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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江成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然后稍倾那惊讶便变作了惊喜,急忙毫不客气地伸手搭在那人素白掌心,脚踩上马镫,稍稍一用力,那人亦是霸道一拽,他便如愿坐上了马背:唯一让他整个人都呆愣了是……他坐在马背上的姿势。江成月本准备伸脚一个旋身霸气潇洒地坐到那人身后,却是叫那青年用力间,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变成了——侧坐在他的鞍前……
      这……
      江成月微瞪了呆滞的眼,瞬间僵成木雕。那青年似乎不觉有异,自顾自地环过他抓住缰绳后,他现在稍微一扭脸都能跟人来个鼻尖对鼻尖?!这什么鬼姿势?!见他坐好,那青年便不疾不徐重新驱马前行,他也未再看江成月,专心盯着路,只偶尔传来斥马的号令……
      不知为何,呆怔着的江成月心头毛毛的,似乎本能地意识到……危险。
      还不待江成月往深了细想,那青年似起了和他谈话的兴致,便开口问道:“道长先前是从北峰过来的么?”
      “啊……呃,嗯,是的。”江成月有口无心地应付着他,心里面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甚。
      那青年又问:“道长往齐峘山北峰而去,去的是哪座道观?从这往上,除了青峰宗,似乎就只有贵为皇家道场的凌霄殿了吧?”
      “嗯。”江成月又随意答了他一句,本继续琢磨着让自己觉得异样的地方,半晌后知后觉发现那青年讲完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而且,现场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夹杂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感。
      擎昌君刚欲抬头,忽而浑身一僵。
      凌霄殿?!
      他刚刚说的是凌霄殿?!!而不是……昭武祠?!
      江成月用了一个极其缓慢的动作去抬头看向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同时,瞳孔剧缩,心跳都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停止了一瞬。
      那青年浅笑着淡声道:“一百五十一年过去,皇兄……原来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么?可真叫人伤心啊。”他的唇弯维持着上翘的弧度,一双眼蕴含的冰寒和愠怒却如同海一般汹涌广阔又深不可测。
      一百五十一年……
      彼时他十四岁,尚未完全长开,脸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和婴儿肥;现下却是五官深邃,身形伟岸又结实,再加上不似他从前一贯朴素飘逸的修士装扮,因而才被他误当作了某个十足贵气的富家公子……
      耳畔轰鸣,心如擂鼓,顷刻的怔忪过后,江成月猛然一个激灵,在意识到遇到极度危险情况,身体便代替脑子潜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腿弯猛然打直,他一挺身便从坐着的马背上溜了下去,还不待落地,墨龙已至脚下,载着他拼尽全力飞窜了出去。
      身后李云珩布下的幻境顷刻间天旋地转地收了个干净,眼见着江成月已经御剑窜出去多远,他冷笑了一声,自他身边闪过一道银色闪电,电光火石便撵上那人。
      擎昌君只觉得脚踝一凉,那股凉意便如同缠上人的毒蛇一般游走至全身。“唔!”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忽被那股凉意捆了个结实,连带着嘴和灵脉都一并也被封住,墨龙掉到地上一响,因为主人灵力被封而成了把无主铁剑,躺在杂草丛中动弹不得。
      风水轮流转,几个时辰前擎昌君还威风凛凛地捆别人,现下变成了个毛毛虫的变成自己了,他心下惊恐不已。
      李云珩尚站在原地未动,过了半天轻轻勾了勾手指,被一道银色绳索倒吊着如同蝙蝠的江成月不由自主地朝他飘过去。
      “唔唔……”擎昌君奋力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倒吊着的眼对上李云珩的,江成月心底惊涛骇浪,又无计可施。
      怎么办?怎么办?
