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马戏团》谷木羊

3、猴小圣

　　生活安排妥当，马汀去见马戏团的其它成员。

　　她昨晚看过账本，里面没有账单记录，是个新的，扉页是自己的个人档案，显然是月老专门定制的。

　　工资说明显示，收入采用三三四分配制度，赚到钱，参演的动物分三，团长分三，马戏团分四，做日常开销使用。

　　马汀心头暗喜，小时候她去过马戏团，在她们那个四线城市，一场演出也能有一两千的收入，放在湖西这个大城市，估计得翻一倍，这样算下来，一场演出自己能得到五六百的分成收入，一个月轻轻松松过万，比老爸老妈挣的都多，嘻嘻嘻~

　　“喂，团长、我们到了。”
　　“啊、哦~”

　　马汀从幻想中惊醒，才意识到已经来到了后院。

　　这里草木翠绿，鲜花争艳，清水从假山流出，经过池塘，穿过奇石，消失在翠绿的草地上，婉若山水画卷一般。

　　夏季的闷热感在这里一点也寻不到，反倒一股清凉萦绕在周围的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精神倍增。

　　据苟全说，月老因为思乡心切，把自家后院复制照搬过来，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从神界托人弄下来的，所以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一点也不为过。

　　水池中央有个石像，那是月婆，每当月老想家的时候，月老就看着石像发呆，也是可怜。

　　马汀端视石像，心生羡慕，不知道等自己年老不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像月老一样思念自己，到那时，自己也该有儿有女了——少不会单身了。

　　唧、唧唧——

　　随着一阵怪叫声，一只猴子从假山后一跃飞出，在空中滑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踩到石像脑袋上，屁股一蹲，吧唧吧唧开始啃香蕉。

　　猴子毛发浓密，颜色亮丽，双眼炯炯有神。

　　成精的猴子就是不一样，马汀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作为资深毛绒玩具控，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亲亲。

　　但是中间隔着水池，初次见面就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有失团长的身份，一咬牙就忍住了。

　　“嗨，小猴，我叫马汀。”
　　“请叫我小圣，谢谢。”猴子冷冷回应。
　　“你竟然会说话？！”
　　“我的祖先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说话这点法术对我小菜一碟。”小圣学着孙悟空的模样挠耳朵，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们的关系一样。
　　“那你怎么不叫大圣？”
　　“大圣是我祖宗，听不明白啊。”小圣再次抛出鄙视目光，怀疑马汀脑袋不正常。

　　马汀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可苟全不答应，伸手拍打小圣的脑袋，嘟嘟开骂，就跟骂小鸡崽似的，毫不留情。

　　“态度、态度、态度……月老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对待人类态度要温和谦虚。
　　给你脸了是不是，敢对团长喝三吆四的，信不信让你一辈子都修不成人形。
　　还有脸吃香蕉，拿来，香蕉不要钱啊。”

　　对于这波操作，马汀咋舌……苟全什么本事，她还不清楚，但是对于小圣的祖先齐天大圣，那是如雷贯耳，那孙猴儿脾气怪得很，万一小圣去找大圣告状，还不得把马戏团给端了。

　　23333~~上班第一天就惹到这么一尊大神，不好。

　　“算了算了，给大圣个面子。”马汀豁达说道。
　　“大圣个屁，这猴儿连人形都修不成，还想上天，做梦吧。”苟全边说边把抢来的香蕉乌呀呀吃了个干净。
　　“……”

　　对此，马汀也是无语，连带祖宗一块骂，她都替猴儿感到委屈。

　　小圣不屑翻了个白眼，冲苟全点钞式捻了捻手指，略带威胁。

　　苟全当场就怂了，脸色骤变，嬉皮笑脸的把剩下的香蕉皮包好了塞到小圣手里。

　　“您慢用，猴爷。”苟全又拱手转向马汀，毫无节操的开喷，“呵呵呵，其实吧，团长……小圣本事大的很，他是马戏团的顶梁柱，上上下下全靠它赚钱养家呐。齐天大圣厉害吧，我们小圣也不弱，两把西瓜刀耍的贼溜……”

　　“哦。”

　　马汀冷冷应付，打断了苟全的话。

　　经过一天的观察，她算是弄明白了，苟全就是一嘴炮，十句话只能信一句，所以她不想浪费时间听他叨叨。

　　时间紧迫，暑假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要是完不成契约，就得出来兼职，学校距离马戏团还挺远，两头跑不得累死人啊。

