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狼空

22、模特

　　到了家门口，张洛成忍不住问:“你不会真要去找那个什么吴院长吧？”

　　苏宇没搭话，说不上来，其实他还从来没有真的给人画过像呢。但他对自己的天赋还是极其自信的。而且，既能有真人模特，又有钱拿，为什么不呢？只是，那样有点怪异而已吧。

　　“算了，你自己考虑吧，奶奶还等我回去做饭呢，我先走了。”
　　张洛成挥挥手就离开了。

　　苏宇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巷尾，自己长舒一口气，这才进了屋。

　　屋内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在。舅舅不在，江浩还在学校没回，据说过两天回。他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觉得肚子饿极了，便去厨房找吃的。剩饭剩菜，填饱肚子够了，开火热一热。刚打开灶台火苗，便听见屋外有人敲门。

　　苏宇以为是舅舅回来了，还嘟囔说可能是忘了带钥匙。但走去开门一看，却见郭俊站在门外，见他开了门，便咧着嘴笑。

　　“你怎么来了，”
　　苏宇问。

　　等郭俊进屋，见他发梢沾有水珠，瞧了一眼窗外，发现又开始下雨了。

　　“没带伞吗？”

　　“很近，就没带。”

　　苏宇走去找块干毛巾扔给郭俊，说:“你先坐一会儿，我打算搞点吃的，饿死了。”

　　“你可以上我家吃饭。”
　　郭俊说着坐在沙发上。

　　“算了吧，反正也是剩饭剩菜，都一样。”苏宇瞥眼看他:“对了，你吃过了吗？”

　　“吃了。”

　　“所以说嘛，都不新鲜，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呢。”

　　郭俊乐呵呵笑，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来找苏宇，其实是想说前段时间在遗弃的院落发现那窝猫仔的事情。但苏宇一搭话，他就没想到说了。

　　等苏宇凑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到他跟前，眼巴巴看着他。

　　苏宇挑眉问:“你还饿着？”

　　“不是……”

　　“那怎么了？”

　　郭俊说:“有一只猫跑出来了，被我带回家，我藏了起来，没被我妈妈发现。”

　　“猫？”
　　苏宇想起来，嘴角上扬，随即又垂了下去:“你妈不是不让养猫啊狗的吗？”

　　“所以，她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苏宇考虑了下说:“你放它回去？”

　　郭俊直摇头。

　　“我这也养不了，我舅舅也不允许，而且……江浩有虐猫倾向……我怕被他看见了，可能没有命活。”

　　“那好吧，我把它送回去。”
　　郭俊垂下脑袋，看上去还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是他的身体却如同大人，与他此刻的神情丝毫不搭。

　　见他怪委屈的，苏宇转口又说:“算了，反正送回去也是流浪猫，先放你家吧，我明天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好心人收养它。”

　　听他的话里有转机，郭俊又笑了。一高兴，就凑过去搂了一把苏宇，嘴里嚷嚷着:“你最好了……”

　　“啧……别肉麻……”

　　差不多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雨声又开始大了些。估计舅舅很晚才会回来了，或者今晚都不会回。

　　苏宇走进房里，收拾着桌上杂七杂八的画纸和笔。郭俊随他的脚步进去，盯了一眼小鱼缸里的金鱼，本想伸手进去摸摸，但苏宇无意识瞥了他一眼，他连忙把手收回了。苏宇觉得好笑，便问了句:“你就这么怕我？”

　　郭俊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盯着那些奇异的图画和浓重的色彩，苏宇忽然想到今天高雄说的吴院长一事。他内心猛然荡起一个想法，自己还从来没有按照事物具体去描绘过什么。他曾在书上看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美术生要是想搞懂人体解构，为了更好去塑造人物线条，都是从参照裸/体模特开始的。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郭俊，感觉嗓子忽然间干哑了起来。
　　开口问:“郭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郭俊点点头。

　　“我还没有说什么事呢。”

　　“什么事啊？”

　　苏宇说:“我想画你。”

　　“画画？”郭俊觉得这是好事，便又乐了。

　　苏宇见他笑，便过去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望着他的脸，端正且严肃说:“你把衣服脱了。”

　　郭俊这才露出疑惑:“为什么？”

　　苏宇坦白说:“我想画你的身体，行吗？”

　　本以为郭俊会不干了，毕竟他只是思想迟钝，不是真傻。可没想到他考虑了会儿，便伸手一扒，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苏宇忙走去锁上房门，内心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些什么不正经会被人问罪的事情。

　　此时的郭俊已经脱光了上衣，露出结实好看的身体线条，他的肤色有些黝黑，可能是经常帮妈妈搬水果的原因，手臂的肌肉很是明显。

　　苏宇有些结巴说:“还有……裤子呢。”

