闹的孩子。但是被宁和尘这样一说,好像也确实有一点,他之前对爹娘和林雪娘也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自己不爱吃闷苦,才会得到别人的疼爱?
      宁和尘撤了他的枕头,托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头,用冰凉的手捏他的额头,很不耐烦地说:“还疼吗?”
      李冬青有些感动,说道:“不疼了。”
      宁和尘立马停下了,要让他滚,李冬青又赶紧说:“疼!还疼呢!”
      宁和尘又给他捏了一会儿,李冬青躺在他的膝头,宁和尘的头发就划下来,落在他的眼睛上,他发质油亮,发尾又有些细软,李冬青仰着脸看着,没忍住,不自觉地说:“卫子夫——”
      宁和尘:“?”
      李冬青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宁和尘怀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没什么。”李冬青局促起来,没了平时装傻充愣的自然。
      宁和尘拍了他额头一下,发出一声脆响,李冬青“啊”了一声,赶紧坐起来躲了一下。
      宁和尘:“年纪不大,想法不少。”
      李冬青:“……”
      他彻底脸红起来,说道:“我没有!”
      宁和尘笑了一下,账外点着火把,透出一些红亮的火光进来,昏暗的光让美人更美,秀发之下的脸实在太漂亮,李冬青抬起头时脑袋还因为发烧有些昏沉,看见了这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宁和尘说:“我倒是忘了,你们刘家都是多情种,到了年纪了,也想要一个卫美人吗?”
      “……我没有,”李冬青又重新躺回去,沉闷地道,“你又捉弄我。我只是想到了人们都说卫子夫长得美,尤其是她的头发,武帝爱不释手……我想,她有你好看吗?你见过卫子夫吗?”
      宁和尘没好气地说:“我上哪儿去见去,一边儿睡去。”
      李冬青却还躺在他的腿上,翻了个身,看着宁和尘的衣服角说道:“你好香啊。”
      宁和尘:“……”
      李冬青却根本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道:“武帝为什么不喜欢皇后?如果不喜欢,就别娶她。我看他也不喜欢卫子夫,卫子夫进了宫,他都把人忘了,忘了一年,才想起来,真喜欢怎么会这样?”
      宁和尘说:“装什么傻,你知道为什么。”
      李冬青:“嘿嘿。”
      他又确实是懂的,只不过不是自己的生活,总是说得轻松。武帝娶阿娇,是因为不得不娶,他想要的不是阿娇,而是阿娇背后的长公主的势力。据说阿娇这个公主性格乖张跋扈,武帝很不喜欢,他忍耐自己的皇后,后来在自己的姐姐的家里遇见了歌女卫子夫,把人接回宫之后,却忘了这个人,过了一年多,卫子夫请辞宫时,才想起来。又因为虽然不喜欢陈阿娇,却也不缺一个卫子夫。所以宁和尘才说他们姓刘的都这么多情,景帝其实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我问你,”宁和尘今日对他好了不少,还愿意和他说说话,道,“如果是你,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就能当皇帝,你娶不娶?”
      李冬青说:“那我想当皇帝吗?”
      “你问谁?”
      “哦,”李冬青笑道,“我问我自己呢,我也有点想当呢,如果她像你这么好看,我就娶。如果她长得不好,脾气又臭,我就算啦。”
      宁和尘:“吹牛吧。”
      “我可没有,”李冬青说,“你想想吧,一个女人你娶了她,又不爱她,就像阿娇一样,她不是迟早要被废掉吗?她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她在冷宫过一辈子,可也不想她折磨我。”
      宁和尘看着他,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嘴上仍然说:“说大话。不当皇帝,你就是死路一条。”
      李冬青说:“你刚才又不是这样说的!”
      “你傻的吗?”宁和尘说,“这还用说?”
      李冬青说:“咱俩在说假设,你自己不说清楚,还骂我傻?”
      宁和尘无所谓地说:“怎样?”
      李冬青:“……”

      宁和尘推了推他的脑袋,说道:“去一边睡。”
      “枕一会儿怎么啦!”李冬青说,“你一天天的,也太小气了。”
      宁和尘:“……”
      宁和尘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李冬青说完就心虚后悔了,不动声色地移到了枕头上,宁和尘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李冬青这一天也过得辛苦,听伊稚邪说了那么久的大话,精神紧张,没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觉醒来,热就彻底退了下去。只是一睁眼,已经找不见宁和尘。
      听说伊稚邪带兵出去了,李冬青自己把自己绑起来,松松地打了个结,觉得这俘虏当得其实很惬意。可是只有自己的时候,烦心事就又浮上心头。
      听着北风呼呼,李冬青仰躺着,想到了:大风起兮云飞扬——
      高皇帝,高皇帝,他忽又想到,高皇帝一生运气也太好了,除了白登之围,好像没吃过大亏。人就算有雄心大略,又能怎么样,若没有好运气,不是也白扯吗?若说起雄心,项羽又如何?力拔山兮气盖世!得民心,举民意,不是要比刘邦强上百倍?可是就连他想当皇帝,也没当上,难道是有能力就当得了的吗?

      李冬青想:“我看高皇帝也未必想保佑我。”
      他从来没有抱有这样的幻想,可是谁都要跟他提上这么一嘴,石头也要被念出一条缝来,李冬青想:“谁想当皇帝,就去当呗,非要来找我的麻烦。”
      烦呐!