　　所以马汀想尽快把动物们的本事了解一下，然后出去接演出，快点赚钱。

　　“其它成员呢，一起叫过来吧，我都见见。”
　　“没了。”苟全耸耸肩。
　　“啊！？”马汀黑人问号。
　　“真的，没有了。”苟全难得露出坦诚的目光。
　　“那、平时马戏团怎么赚钱？”
　　“耍猴儿啊~”苟全说的理所当然。
　　“唧唧——”小圣瞪了一眼表示抗议，苟全匆忙改口，“耍小圣，小圣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嘿嘿~”
　　“……”

　　马汀感觉头晕，现在有些明白房间为什么只有一张床了，这么大一座别墅，就靠一只猴儿挣钱，怎么可能有钱买家具。

　　不过契约也签了，饭也吃了，想要拍屁股走人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加油，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完。

　　马汀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苗唯迈着正宗的猫步走了过来，用高冷到像是命令的语气说，“动物园来电话了，催你去演出。”

　　“蛤——”

　　这么快就有演出，马汀完全没有准备。

　　小圣却习以为常，自觉从石像上跳了下来，然后捡起一条铁链，往脖子里一套，把另一头递给了马汀。

　　“走吧，马团长，别给我演砸了。”

　　此时，马汀已经分不清谁耍谁了，迷迷糊糊的跟着小圣前往动物园。

　　原来马戏团跟动物园有合约，每周两场猴戏演出，这是马戏团目前唯一的收入来源，关系到大家的伙食，所以至关重要。

　　猴戏，除了耍猴，还要有戏，人和猴缺一不可。

　　做为猴，小圣是个合格的顶梁柱，骑车、射箭、耍棍没有它不会的，听它自己说，还会胸口碎大石和耍大刀，是他的独门绝技。

　　做为人，马汀是个不合格的耍猴人，演戏是不可能的，她平时上讲台发言都脸红。

　　“你是怎么当上团长的？”小圣用缩小塑料版金箍棒指着马汀，面露鄙夷。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稀里糊涂的就把契约签了……嗯姆~好像是被逼的。”躲在后台，马汀心里嘭嘭乱跳。

　　“香蕉你个巴拉，不带这么耍的，老头这是要玩死我啊。”小圣气的挠头，猴毛拽掉了一把，马汀顺口吹了口仙气，然而猴毛并没有变出猴子。

　　“你不是大圣的后代。”马汀得出结论。

　　“唧、唧唧！！！”小圣呲着牙发出尖叫，“别玩了，烦死了……该死的老头，临走还想毁了我的名声，休想。”

　　“对，我们不演了，回去吧。”马汀顺水推舟，打了退堂鼓。

　　“不行，我能修炼成精，全靠这里的人气，不能不演。”小圣挑肥拣的审视马汀，“你会唱歌吗？”

　　“不会。”马汀面带愧疚，“光顾着学习了，没时间开拓其它技能。”

　　“那你会跳舞吗？”小圣眼角微皱。

　　“广播体操算吗……你要愿意教，我也可以学。”

　　“讲故事、嘴皮子忽悠人总会吧。”小圣眉头紧皱。

　　“说谎骗人不好吧~”马汀回答的不是很坚定。

　　“啊唧~”小圣气的抓耳挠腮，“总不能让你跟我一块翻跟头吧……唉，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其实……这个可以有，前空翻、后空翻我都会。”

　　“唧？！——”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团长才是真汉子。

　　最后，马汀和小圣一起上台，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耍人演出。

　　——人猴比赛，看谁翻跟头翻的多。

　　猴不是一般的猴，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马汀从小跟父亲学习体操，翻跟头是基础训练项目，虽然上了三年大学，筋骨有些不灵活，可底子还在，翻个四五十个没问题。

　　然后，一人一猴就在舞台上咚咚翻起了跟头，看得观众一愣一愣的。

　　动物园园长宋山河，在后台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以往演出都是老头带着猴儿骑个自行车、钻个火圈什么的，虽没什么新意，但耍猴儿不都这样吗，不出差错就是圆满。

　　可是今天不一样，换了个新人，连套路都变了。

　　马汀连着翻了十几个，脸色通红，重心偏移，身体有些发抖。

　　宋山河神经崩的紧紧的，年轻人做事没谱，万一再出点意外就麻烦。

　　动物园这个小剧场，是专门为以前跑江湖的艺人开设的，为的是防止民间杂艺文化消失，根本不
　　赚钱，都是市政府拨款扶植，才勉强维持。

　　当然，不赚钱不是因为艺人们演的不好，而是现在网络发达，什么杂艺演出网上都有，孩子们足不出户，就能看到世界上最顶级的表演，谁还愿意花钱跑动物园看这些草根表演。

　　世界三个马戏团中，玲玲马戏团和大苹果都因为动物表演倒闭了，目前只剩太阳马戏团一家，靠的是艺人演出，基本放弃了动物表演，顶级马戏团尚且如此，这些民间的杂艺更是生存艰难，没办法，这就是时代做出的选择。

