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50、第 50 章

　　这老头倒也精明，江成月还未开口说出交易的内容，看老头现下这番如同见了亲爹的表情，八成他是已经猜到了。那这事儿就基本已经八九不离十敲定了。
　　当然，江成月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样的条件，老头当是不会拒绝才是，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走的。江成月于是伸手虚扶了一下：“陆宗主起来说话。”
　　陆老头有点儿尴尬地从地上起了身，自行拖了一张春凳坐到两人对面，几人便谈了起来。
　　江成月道：“本君有一事，需得劳烦陆宗主，不难，对霸天宗而言举手之劳。”他勾起嘴角颇有几□□惑的意味，刻意含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回忆道，“本君对自己人，向来不亏待。上次陆宗主所召的……冥界谁来着？宝肃昭成真君麾下的朔真吗？本君对他虽不熟识，但从前同昭成真君相会之时，倒也远远瞧见过几回……着他卖本君这么点面子，想来不难。”
　　陆宗主有些尴尬地拭了拭额头虚汗，干笑了几声，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道：“叫擎昌君笑话了……嘿嘿嘿嘿嘿。”
　　江成月又浅笑着为他出谋划策道：“到时候陆宗主再找个机会，在众人面前驱使他一两回……便可不必顾忌有如白泽君的‘玄灵珠’一类的法器了。”
　　陆宗主面露喜色：“还是擎昌君想的周到……哈哈哈……”
　　招鬼请神，得需于所请仙君鬼君建立基本契约，起码人家得看得上你愿意被你召唤……就先前陆宗主的修为和霸天宗这点儿名声，人家十殿阎罗麾下正儿八经的知名鬼差，哪里看得上？
　　但说到底，若有引荐人又另当别论。
　　到时候货真价实的冥界鬼差请上来，那些质疑的便可都看看厉害，别说一雪前耻，就是先前断言假货的白泽君倪若离等人也得被打脸！如何能不让这陆宗主现下一脸笑逐颜开？
　　见这边铺垫得差不多了，江成月便也将自己的条件说了说。本以为对方会忙不失迭地答应，结果那货居然是犹豫了一下：“这个……”
　　顿时江成月同易子依两个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江成月蹙紧了眉头黑着脸问道：“怎么？”
　　陆宗主道：“的确不算是难事……难得擎昌君器重，本当义不容辞的……”
　　江成月有些不悦：“所以？”
　　陆宗主笑道：“擎昌君莫要气恼，霸天宗必当竭尽所能助擎昌君一臂之力。只不过……想请擎昌君垂怜，除了昭成真君麾下鬼吏，更希望擎昌君亦能应吾等所召……”他还没说完，江成月冷笑了起来，连同易子依都脸色不善。
　　这老头实在妥妥的蹬鼻子上脸的货色！便是十殿阎罗座下鬼差，和他鬼境双绝的擎昌君……又岂可相提并论？老头这般贪心不足，当着江成月的面做这种要求，不由得他不生气。江成月实在讨厌他这番做派，冷冷笑了笑，口气也凉了下来：“陆宗主……你要本君赏你这么大脸面，你又拿什么来同本君交换呢？”
　　他擎昌君好歹人冥两界都混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三岁小孩，哪可能就这么轻易被老头拿捏糊弄？
　　陆宗主狡黠笑道：“擎昌君既然要彻查寿陵一案，想必以现下的身份不便行动？只要擎昌君吩咐一声，霸天宗全宗之力，但凭擎昌君差遣！”
　　江成月怔了怔，半是唏嘘半是嘲讽冷笑道：“霸天宗好歹也是四山七峰玄修正派之一……当真就这么坦坦荡荡与鬼君勾结？不怕着其余玄门唾弃讨伐么？”
　　陆宗主笑道：“擎昌君何必妄自轻贱？若说勾结，既然一笔交易也是勾结，两笔交易也是勾结……那缘何不勾结的彻底些？至于其余玄门？拜高踩低跟风吹捧的跳梁小丑罢了，顾忌他们做什么？”
　　江成月算是明白了，对方这是把他当做高枝来攀了……易子依曾说过霸天宗闻名于世一个重要的特性是不要脸——这是何其地不要脸啊？
　　连易子依都忍不住嘲讽笑道：“陆宗主想得倒是透彻。”
　　陆老头睨了他一眼，针锋相对：“阁下即是随了擎昌君一道前来的，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大家不过半斤八两。”
　　易子依一下子被堵得没了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成月有些哭笑不得，稍微思虑了片刻，退了一步道：“好吧，本君允诺应你一次之招。至于这唯一一次该怎么用……陆宗主自己斟酌清楚。”