　　于是郭俊又去解开自己的裤袋，苏宇准备画纸和笔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句:“内裤也不能留……”

　　“……”

　　他不明白这样是不是太露骨了，接二连三张望窗外，总怕有什么人的目光窥过来，但其实窗外只有一棵树影，没有人会看得见。毕竟，这是他十三年来感觉到最强烈的一次羞耻。

　　但转念又想，为了艺术而已……

　　在给郭俊画像的时候，为了找准线条和人体协调度，他不免对郭俊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专注。等画完上身，开始锁定下/身的时候，他皱了下眉。内心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少年的欲望之火，猛然熊熊燃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不适，只好翘起二郎腿坐着，一动也不敢动，比当模特的郭俊还不自在。

　　他不敢再盯着对方看，停下笔说:“你把衣服穿上吧。”

　　郭俊冷嘶了一声，拾起衣服缓缓穿了起来。见苏宇脸色不是很好看，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没画好？还是……我的问题……”

　　“没……没什么……”
　　苏宇见他走向自己，又用画本盖在自己的大腿间，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那团火焰才消退。他感觉到自己额头溢出的细汗，喘了口气。

　　“郭俊，你快回家吧，不然一会儿你妈又得满大街喊人了。”

　　“好。”
　　郭俊很听话，再提了一遍猫的事情便开门离开了。

　　等他走后，苏宇回想起方才自己因为郭俊的裸体而发生生理上的变化，内心升起一些恐惧。他不是个色欲的人，他还是个孩子。一边想着，一边把自己衣服脱掉前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他转过眼神，望见桌上的那副画到一半的裸画，某个画面又直白的冲进了自己脑海。

　　“妈的……能不能消停会儿……”

　　他侧身趴着，大口大口喘息。

　　晚上睡觉时做了一些异梦，早上醒来后便只能偷偷跑进浴室去换洗衣服。想到自己可能是因为郭俊的身体才发生那件事情，第二天见到对方都垂着脸走。

　　郭俊赶上去跟他说起猫的时候，他还没好好想过怎么办。郭俊一催，他便理直气壮说:“今天，我准能找到能收养它的人家。”

　　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吴希。
　　吴希虽然平时没个正经型，但他喜好小动物，家里一猫一狗，只要他同意了，肯定就能把郭俊抱回家的猫给留下。

　　但随即又想起吴希估计出国了，跟他家里人说不知道管不管用。苏宇脸皮薄，不爱跟大人打交道，所以这个念头匆匆被捻灭了。

　　他一边沿着树荫走，一边踢起地上的小石子。郭俊问他:“要不要上我家去看看。”

　　他默默应了声好，便被郭俊扯了一把调头回去了。

　　郭俊的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照理着一楼的水果摊，偶尔用扇子驱赶驱赶蚊蝇。见郭俊领着苏宇过来，嘴上就说:“小宇啊，你们学校通知书一般什么时候下来啊？”

　　苏宇不假思索:“再过两天。”

　　阿姨嘟囔着:“不知道郭俊能不能考上高中，要是考不上真不知道该让他干嘛。”
　　苏宇随口搭了句:“你让他去当兵啊。”

　　“当兵？”

　　胖阿姨想了想，神色也沉了下去:“他这脑子，估计选不上吧。”

　　趁着郭俊进屋给苏宇端水了，苏宇便说:“阿姨，郭俊脑子没问题，身体素质也很好，你先带他去体检看看，说不定能过呢。”

　　郭俊妈一听，觉得苏宇说的有道理，便开怀多了。接着拿起几个苹果递给苏宇，让他带回去吃。
　　拿水果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一声猫叫，她忙扯开嗓子吼了声:“郭俊，你今天要是不把那只猫拿走，我就扔掉它。晚上叫得吵死了……”

　　苏宇露出尴尬笑容，随着上楼去。

　　一进屋就看见郭俊抱着一个水果箱，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把水果箱递到苏宇面前让他瞧瞧，忙说:“快想想办法吧，我妈……真的会把它扔掉的。”

　　苏宇也不知如何是好，郭俊提议:“要不放你家吧？你舅舅经常不在，肯定……”

　　“不行不行，我不想给舅舅添麻烦……”

　　苏宇走到沙发上坐下，喝了后水，忽然灵感一现，笑道:“有了！”

　　“有什么？”

　　他想起张洛成，别人可能比较难搞，但张洛成是个随意且有善心的人。虽然这些特征平时很难跟他那副狂妄的样子联想到一块，但苏宇知道，他一定会同意收养这只猫的。
　　于是决定，晚上去一趟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