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89、第 89 章

　　心中不快，面上倒也不显。擎昌君小三百岁的人了，也是知晓虚与委蛇是个什么道理的，不过这日他却有些魂不守舍，挤不出来一张勉强的笑脸。
　　凌云镇是一个小镇，平日里游人就不过，一下子路过这么多仙气飘渺的“仙师”，姿容不凡出手阔绰，可把投宿的那间客栈老板乐坏了。众人往那一杵都是一道风景，于是乎街道的行人也都乐呵呵地围观。空隆山众弟子相谈甚欢，忙上忙下，热热闹闹。
　　易子依和江成月那番对话后对他有些刻意回避的意味，李云珩似乎是上楼去了，均未见踪影。趁着空隆山众人咋咋忽忽去安排晚膳之时，江成月独自一人远远愣愣地发着呆。说是发呆，却并不影响他听到一些关键性对话间或飘过来……
　　“一间么？”
　　“廆山那些小妖不也是这么安排的？”
　　“廆山那是地方有限，大家都是几人住一间房……再说先前不是一直安排两间？”
　　“纠结什么？擎昌君可是当众承认过的，是‘老相好’关系！”
　　提到这三个字那位被他同门师兄一个爆栗响在了头顶，免不得抱头哀嚎。同门道：“白痴……那一听就是擎昌君情急之下想出来糊弄那魔女的，也就你能信！”
　　“也是也是，‘鬼境双绝’风流之名三界皆知……不近女色？信这个的脑子绝对被驴踢了。”
　　“擎昌君牺牲好大……这样的谎也能撒。”
　　“……”
　　等到江成月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出于本能般的步步后退，仿佛想要将那些恼人的声音远远避开。他越退走越快，最后竟转身，趁着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撒丫子狂奔了起来，一口气便逃出了那个镇子，拔足冲进了小镇外的密林之中……
　　先前一波接一波的混乱叫他来不及去想，现下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之时他却不得不去细想了。
　　细想……他是怎么自以为掐了个隐身决便毫无顾忌了，对着曾经尚未成年的李云珩做下的种种……丢人的事！李云珩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被他赶走后还死皮赖脸躺回到他床上？该怎么看着他把青峰宗那一众弟子揍了一顿，回头假装没事人一样还装模作样明知故问他刚刚去哪儿了？该是怎样看着他沉浸在扮演他皇兄的角色中无法自拔，却又对着年少的他情难自已，纠结挣扎……心存不轨？！
　　他自以为隐秘无人知，可那人却是眼睁睁看在眼底的！而他什么都没说……那时候明明才十一岁的一个小屁孩啊！这是何等的心思深沉？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又越想越觉得丢脸，只剩下想要逃离然后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再不出来了。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清泠熟悉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
　　江成月猛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循声望去，并未见人，忽而余光瞟见自己前面白光一闪，他一惊，出于本能般身体后仰，眼见着就要朝后直直摔下去，腰间忽然又一紧，李云珩及时拉了他一把，然后，他便侧着脸狠狠撞进他怀里。
　　温热的胸膛，浑身都是熟悉的淡淡仙萸香的味道，他听见他激烈的心跳，而腰间紧紧禁锢着他的那双手却一点也没有卸去力道。江成月尴尬到了极点，脸皮发烫，思绪狂涌，既激动又悲愤，心尖儿都是颤的。
　　李云珩又问了一遍：“你又要去哪？可不可以……不要再逃跑了？”
　　“阿……”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兀自平复了一下即将要跳脱胸腔的心脏，清了清嗓子，还是咬咬牙唤道：“阿珩……”
　　这一声唤完，两人彼此沉默了下来，许久，他才听见抱着他的李云珩冷笑了一声，反讽道：“哦？不继续叫‘仙君’了？”
　　十足的埋怨的口气，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味道。但他拥着他的身体却传来轻微的战栗，禁锢在他腰上的那双手，收得更紧，紧到江成月怀疑他这是是准备将他的腰勒断。江成月无言以对，想要做最后确认问道：“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皇兄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看得见……我？”
　　犹记得从前和他相处的那最后一夜，李云珩追去见他和尤渊对峙之时，他明明用的是自己本相，李云珩却未曾有过一丝疑惑却只对着尤渊攻击……其实他和他相处的很多细节都昭示了真相。是他自己太过迟钝，压根没察觉出异样。
　　李云珩未答，却也不肯放手，死死将他锁在怀里。
　　江成月自己也不敢抬头，只感慨于自己太蠢而和他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极端的懊恼之后……又生狂喜。李云珩眼中看到的人一直都是他的话……李云宸才是这段感情中那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了！那么也意味着，从前和李云珩的所有美好回忆，原来都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根本无需分给李云宸分毫！
　　想到此处，他兴奋莫名地预备伸手去回抱李云珩，却又忽听闻他问道：“那时……你想和我说什么？”
　　江成月怔了怔。
　　李云珩怕他没有明白，又说道：“在龙庚镇那日……你说……再过几个月，等我成年后。”
　　江成月也忆及那一夜，黑暗中青涩却甜蜜的吻，忽而从鼻腔涌起一股酸涩。当时，当真以为只消再等几个月的，没想……却整整等了一百五十余年。
　　他道：“想跟你说我的真实身份，想告诉你我并非你皇兄……想问你，我虽再不复当年盛势，留着那些残存的法力，或许亦足以护佑你一世，所以，你可愿意，当真将我当作你的至亲，从此相依为命，永不分离？”