      这一日,伊稚邪下午时来了。李冬青又正襟危坐,伊稚邪看他被绑手绑脚,大惊,亲自上前来给他松绑:“谁干的?”
      李冬青要躲,没躲过,伊稚邪轻轻一拽,绳子开了。
      俩人:“……”
      伊稚邪看了眼那绳子,随手扔到一边,看着他笑了,颇有点深意。

      “起来吧!”伊稚邪生硬地说,“我请你打猎。”
      李冬青还有点尴尬,说道:“好罢。”
      伊稚邪让下人送上兽皮和水,然后去外头等着了,李冬青出去的时候,却看见宁和尘也在账外,骑在马上。
      伊稚邪站在马下,正在和他说什么,宁和尘弯下腰去听,看着又和谐无比,看不出有什么矛盾。
      宁和尘往过看了一眼,见李冬青已经出来了,用眼神示意伊稚邪。伊稚邪笑着过来,拍了拍李冬青肩头,差点把大病初愈的李冬青拍背过气去,伊稚邪打量着他一身兽皮的匈奴儿扮相,说:“好!来吧。”
      李冬青问道:“我的马呢?”
      伊稚邪却不知道,宁和尘说:“找什么马?这匹不能骑吗?”
      李冬青心想:“这能一样吗?”
      说道:“那匹马跟了我多年,我可以不骑,但是想知道它在哪儿?”
      “哦,”宁和尘无比自然地接上,“这你找楼烦王,你的马被骁骑将军给扣下了。”
      李冬青这才反应过来,宁和尘也是够缺德,非当着伊稚邪的面说这话,这是又想要马又想徇私报仇。
      果然,伊稚邪皱眉说:“怎么回事?”
      楼烦王:“……”
      楼烦王也很茫然,转头去问旁边骁骑将军:“你扣了汉人的马?”
      骁骑将军说:“扣了。”
      “还给他啊!”楼烦王怒道,“你愣着等我上菜吗?”
      骁骑将军这才赶紧叫人去找,找马找了半天,这马被扣下了之后,就成了公有的东西,但是士兵上了马背都骑不了,这马总是尥蹶子,就被抽了几鞭子,还饿着两天,本来驯马也都是这样的,可上头忽然要这匹马……
      骁骑将军把草料凑到千机的面前,恳求道:“吃啊!吃吧!求求你!”
      千机一口不动,前蹄在地上磨了一磨,头耷拉下去,已是非常虚弱的样子。
      骁骑将军要绝望了,掰着它嘴要往里塞,千机一摆头,把他甩了出去。

      畜生里,就是有这种没法驯服的,狗是这样,麻雀是这样,有的马也是,认了主别人就没法子再养了,把自己饿死也是有的。骁骑将军被马踢了两脚,才把它牵过来,引到前头时,便松开了缰绳,千机缓步踱到李冬青面前,一主一仆这几日都过得不好,瘦脱了像,李冬青摸了摸它,感觉出了不对劲。
      伊稚邪问:“这就是你的马?”
      李冬青一翻身上马,千机往前跑了两步,不动了。李冬青摸了摸它的鬃毛。
      宁和尘明知故问说:“这马怎么了?”
      “没喂草料吗?”宁和尘问。
      他用匈奴语问,骁骑将军硬着头皮,用匈奴语答:“它不吃。”

      楼烦王说:“看来这老马认主。”
      伊稚邪当下刮目相看,颇有些欣赏道:“不错。”
      宁和尘一挑眉,不置可否,然后又说:“咦?它这身上有伤?”
      伊稚邪:“?”
      楼烦王已经要烦死宁和尘了,这人一张嘴就要给他找麻烦,一匹马有什么大不了,因为这个也要记仇?!
      骁骑将军又硬着头皮顶上去,说道:“它伤了几个军士,所以说……”
      “闲的没事,它伤你们干什么?”宁和尘不懂道。
      他装不懂,伊稚邪已经大概懂了。
      宁和尘又装懂说:“哦,我明白了,因为这马身上背着的东西吗?”
      这回伊稚邪又不懂了。

      楼烦王:“……”
      楼烦王这等武夫,最讨厌的就是弯弯绕绕,当即说道:“并未说不还给你,你想要马背上左贤王的头,为何不直说?”
      宁和尘说:“哦,左贤王的头没背在千机身上,我说的是那张狼皮,不过你既然提到了那颗人头,就一并还给我吧。”
      楼烦王要疯了,一脚踢开骁骑将军:“还拿了他们啥东西,都还给他们!滚啊!”
      伊稚邪终于明白,大笑起来,指着宁和尘说:“雪满,你真是苍鹰之子?当真不像啊!”
      李冬青下了马,数了马身上的伤痕,心里叹了口气,伊稚邪说:“刘拙,你先去喂你的马罢!”
      李冬青这才得以牵马去喂,看着千机吃粮草,摸着它的皮毛,说道:“烈性子的人都要吃苦,何况是畜生!这已经不是乞老村了!”
      只是却没想到,宁和尘对马,反而比对人更真诚一些。
      “你没白白让他骑一回。”李冬青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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