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250、第 250 章

　　“可能到底顾念我是他的骨血，在我母亲过世至我成年的那些年岁里，他默许了我姑姑时常从冥界白月岛跑到人间来看顾我，一住数月甚至数年。”流风顿了顿，不知是不是想起他的那位姑姑，唇瓣荡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姑姑她性子开朗跳脱，很喜欢人间，她是我父亲的嫡亲胞妹，也是出身高贵，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不拿乔作势，坦荡天真，对什么都兴致勃勃。许是从前身在幽冥避世隐居，她在人间留得越久越不愿意回去，直至我成年了，许是看她在人界逗留的时间太长，不成体统了，终究她还是被父亲捉回去禁了足。”
　　“那时候我因为自身天赋高，又有魔族血统的便利，入了当时人界玄门的大门派做了凡修。我心里……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有所成，可以被父亲和族人接纳。”
　　“姑姑被禁足后，一连好几年我都没再见过她。后来有一天，她又突然回到人间找到我，告诉我她逃婚了，父亲和族中长辈非常震怒，将她逐出了白月岛，不准她再回去。再后来……你也该猜到了，我再得到她的消息，已经是她成婚的时候了。
　　甚至……成月，你出生的时候，我都有去见过你。那个时候你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还包在襁褓里，哭声洪亮中气十足。姑姑她天魔后裔，血统纯正，本不宜与凡人孕育后代，成月，为了你，你母亲赌上了全部铤而走险。
　　再后来我惊闻姑姑带着你离了广陵府江氏出走了。姑姑虽然不曾开口告诉我原因，但我猜想不外乎你出生后，她的修为大损，魔力又无以为继，没法像先前一般将自己的魔族身份隐藏得那么好，而你身为广陵府江氏宗主的父亲，不能接受妻子的魔族身份。
　　你七岁那一年，白月岛经历了灭顶之灾。我父亲忽然发疯堕魔屠尽族人，姑姑惊闻后不顾一切赶回去阻止，和发了狂的父亲打了一场，虽然成功唤醒了他，自己却也身受重伤。父亲恢复神智后羞愧难当，自绝身亡。姑姑伤重，知晓撑不住了，最后还是拼尽了全力赶回去见了你最后一面……
　　所以，成月，包括你母亲过世的那天，我也在你门外的。我看着你嚎啕恸哭绝望无助的模样，其实我是真的很想走进去，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给予你依靠和庇护……可是我不能。我是白月岛魔族留下的一颗隐棋暗子，我还有族仇家恨未报。你母亲临终将你托付给我，你虽身有白月岛魔族血统，却没能继承到丝毫魔力，你母亲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她希望你能作为一个凡人自由自在平平凡凡地活一世，她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仇恨中去，我却一心想要复仇，所以成月，我不能，你懂么？
　　虽不能现身，可我一直一直有在暗地里守护你的，不然你真当你一个垂髫小儿无人照看能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平平安安地长大？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好多次身陷危险，最后总能莫名其妙化险为夷？
　　你十一的时候，被你爹给领了回去，后面又被送上了灵越峰教养。直至你上了灵越峰之后，我也还有去寻过你……当时你和从兮明走在集市上，我远远偷看你欢快的样子，从兮明又像是一个靠得住的，我想你有你爹又有从兮明照顾，我应该可以放心了，即便要做一个凡人过一世，身为江氏少主，荣华富贵地过着，总比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好。
　　从灵越峰回来之后，我与人间，便再没了牵绊的人，我自毁了自己的魔族灵脉，隐藏了魔族身份，然后平静地散尽修为自绝了性命。我魂归冥司后，从一个小鬼王开始，一点一点经营扩张自己的势力。身为凡修在人间难得冥界消息，更何况白月岛是隐世魔族，想要打探到仇家的丝毫线索都难比登天。我只能只身前往冥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前后几十年，我秘密探听着白月岛灭族的线索，后面发现，所有证据的指向都表明我的仇家身在天界……成月，你现下该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我不问世事醉心问道一心想要修出灵核飞升天界了吧？
　　我死后，便再没有关注过人间事，所以当你第一次以擎昌君之名嚣张跋扈志得意满地上门来找我挑衅，我见到你时……你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么？你看着那么年轻……甚至比我当年身死之时还要年轻了许多，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成月，我怎么对得起你娘亲？”
　　流风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涕泪沾襟，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执袖拭了拭眼角，红着眼眶又哽声说道：“这百多年，你自以为和我‘相识’的年岁，我每每看着你这张依旧显得稚嫩的脸，一面装得风轻云淡地和你嬉笑，一面心底涌起的愧疚之情快要将我活剐了，你知道吗，成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可我一介小小凡修，想要复仇，有多么举步维艰？这么些年我全部心思都在这上面，很多事……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们的仇家，在你我完全无法企及和仰望的高度，我能怎么办？只能选择能庇荫的大树，我需要天祉真君！不入他的麾下我别无他法！他和天君都不会留无用的弃子的……我必须要对他有用。所以……当他把目光转向李云珩的时候，我才会献计于他。
　　诚然，我知道李云珩对你可能有不一般的感情，诚然，我利用了你设计了你……我想你身负白月岛魔族血统，这也是你唯一可以为你的族人们做的，着你走这一场，根本无伤大雅，你从前和我在冥界，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吹得天花乱坠，我又看着你不解风情地碎了多少爱慕之心，我又怎么知道，这里面偏生李云珩就是个例外？偏生动了他就触了你的逆鳞？三界六众我剩下唯一的一个亲人，就这么恨我入骨……如果我事先知道，如果我事先知道……
　　事已至此，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可现下……或许我说出来已经晚了，这些年我从没有真正为你做过什么，但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你不要再去蹚这趟浑水，天君和天祉真君都不是善罢甘休的角色，从来不会单行一线，凡事都做得两手准备。天祉真君想趁着魔君出世控制轩辕剑去对付天君，李云珩却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操纵他的计划因你破产，他从来就没有准备轻易放过你！他这个时候对你寄予厚望跑来告知你虞焰氏妖族银白玉手环的隐秘，难道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么？虞焰氏手环中收的，是济源君的那滴心头血……你的那只，又会是什么？紫篁岭青鳞神君将所谓的‘白泽君印玺’的事这么一闹，华天上神当年留下了足以对抗轩辕剑的法器的事，天界已经传遍了……真君这个时候来点拨你，他想着你去找的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江成月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地盯着他。
　　流风立即猜到他在想什么，即刻又紧紧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桎梏住，急道：“成月！不行！白月岛魔族本来已经只剩下你我……可这些年来我为了复仇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你看看我现下这副不人不鬼不仙不魔的模样，我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再继承白月岛的魔族血统了……所以，我不能让白月岛最后一个后裔断送在我手里！！断送在我一个自作聪明，却后患无穷的愚蠢阴谋里……你恨我怨我想杀了我都没关系，你若身死魂消，便等于是我亲手掐灭了白月岛全族最后一丝星火！所以成月，你不要送死！你不能死！”
　　江成月听完他说了这一长串，闷头不吭声，思虑片刻，流风紧张地盯着他，江成月竟抬起头来朝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你从前自毁了魔族灵脉，用不上济源君的心头血吧？天祉真君其实……是想着你将济源君的心头血交给我？”
　　流风猛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放开他的手，脸色惨白地倒退了几步，竟有些可笑地如同孩子般紧紧伸手捉住刚刚收好了济源君心头血的那只左袖乾坤袖的袖口，茫然无助不由自主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