　　就像现在，剧场不收门票，一场演出都坐不满人，大多都是进来歇歇脚，顺便看看演出，所以剧场表演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出现意外，不给政|府惹麻烦，平平安安的开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宋山河厉声提醒马汀别这么拼命，意思两下就行了。
　　可马汀翻跟头翻的热血膨胀，耳膜嗡嗡响，根本听不见宋山河的话，她见观众喜欢，奋力翻个不停。

　　当然，最主要还是马汀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身为团长，输给一个畜生，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立威？

　　咚咚咚——

　　连着翻了将近三十个，人和猴都没停止的迹象。

　　这下观众不淡定了，耍猴的见多了，可没见过这么耍的，更没见过跟畜生较劲的姑娘，于是，观众纷纷喝彩加油。

　　然而，观众大多是给小圣加油的，因为它是这里常驻演员，自带粉丝。

　　这时两个小孩冲到台下，双手扒着舞台，垫脚露出脑袋。

　　“小圣，加油！”男孩喊道。
　　“姐姐，加油。”女孩喊道。
　　“小红，为什么不给小圣加油？”
　　“我觉得姐姐长的比小圣漂亮。”
　　“哼，叛徒，以后你不是小圣的粉丝了，我要跟你划清界限。”男孩撅起胖嘟嘟的嘴唇，故作生气。
　　“哼，我才要跟你划清界线，你是个脑残粉，姐姐明明更厉害。”女孩笨拙的翻了翻白眼，一本正经。
　　“你才是脑残粉。”男孩不服。
　　“不听不听，小狗念经。”女孩用肉肉的手掌赌住耳朵耍赖。
　　“你……哼，等着瞧吧，谁输谁是小狗，小圣加油。”男孩恼火，又无可奈何。
　　“姐姐，加油——”

　　马汀和小圣翻个不停，宋山河终于看不下去了，急的跳上舞台，结果被观众给轰下去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表演，人|兽大战，听着就很有意思，无论结果如何，都够在朋友圈刷一波存在了。

　　翻了三十个跟斗以后，小圣不行了，早上的香蕉被苟全那货抢走了，没吃饱，体力跟不上。

　　马汀心里暗喜，更加卖力的翻跟头，借此机会整整这个猴子的脾气，竟敢藐视团长的权威。

　　唧唧、呕——

　　终于，小圣倒下了，歪脑翻眼的呕吐。

　　马汀也停了下来，站在舞台上举手庆祝胜利，接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这一刻让她想起小时候比赛夺冠时的激动心情，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怯场，活的特别开心。

　　可是自从初中开始来姨妈以后，她就变的斯文，变的含羞，埋头念书，不跟男生玩，也不怎么跟女生玩，慢慢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的多，做的少，明明很想跟别人交流，却始终不敢走出第一步。

　　——没出息，这样不好。

　　“耶，姐姐赢了。”小女孩激动的跳了起来，冲男孩鼓掌嘚瑟，“小明输了，小明是小狗，汪汪~”

　　小女孩脑袋圆圆的，扎着两个马尾辫，肉肉的包子脸，像极了龙猫里的小梅，超级可爱。

　　马汀看了眼里直冒出小心心，控制不住的走到台边，把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搓揉，露出满足的笑脸。

　　“谢谢你给姐姐加油，不过不要学姐姐哦，姐姐练过。”
　　“嗯，姐姐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就是你的粉丝了，周末和小明过来看你翻跟头。”
　　“啊，还有我啊。”男孩吃惊。
　　“不陪我来，就把你是小狗的事告诉老师，把你的名字改成小狗。”
　　“咦……千万别告诉老师啊，我妈说我的姓名不能改，会骂我的。”男孩一本正经的看向马汀，“姐姐，我以后就是你的粉丝，保证向对待小圣一样对待你，给你加油。”

　　男孩说完扭头看向小圣，因背叛有种负罪感。

　　马汀哭笑不得，可对这俩活宝根本恨不起来。

　　“我叫马汀，马戏团的团长。”
　　“噢嗯，那我们以后就是你的马粪（粉），周末来看你。”
　　“好的，拜拜~”