      解释有用吗?可以解释吗?阿珩会信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占舍你皇兄的而是事出有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算得上是阴错阳差吧……等等,如果李云珩知晓他从前当做了亲人的人……实则上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会不会反而更加恼羞成怒?而且……他那时还似乎对他皇兄有点儿不一般的情愫,那这算什么,这其实算是他擎昌君虽出于无意却实实在在欺骗了他的感情吧?!!
      李云珩看着他虚汗直流脸色涨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微蹙了眉头,满眼皆是冷冽。
      他就这么静静和他对视了片刻伸出手去在空中画了一道咒法,火红的灵光随着他的指尖在空中显现,被他书成了凌空的一道符。江成月虽被倒吊着的,但依然惊恐地认了出来,猛然瞪大了眼睛,挣扎得越发剧烈。
      那是一道震魂符,专门用于这种被鬼物占舍上身的情况,李云珩画下的多么高阶自不必说,目的就是将他的魂魄从他皇兄身上驱除出去。
      他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他皇兄是被占舍的了!!!他要把我的魂魄抽出去,他要把我的魂魄抽出去魂飞魄散了!!!
      李云珩不顾他的挣扎,决然地以掌心将那道震魂符拍在了江成月的灵台。
      他掌心灵光闪耀,震魂符的散发的强烈霸道的灵压欲将他的灵魂自灵台推出,顿时,江成月如被火钳烙铁烙中,然而四肢,额头,心脏和脖子七处黑色阴影显现,他的灵魂被死死锁在身体里,浑身抖动着由喉咙发出负痛的哀嚎,破碎不成调子却听着格外瘆人,魂魄好似顷刻便要撕裂的痛苦让江成月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唔啊——唔——”
      察觉到遇见阻碍,李云珩画下的高阶震魂符从主人身上抽取的灵力自发地加强数倍,灵压迫人,江成月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这股强大力量从躯体里撕扯出去,而帝君设下的七处锁魂封印此刻却恰如致命的钢索,生生要将他的魂魄割裂肢解,碎成许多块。
      他避世修行一百余年才好不容易终于养齐的三魂七魄竟然一出山就要断送,而且更可怕的是居然还偏生是断送在李云珩手里?!
      天啊,这他妈的,他要找谁说理去?!!
      剧烈的痛苦让擎昌君现下寄居的这具生舍承受不住,生理性地冷汗如瀑,涕泗横流,好不狼狈。
      李云珩怔了一怔,忽收了手,瞳孔骤缩,蹙了蹙眉:“你……”
      江成月魂魄归位,但适才的那一番拉扯叫他魂灯不稳,气血逆行,倦怠地抬眼,因刚刚那一波剧烈的疼痛聚集的泪花荧光闪烁却叫李云珩愣住了。
      他静默了半晌,脸色愈见阴沉,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难辨,许久,忽冷声问道:“你身上的锁魂封印是怎么回事?”
      擎昌君觉得自己已经在晕厥的边缘,再加上他现下周身被缚连嘴都被封了,还怎么回答?
      李云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勾了勾指尖,将江成月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法器会了主人之意稍稍松开了一点,江成月终于能开口了,然而,他现下除了负痛的喘息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李云珩勉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加冷冽,似透着急切和危险:“你身上的锁魂封印是谁设下的?说话!”