　　江成月也大概猜到这老头的心思，可能并不是当真想如何驱使自己，易子依先前也说过这个霸天宗处处跟钟离山派针锋相对，时时刻刻都想压对方一筹。钟离山派现下修为最高的倪若离也不过唤动的是冥府北境彼岸城城主……如果这边唤过来的是奕蠡城主、冥界传奇鬼王，或许仅需要他露个脸，便可助他们将钟离山派压得死死的。
　　老头笑道：“陆某明白擎昌君的意思。”
　　江成月微微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
　　半个月后，冥界北境彼岸城。
　　江成月身着一身霸天宗统一的灰色道袍，化名林辰，混迹于霸天宗一众弟子众，在彼岸城街头晃荡。
　　他身边跟着的，除了一样换了一袭灰衣的易子依，更有一众霸天宗人等。除了他们家宗主，霸天宗上下，并无多少人知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的真实身份。当初在丞相府，得以进内靠近白泽君的都是玄门中位高权重之人，霸天宗这种中游偏下的小门派，能挤进去露个脸就算不错了——就着还得是宗主及其亲信心腹级别的；至于同去的霸天宗其他弟子，同易子依那些泰室山的师弟们一道，乖乖在府外大街上守阵法呢。
　　江成月和易子依稍做了易容，便以散修的身份入了霸天宗，直至被一同派往鬼市。
　　去鬼市，玄门正派时常会带着这些散修，名义上临时招人帮忙，实际上，做炮灰的——鬼市毕竟阴祟煞气重，普通凡修入内若是修为不够叫其侵体，身边有移动可用“阳元精血”当做补充，有备无患。弱肉强食……哪里都是一样。
　　于是乎，这些玄门正派门下散修招招散散来来回回也都算常事儿，没人起疑心。
　　江成月抱着霸天宗统一发放的普通灵剑，带起斗篷兜帽遮了半张脸，为避嫌同易子依分开了些距离，他身边走得最近的是霸天宗一个小弟子，才十三岁，叫小虎子，第一次同师兄们入鬼市，显得兴奋不已。
　　看着与人界市集城市无异的彼岸城，小家伙兴致勃勃一路东张西望，还不停地扯着江成月的衣袖，非要指给他看：“林大哥林大哥！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若说鬼市同人界有什么区别，除了相差无几的建筑风格，大概就是路上“行人”和市集店铺贩卖的“货物”了——冥界永远阴霾的天空下，路上行走的除了江成月和霸天宗这样的凡修，就是散发着阴气若隐若现的鬼魅——这是大街上数量最多的，还有间或会有各种奇形异状妖界魔界也会凑个热闹置身其中，晃晃荡荡四处闲逛。整个画面倒是一派和谐，既诡异又神奇。
　　目之所及，江成月甚至见到了大街上的凡修中，还有不少都是身着蓝色衣袍，看服制，钟离山派的：不愧是擅长驱鬼请神贩卖鬼界信息为生的一派，想必每三个月鬼市开市，钟离山派派来的弟子，都不会少了去。
　　“林大哥？”小虎子见江成月半晌没理他，急的又摇了摇他的衣袖。
　　江成月和易子依混迹霸天宗半个月，和门下弟子也算是混熟了，江成月孩子王似的天生讨小孩子喜欢，没几天身后就多了小虎子这么个跟屁虫，他也乐得其中。于是他顺着小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是个极其豪华的铺子，贩卖各种天材地宝，门前的摊位上摆了一个玄铁笼子，叫红线给捆得密密麻麻，其中关了一个白生生手掌大小的小娃娃，正瞪着水汪汪黑晶晶一双大眼，眼中噙满了绝望的泪，惊恐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小娃娃头上顶着几簇五瓣儿叶，随着他的身体抖成筛糠而微微颤动，当真是我见犹怜。
　　江成月微微笑了笑道：“人参娃娃……可算得上是天材地宝中的极品了。”
　　小虎子几步奔了过去，又远远立了脚步，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成月：“林大哥，它好可怜。”
　　江成月为难了起来，尴尬地摸了摸他的头：“虎子……”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吗？！别说是他……就是今天出来霸天宗所有弟子手里的钱和灵石加起来，也是连这小娃娃身上的一根参须都买不起！！
　　见擎昌君为难，易子依非常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笑嘻嘻走过来道：“小虎子，这东西就是个成了精的药材，没多少灵智的。而且这玩意儿娇贵得很，你现在就算是把它买下来放归山林，这东西受了这些浊气，也必是活不下来的……如此反倒是暴殄天物了。”
