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27、第 127 章

　　气氛莫名沉重起来。
　　半晌，江成月却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李云珩的手臂，笑道：“阿珩……那你不用担心了，这个幻境是假的。”
　　李云珩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
　　江成月则是放下心来的释然，道：“其实我刚刚也经历了一个类似的场景，也是自动转换来的幻境，看上去像是未来那种。只不过……我看见的是截然相反的，不是我不在了，留下你一个人，而是你不在了，留下了我一个人疯疯癫癫、醉醉醺醺、痴痴傻傻地等。”李云珩怔了怔，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江成月连忙跟着解释道，“你看……这两个场景互为悖论了呀，怎么可能会一同发生呢？我看就是昆仑镜这面破镜子搞的鬼，知道我们怕什么就非要让我们看什么！”
　　李云珩若有所思，却缓缓点了下头。
　　好不容易见李云珩神色稍霁，江成月急忙抓了他的手腕道：“走，咱们去看看破镜子现在想让我们看什么！”
　　李云珩无法，只能让他拖着走。两人很快来到那个喧闹声震天的房间，却见围了一屋子伤心悲戚的人，都哭着一个刚刚断了气的年青人，那个年青人看上去确实未及弱冠的模样，十五六最多，生的倒是顶好看的，五官端正精致，只不过此刻透着青白死气，一双眼紧闭，神态也算安详。
　　旁边坐着哭瘫了的老母亲，穿着打扮也像是富足人家，一圈老妈子架着，一群仆役侍从忙着收拾准备布置灵堂，有人执了白布欲给年青的死者覆面，老夫人哭叫着不许，一片繁忙混乱。
　　有人劝慰道：“夫人，小少爷走了，您也要节哀啊。您哭垮了身子，小少爷在天上看着也不忍心啊……”
　　老母亲只管哭叫着：“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周边人继续劝着：“小少爷自小命格不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极阴命格的，先前算命的也说难养大。”
　　“小少爷在您身边这些年……乖巧懂事，也算是尽了孝道了，阳寿如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江成月闻言急忙看了李云珩一眼，却见李云珩低头蹙眉盯着那个刚刚病死的年青人。
　　接下去的场景就泛善可陈了，都是些忙碌后事的凌乱场景。
　　好不容易待到那位年青人发丧过后不久，幻境又一次自己转换了起来。这次李云珩和江成月两人又一次站在了陌生的幻境，看着陌生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一次的幻境中，一样有一个非常年轻就横死了的未及弱冠少年人。这次这个是出身豪门却家道中落，上吊自杀的。
　　看似毫无联系的场景，却看得江成月心底直打突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关键。他偷偷去看李云珩，神色也是越来越沉，不知在想着什么，眉头一刻也没有舒展过。
　　江成月不由心疼，去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予他几分力量，却觉得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暖意。李云珩没有回头看他，眉头也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释然，只是默默无声地翻开手，将江成月的手一同攥进掌心，小心翼翼地握着。
　　江成月微微勾了勾嘴角。
　　当幻境第四次转换之时，李云珩也有些麻木了，放开手对江成月道：“沉溺幻境越久越不容易挣脱，不可一直只顾着看，也需想想办法找出口。”
　　江成月点点头。
　　一边跟着李云珩忙着一边不时拿眼往回瞄一眼幻境中的场景，这一次似乎是在军营，根据前几次的经验，他料想这回也会有一个未及弱冠的年青死者，果不其然就看见一群人运回了一个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的少年。
　　少年一身轻甲，这时已经让血染得面目全非了。
　　刚下了马，早有军医兵士抬着担架等着了，少年被人们好生抬上了担架，运回营帐内，一众人等煮水生火拿工具忙成一串。
　　周边将士红了眼，围在那少年病榻边，一叠声唤着：“小侯爷……”
　　“小侯爷！您一定要挺住啊！！”
　　江成月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这场景……出现在这一系列的幻境中，九成九是挺不住了。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闷闷的，沉得发疼。
　　众人好不容易才在少年忍痛的闷哼声中将他身上的轻甲剪碎退了下来，然后顿时被素色中衣上深深浅浅的褐红色惊得目瞪口呆。众人又将他身上的中衣剪碎，看到他裸露上身的伤口时，已经有人背过身去忍不住掩面而泣了。
　　众人哭道：“小侯爷……”
　　少年本已经意识不清，这时反而是被疼痛和众人的悲戚惊醒，无力地裂开嘴角扯动一个艰难的笑靥，颤声道：“哭什么？”他本被血污覆盖了的一张脸这时也叫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给擦拭干净，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来。
　　江成月正看得有些发愣，那边听见李云珩唤道：“找到了。”
　　江成月一怔，急忙奔到李云珩那边，果不其然，和他先前一样，在幻境中触到了真实世界中的一处岩石凸起。
　　江成月道：“摸到岩石了……然后怎么出去呢？”他先前可是拿手捶岩石差点捶到指骨尽碎了也没能把自己痛醒的啊。李云珩不答，伸手幻化出白鸾来，对江成月沉声道，“退后。”