　　马汀再次鞠躬感谢，拖着小圣回到后台。

　　宋山河迎面走来，脸色难看，马汀回忆检讨了一下刚才的表演，没出什么岔子啊，是全场最火爆的节目，园长干嘛摆着臭脸。

　　“以后不能这么演了。”宋山河瞠目说道。

　　“没事，园长，我身体好的很。”马汀大言不惭，甚至有些得意。

　　“我说的是猴儿。”

　　“呃……”

　　“猴儿是国家保护动物，虽然有许可证，但是也不能虐待它们，你看你把猴儿累的，都吐了，万
　　一有人举报我们剧场有虐待动物的表演，剧场就完了。”

　　“呵呵~”马汀冷笑，真·人不如猴系列现场。

　　“好了，这是演出费，赶紧带猴离开这里，明天如果还是你，就别来了。”

　　“……我不来谁来？”马汀意识到事情严重，也认真起来。

　　“让那个老头来，不然你们就不能上台。”

　　“凭什么啊，合约上不是说的好好，周末两场演出嘛。”

　　“呵呵，合约上不是你的名字。”园长先是冷笑，又见马汀长的水灵，露出怜悯之意，“姑娘啊，我看你年轻，劝你一句，尽早离开这行吧，不满你说，这剧场还有半年补贴就到期了，之后转为自营，开不下去的。”

　　“不让演出我们怎么办？”马汀不满。

　　“你别跟我较劲，有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去外面挣钱，吃补贴早死晚死都得死，市场就是这样。”宋山河叹息着离开了。

　　马汀看着手里的二百块钱，寒酸到想哭，玩命折腾这么久，就换来这么点钱，还要养活马戏团，不饿死才怪呢。

　　马汀回到住处，把收入写到账本上，还没画上句号，钱的分配已经完成了，开支明细自动显示在纸面上。

　　*猴小圣表演60元。
　　*马汀带队60元。
　　*电费日消耗10元。
　　*水费日消耗5元。
　　*伙食费50元。
　　*管家苟全服务费100元。
　　*管家苗唯服务费100元。
　　*提醒，余额不足，次日结算。

　　马汀呆呆愣住，本想二百块钱能坚持几天，结果一分钟都没坚持，还欠费了。

　　终于，马汀意识到情况不对，怀疑月老给的账本根本不是给自己定制的，很可能压根就没有流水过账。

　　其它费用还好理解，管家服务费是个什么鬼，那么高，赤果果的敲诈啊。

　　马汀召开紧急会议，才明白，原来苟全和苗唯是不参与分账的，而是拿固定工资，没人每月3000元，也就是无论干不干活，每人一天固定100块钱。

　　马汀愕然，第一天就开始负债，赚钱无望啊。

　　苟全和苗唯对于发不出工资这件事，表现出超然世外的态度，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月老已经欠了他们好几百年的工资，早就对‘工资’这个概念麻木了。

　　——痛定思痛，动物园宋园长说的对，坐吃等死要不得，得想办法去外面挣钱。

　　马汀经过缜密思考之后，决定对马戏团进行改革。

　　“我决定了，我们得破旧立新，紧跟时代潮流。”

　　众人抛出期盼目光，对于月老那个老顽固，他们早就受够了，一年到头就知道耍猴儿和睡狗，对
　　其它动物不管不问，发个仙丹变成人形，然后放出去是散养，能领回配偶的就发个合格证书打发
　　了事，实打实的黑心机构。

　　“我决定。”马汀自信满满，“把马戏团的名字改成——迷恋马戏团。”

　　“呵、呵~~~”

　　众人唉声叹气的各回各窝，各找各妈去了。

　　月老也改过名，冒充的都是三界大名牌、大IP、大人物，什么嫦娥马戏、玉皇马戏团、齐天猴戏、天王杂技，那个不比‘迷恋’名气大。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后来月老拼了老命，跪榴莲求月婆帮忙，用姻缘绳编织成挂坠，作为礼品免费赠送给观众，可还是没有毛用……观众就是不买账，不买账，不买账～

　　所以直到现在，马戏团仍旧是个半死不活的样。

　　倒是月婆编织的挂坠名垂青史，成了著名的——中国结。

　　对此，月老捋着胡子表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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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主持人：输了是什么感受？
小 圣：想吐。
主持人：就没点别的？
小 圣：嗯姆……其实，我是故意输的。
主持人：我们亲眼所见，你都吐了，这个怎么解释？
小 圣：吐跟翻跟头没有关系。
主持人：那你为什么吐？
小 圣：我只是觉得团长——长的丑。
主持人：嘘~
小 圣：我不虚，就是丑！
主持人：呵呵，祝你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