　　李云珩静静地听着，一手执他肩一手箍住他腰，似乎要将这个人完全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浑身震颤不止。好像一个绝望之人，押上全部身家性命孤注一掷地豪赌了一场，悬了一百五十一年的心终于在揭开骰盅的那一刻落到了实处。随之而来的狂喜，简直叫他难以自持。
　　他忽然释然了，在过去的一百五十年里，他很难说自己对着这个抛下他一走了之的人没有丝毫怨念，那怨念却在此刻，骤然消弭殆尽。
　　江成月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郑重地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与他唇与唇相贴，从心底汹涌而至的爱欲和思念，顷刻间就如同飓风一般要将两人撕碎，理智尽失，脑海一片空白。
　　李云珩只怔忪了片刻便夺回主动权，两人的身体相贴无缝，唇瓣互相碾压带来些微的痛楚，相拥的力道都好似恨不能挤碎对方的骨血与自己融于一处，却更昭示了这一却都是现实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虚幻梦境。
　　擎昌君仙寿三百年，却从未有过如此刻的幸福激动，他难以抑制地咬住对方的下唇，从喉头一阵奇痒涌起之时，他尚未注意，直到那一阵痒意压抑不住，连带着鼻腔也涌起一阵异样，他才猛然想起来急忙将和他拥吻在一处的李云珩推开了。
　　李云珩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倒退半步，恍然从置身云端的极度幸福中跌落下来，猛然惊醒。
　　不过，擎昌君倒真不是故意，他抬眼见被他突然推开的李云珩露出几分错愕的神情，刚想解释一番，一张口喉头的痒意已经无法抑制，咳了几声，便见鼻腔嘴角淅淅沥沥淋下一摊血迹。江成月看着自己双手掌心沾染的血迹错愕不已，他茫然地看了眼李云珩，膝头一软，天旋地转跌入黑暗中之前，隐约还听见远远传来李云珩惊惧的呼唤。
　　“……皇兄！！”
　　彻底晕厥前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闪过江成月的脑海，来自“洁身自好”了三百年的擎昌君的怨念：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亲了一口而已！至于吗？！！
　　……
　　江成月昏昏沉沉人事不省，不记得晕了多久后，猛然从沉睡中惊醒。他头晕眼花眼前一片重影，好久才能聚焦。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窗棂洞开，暖风吹得床帏呼呼作响。
　　江成月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下午了？
　　他急忙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手心，发现干干净净，身上的衣衫也被换过了，没再见一点儿血污残留……他有些恍惚，甚至觉得先前和李云珩拥吻在一处，结果自己居然没出息到流鼻血晕倒了，不过是个甜虐交织的幻梦？
　　门外传来一阵足音，江成月一怔，急忙看向门口的位置，“吱哟”一声推门而入一个熟悉的人影，然而待看清人影的时候他顿时黯淡了神色。
　　不是李云珩，是易子依。
　　易子依端着托盘，放着个瓷碗，空气中随即蔓延开一股草药的苦味，见他醒来愕了下，笑道：“擎昌君，您醒了？”
　　江成月揉了揉额头道：“我……睡了一天了？”他记得他从凌云镇跑开的时候是傍晚，这都下午了，想来已经是第二天。
　　结果易子依叹口气答道：“哪里是一天啊……你这都是第三天了。”
　　江成月惊了：“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睡三天了？”
　　易子依点头道：“嗯，空隆山派的都回去了。”
　　江成月蹙眉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易子依道：“上仙带你回来的呀……不过避开了空隆山一众，刚回来时候我看你浑身都是血，吓死人了！”
　　原来不是做梦？江成月忙问道：“阿……呃……上仙呢？”
　　易子依道：“上仙说他有事需回天界……好像还挺急的，走的时候嘱托我照顾你。”
　　江成月看着易子依，沉默了许久，若有所思。
　　易子依浑然不觉，将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搅弄了一下碗中的草药，对江成月道：“擎昌君，要不先用药吧？”
　　江成月饶有兴致笑问：“这药吃了管什么呀？”如若他晕倒不是作梦，那么他的身体绝对出了什么问题，玩笑归玩笑，擎昌君当然知晓自己绝不会当真是因为亲了亲李云珩就一时激动得吐血加晕倒。
　　易子依道：“可助你调理灵脉。”
　　江成月接过药碗，倒也不迟疑，一口饮尽，又笑问：“这么说我这是灵脉问题？”
　　易子依闻言怔忪了好久不讲话。
　　江成月冷笑道：“直说吧，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晓点什么？”
　　易子依脸色诡异古怪，许久才尴尬地咳了咳：“是这样的……擎昌君还记得当初在寿陵……曾中过妖族寻息氏的淫毒么？”
　　江成月一怔，已经猜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他，脸色铁青。
　　易子依接着说道：“那淫毒未曾得到……抒发……等于一直未解，余毒未清，后面转成……类似于情蛊了，所以只要稍微情动，您现下的生舍孱弱，就会……受不住晕倒。”
　　擎昌君：“……”所以他才会亲了亲李云珩就晕倒了？！这不等于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抱得美人归后，满以为要结束三百年处男生涯，他却在这最后关头被迫不举了？！！
　　饶是擎昌君历经三百年的沉淀后，现下的他脾气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也禁不住咬牙切齿陡生杀意。他捏着手中的药碗，灵力流动间“啪嚓”一声生生在手里捏成了残片细粉，他带着诡异扭曲的微笑道：“妖族寻息氏是吧？”
　　易子依似受到了惊吓，把身体稍微往后撤了撤才点点头道：“嗯……”
　　擎昌君：“呵呵。”
　　又两日后，身体已经基本复原的擎昌君二话不说拎着墨龙御剑而行循着位置杀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