　　道理小家伙当然都懂，情感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又朝那个人参娃娃走近了一些，可怜兮兮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江成月：“林大哥……”
　　江成月心道：你林大哥真买不起啊！ 虎子！
　　易子依见他犹豫的样子，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擎昌君……你该不会真心软想买了吧？除了这东西，这鬼市上多得是这样的……你买得了一个也买不了全部啊？”
　　江成月又何尝不知道，深深叹了口气，对小家伙道：“抱歉。”
　　小虎子失望地低了头，委委屈屈地去看那个人参娃娃，走近了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它，那娃娃却忽然朝他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低鸣，露出和水汪汪大眼极不相称的一嘴獠牙来。虎子整个人吓得一抖。
　　店铺的伙计这时正从里间走出来，见着了，便不耐烦地驱逐道：“哪里来的小崽子？！还不闪一边去？叫我们家主人看见，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喧闹叫小虎子霸天宗那些师兄弟们都看见了，本想上前挺一挺同门师弟的，但一见那伙计快凝成实体的人形便泄了气。
　　要说怎么快速判断一个冥界鬼魅修为术法如何？端看其幻化为人形时，凝成实体的程度和细节处的精细度便可知一二。
　　普通孤魂野鬼那种级别，即便是个惨死的冤死鬼也多是个透明漂浮的虚影，级别越高的越接近于生人，如同江成月和流风尤渊这般鬼王级别，其幻化成人形或者显露出本相时，则基本跟生人无异，普通人也能看得见摸得着，只是没有体温和心跳呼吸——而这点儿，若是真心想掩盖之时，一个小小幻化术法便可迷惑人眼，因而即便是修士，除非道行极深的，否则也分辨不出。
　　想当年的擎昌君也曾仗着这一点在人冥两界自由往返混的如鱼得水。
　　而现下，这一家店铺一个小小的伙计都已经快要幻化成实体了，可见这家店铺主人修为如何，又可知这家店子如何历史悠久店大欺客——简而言之，霸天宗这种人界小宗门，根本得罪不起。
　　霸天宗众人楞在那处十足尴尬，便想转移话题化解下尴尬，这次被派往鬼市的霸天宗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是一位被众人称为“赵师兄”的金丹修士，他瞧了一眼笼子中的人参娃娃，也瞧出了一点儿不正常：“这人参精倒也稀奇……沾染了妖气，长歪了。”
　　众人于是顺着他的话一同去看那人参娃娃，果不其然。
　　又有人笑着趁那伙计不注意低声道：“那他还能卖得出去？”
　　赵师兄故作高深：“师弟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于人于鬼而言算是长歪了的，于妖族，此物那可算是极其难得的稀世珍宝了。”他摇了摇头，啧啧舌道：“一般这般极品的天材地宝，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出得起价。如果尚未有买家的话，这店主必然要自个儿上那几个妖界的大宗族去兜售，人家不要的才有可能放在店里卖……这种有价无市的，没可能那几个大妖族会不要。所以……肯定已经有了买家在等人上门来取——”
　　他话还没说完，好似印证他的说法一般，但见那个伙计在门口翘首以盼半天，忽而就变了一张脸，一脸谄媚微笑着迎了前去，远远便朝一人躬身作揖道：“啊……公子来了。主人家等候多时，公子快里面请。”
　　霸天宗这边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一同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威压，那妖气细品甚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龙族气息。
　　江成月诧异地望去，看见一个青年长身玉立，罩着流水般青色縠衫，内衬玉色素纱袍，纤细腰身叫墨黑织金缎子腰带松松一束，衬着凝脂般的雪肤，一双浅绿色的眸子清透如同山涧清泉，白玉簪子歪歪地束起一簇墨绿的发，手中闲闲地转了把玉骨折扇，带了三两个随侍，迎面走上前来。
　　一时间，冥界鬼市晦暗的色彩都跟着那人熠熠生辉起来。
　　众人不由看呆了——好一个俊美妖异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