　　江成月料想他应当是和先前一样要举剑想用灵力劈开幻境，乖巧地退后了好几步远，避免被波及，就在李云珩欲举剑的档口，那边帮少年处理伤口的一众人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江成月本没注意听，忽然他听见那个少年又开了口，故作轻松般地笑道：“生死而已……不必太在意，人人都得经历的，或早或晚罢了。”顿了下，他又道，“况且……死了未必就是件坏事……或许来接我的，会是三界六众最俊美无双的白无常呢……”
　　有什么，突然在江成月脑中炸开。
　　“等等！”他一伸手，按住了李云珩举剑的手臂，难以置信般转身去看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人，嚅嗫了半晌，缓缓道，“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他！！！”
　　李云珩也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看向江成月。江成月此时已经顾不得他了，怔怔地朝那少年走近，越是靠近越觉得……那一双眉眼实在是似曾相识！！
　　少年蹙紧眉头，脸色惨白，冷汗濡湿了鬓角黑发。军医忙着处理他的伤口，神色凝重。
　　少年咬着唇，疼又不肯出声的倔强模样。
　　江成月越走脚步越沉。
　　包扎刚到一半，少年已经失去意识瘫软下去。
　　“小侯爷！！！”跪了一圈的众人哭叫道：“您万万要坚持住啊！！您不在了……开国公府可怎么办啊！！！”
　　江成月脚步虚晃，差点儿没站稳，好在李云珩见他神色实在有异，紧紧跟在他身后，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江成月抱着自己的脑袋，喘了好一会儿，缓缓抬头看着李云珩，愣愣地道：“我想起来了……临东！！！”
　　李云珩蹙眉。
　　江成月喃喃自语道：“临东……对！临东开国公府……”宗邖没有这个郡府，是因为临东是西乾朝的地名，到了宗邖已经改了名。临东开国公府，曾经是西乾名门……而让江成月如此震惊的并不是这一件，他一把抓住了李云珩道，“我见过这孩子……两百多年前！！”
　　李云珩紧盯着他，难以置信。
　　江成月收回手，又想起李云珩身死的时候玄清的话：
　　“这孩子似乎是每一世都未曾活到过……”
　　——未曾活到过弱冠之年！
　　然后他刚刚还曾在玄清手中的罗生谱上瞟到了“临东”这个地名。
　　他又想起什么，对李云珩道：“这孩子也是个天眼……和你一样。”见李云珩越发疑惑不解的模样，江成月急忙解释道，“你可记得我曾经和你提及过的，两百年前有一段时间，我还不是冥界鬼王的时候，曾和玄冥殿第一鬼差一起出入人间去拿阴魂？有一次我们遇见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能看得见我们还能跟我们对话？那小孩就是临东开国公府的小侯爷……‘三界最俊美无双的白无常’……是他错认我的时候，我随口跟他吹牛说过的话……”
　　李云珩不由露出几分震惊的表情，缓缓转眼去看向榻上那个即将咽气的少年。
　　江成月嚅嗫着，说出了另一个推测，他道：“阿珩……我……我猜想……刚刚我们看见的这几个人……会不会……都是你的……前世？我们先不急着出去……继续看下去吧？好不好？”
　　李云珩蹙眉抿唇，不置可否，神色更加肃穆了，虽仍然一派强自镇定的模样，江成月还是难得机警地在他眼神中捕获了几分慌张惶恐。想来也是，任谁猛然间这么撞到自己的前世，还每每都是惨死的场景……也无法淡定的吧？
　　临东开国公府这位小侯爷果不其然很快死于伤口感染，之后，场景很快再次自动转换了。这次换了另一个俊秀少年，陌生的身份，江成月再不认识了。
　　李云珩和江成月一起，又历了几次场景转换的。看着那一个个未及弱冠便因为各种原因去世的少年，本就心情沉重，再想到他们可能都是李云珩的前世……就更让人心疼得紧了。
　　渐渐的江成月在这几人身上发现了一些共性：除却都未及弱冠便过世自不必说，都是男子，容貌俊秀，也都出身富庶——最不济的也是个富商之子，最高大概是李云珩自己，身为皇子。要说普通人转世投生，命格，性别，容貌……绝不可能做到每一世都如此均衡相似。李云珩所历的这每一世——如果真的是他的前世的话——倒像是被人刻意挑选出来的……或者说照着同一个模板写出来的。
　　江成月想到什么，向李云珩问道：“阿珩，关于你的前世今生……你师父可曾向你提过什么？比如说你是哪方神族的后裔之类？难不成是历劫？”
　　李云珩摇了摇头道：“若是历劫，我回到天界之时司命和他座下仙君必会第一时间寻上我如实告知。”
　　江成月想想也是，又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那你师父从未对你提及过任何关于你的前世，哪怕线索之类……”
　　“他……”李云珩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忽然幻境用让人无比熟悉的节奏再次暗了下来，再睁眼之时，果然已经转变，江成月一直盯着李云珩的脸，尚未来得及去看一眼新的幻境，却见李云珩的双眼猛然瞪大了，无法抑制地露出惊恐来。江成月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新的幻境场景就这样猛然映入眼帘，然后他比李云珩更加剧烈地目瞪口呆起来。
　　让他惊恐的不是断壁残垣熊熊烈焰哀嚎遍野宛若地狱的景象，让他惊恐的是，远处那一道身影……
　　尽管隔了很远看得并不甚清晰，江成月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从兮明！！！这里是……灵越峰！陷入了火海的灵越峰！
　　脑子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身体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行动，江成月不由自主地拔脚朝着从兮明飞奔过去，口中高声唤道：“兮明哥！！”李云珩也仿佛出于本能一般，伸手去抓，然而江成月跑得实在太快，那一片衣袖便就这样从他还未来得及握紧的掌心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