      “救……”擎昌君动了动唇,轻轻吐出不甚清楚的单音节。
      李云珩没有明白,往他嘴边又凑近了一些。
      “救我……流风。”
      这次,他终于听清楚了。
      话未落音,一道灵光电光火石应声而来,霸道凛冽地直朝绑着江成月的那道银色绳索而去,灵压将他身边的李云珩都震得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那道银色法器猝不及防被击中,清脆地响了一声后出于自保迅速缩回,江成月被解了绑,身体朝地面坠落,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闪现,轻而易举便揽了他的腰身带着他朝远处飞去。
      然而两人还不待飞出几丈远,一声鸾鸣,李云珩腰间那把剑的剑光便紧随而至,化作一阵灵光自两人头顶掠过去后迅速在在两人眼前具形化作一只巨鸟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流风眼见着逃不脱,索性站住了脚步,忽收了法器高声叫道:“慢着!”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愤怒的鸾鸣,白鸾忽而缩小重新凝成了一把剑的状态,剑尖都对着流风的鼻尖了。
      流风盯着眼前的白鸾,白玉的剑柄,银色剑刃闪着寒光,擦了擦一脑袋的冷汗,讪笑着转身回头看向远处李云珩,又赔笑道:“玄尧上仙……有话好说。”
      李云珩面无表情,白鸾轻鸣了一声,飞回他手间,玉柄化作了一枚白玉指环,套在他右手食指上,剑刃隐没在袖间。李云珩沉默无言地盯着他,右手拇指轻轻在食指的那枚白玉指环上磨蹭了一下,那枚指环居然发出类似鸟类从喉咙发出的“咕噜”声,好似对主人的爱抚和夸奖十分满足。
      流风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李云珩好整以暇地等着,脸色阴沉,浑身紧绷,好似一个不满意下一刻便又是新的一轮攻击。
      江成月一手搭在流风肩上,腰身被他揽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差不多都挂在流风身上,浑身瘫软,却咬牙不肯晕厥过去。
      顿了顿,流风才终于整理好了思绪,一改先前的心虚讨好态度对李云珩挺起胸膛理直气壮怒斥道:“玄尧上仙……擎昌君虽为寿陵恶诅案背后最大嫌疑人,您奉命下界来彻查此案不假,现下的确所有证据都对擎昌君不利……但,便是人间官府抓人判罚也得讲究个流程不是?待到罪证确凿,嫌犯伏案认罪,宣判罪状后再押服刑场受刑。现下寿陵一案疑点重重,就凭几个不知真伪的印记便定牢了擎昌君的罪状,未免太过草率武断?即便是当真叫你拿住了确凿罪证,也万万没有提前动用私刑的道理,不知玄尧上仙此为何意?”
      李云珩蹙紧眉头,竟有些无言以对。
      江成月艰难想掀起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眼皮,无奈也只是颤了颤眼睫。他虽昏昏沉沉,身侧流风说的一长串话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却没有漏了其中关键信息:原来天界派下凡间来查寿陵一案的仙君……居然就是阿珩?!
      见李云珩不说话,流风缓了缓适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上仙,小仙也非是要为擎昌君狡辩开脱,实不相瞒,实则上擎昌君于此乃是为了自证清白,唯有揪住幕后真凶才能洗脱嫌疑,因而他此行的目的其实是和上仙一样的。”
      李云珩的目光在流风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向他身侧脸色惨白的江成月,紧蹙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他数度微微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现场只有流风一人兀自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擎昌君现下身负有伤,小仙先行带他下去医治,几日后再与仙君汇合,今日之事,实在没有必要道由外人知晓,就当没有发生过。待到擎昌君伤好,适时他如何处置,咱们再行商议;是要避嫌也好,扣押也好,相信仙君必是能秉公处置。灵璧宫执掌轩辕剑,上仙身为灵璧宫宫主,乃是三界表率,上仙继承先宫主衣钵,想必灵璧宫的处理结果自然会叫三界都心服口服。小仙以仙骨和灵核做担保,擎昌君若是逃了,仙君只管上报金焱宫,秉明真君做主,剔除小仙仙骨碎了小仙灵核,交由上仙处置,绝无二话,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连威胁带哄骗的,话里话外内容很多,费尽心机,流风自己只觉得把自己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话术都掏出来了对付他,可谓滴水不漏,因而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无奈李云珩其实压根没听全他说了些什么,沉默不语,眼光只聚焦在江成月脸上,看着他终于撑不住身体往下一沉,晕了过去,流风不得已将他往上提了提,箍紧了腰,才勉力维持着没叫他摔到地上去。李云珩见他垂下头的一瞬间脸色便更加白了,神情竟然带了一些手足无措的惶然和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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