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笔记》呆呆的宝贝

1、迷茫

　　第一章迷茫

　　透过巨大落地玻璃眺望的初冬江边，是一片迷茫的水雾，透着阴森的寒气。屋内的暖气使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更看不真实窗外的景色。我苦笑了一下，那窗外是我一手为自己打造只有自己可以享受的景色，而我却披星戴月一次未曾在阳光下细细的欣赏过它，即便在这个安静的清晨，即便在偶尔清闲的空隙，也让它穿上了一层薄纱，就像此刻迷茫的我。

　　“也许，我造孽太多了。”习惯性点燃了一只烟，空气中立刻弥漫着烟草的味道。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烟灰缸，潇洒的抖了抖烟灰。昨天，熬夜后的嘴里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每一次吞吐烟雾都有种颓废的欲望，让洁白的烟雾一点点的侵蚀我还算健康的肺。

　　手机的声音又准时的响起，我揉灭了烟，把烟灰缸一丢，摸起了床边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你他妈的，让我安生几天好不好？”

　　电话里一愣：“杨姐，一大早吃什么了，火气这么大？昨天晚上的那个满足不了你？”

　　“我给你个建议，像你这样的未婚女子最好装的稍微的矜持淑女点，你这样，找的到人嫁么？”

　　“嫁？你干脆说把我卖了吧，我可不学杨姐一样，卖了自己好几回了，最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活着开心？”

　　“一早就跟我抬杠是不是？不说了，你叫付师傅把车开过来吧，二十分钟后公司见。小心我今天吃了火药的。”

　　电话挂断时，我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俊朗的外表，裹得跟蚕宝宝一样，睡的很熟。干他们这行的，都是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风都吹的倒，晚上狗都追不倒。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发丝轻轻从指间流过，就像感受着自己从指间流逝的青春。我也曾年少过，也曾有颗懵懂的少年心，也曾受过一堆传统教育，而在这染缸中摸爬滚打十几年，该黑的也都黑了。我笑了下，轻轻的起床。

　　出门时候，付师傅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的车开的稳，我靠着又迷迷糊糊的想要睡了。付师傅喜欢在车上跟我聊聊天，都是说的他那不争气的儿女，但我挺喜欢听的。每当这时，我就觉得他特别像我那年迈的父亲，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认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辛苦一辈子，光荣下岗了，如一颗螺丝钉般努力奋斗建成的厂，低价卖掉了。守着那不够我一顿早餐的下岗工资，只知道天天窝那社区的茶棚子里抱怨，这些年寄回去的钱，他都退回来了。他始终没有明白东西，实际我早就明白了，而且痛彻心扉自己经历过，感受过，也成长过。父亲，枉你活了大半辈子，红旗下长大的老革命，对这个社会，您始终没有我看的透彻。

　　还没进公司，小李已经候在了门口，80后的杰出代表人物，比起我那时候可要成熟的多，也更懂的人情世故。在我这里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换男朋友的频率比换手机的频率还高。在她的字典里，男朋友的数量应该与独立性格成正比的。

　　“杨姐，你来啦，建设方的人都来了，等您开会呢！王总也来了，您要见么？”

　　“你催命啊？撵到公司门口来了？”

　　“您火气还这么大啊？”小李跟我做了个鬼脸：“您可是社会精英，注意您的形象。”

　　“社会精英？你没说我是社会的蛀虫我就谢天谢地了。”边说边往里走，突然想起了时候，回头叫住了跟进来的小李：“家里的一个，呆会抽空去趟我家。”

　　“啊~~~~”小李发出一声惨叫“又让我去，我可以未婚少女啊？”

　　“靠，这个时候你又未婚了？”我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会议室，又如往常一般在烟雾包围的圆桌上，如腊肉一般被熏了半天。刚靠在椅背上时，小李端了杯咖啡进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满的撅了下嘴巴：“杨姐，少抽点烟，女人抽烟老的快。”

　　“谢谢关心，我只抽了一根，其他的都是被动吸烟的。跟物资部说下，明天会议室安几个抽油烟机。”我刚一说完，小李就笑的捂着肚子蹲下了。年轻就是好，笑的都这样自然，我看着她的样子，一把把她拎了起来：“笑点太低！”然后就拖着她往外走：“走吧~~~到点了，觅食去。”

　　“那~那~会议室有十几号人等您吃饭？”小李望着我：“不去啦？”

　　“跟王薇说声，让她派几个人过去，建设方那边都是些“素质颇高”的男人，她派过去的人比我管用。”

　　“是啊，素质颇高~~~”小李阴阳怪气的重复我的话，用狡猾的眼睛瞟瞟我。

　　“你也差不多！”说完，我拿起风衣，就出了门。小李疯疯癫癫的追在后面。我喜欢跟小李一起，觉得跟她一起没有负担，很轻松，也许自己百年后，最堕落最腐败的一面也就只有她记得了。

　　我点燃了楼下停的新买的巡洋舰，我喜欢开这种车的这种感觉。小李爬上了车的后座，我转过头问她怎么不坐旁边的副座。她鬼鬼的笑了下，指着车门上贴的标签：“我可以不感违了杨姐的意思”。顺着她的手，我才看到买车时，顺手贴上去的装饰标签：“此车，只载帅哥。”

　　“去哪里吃？”我回头问小李：“你点子多。”

　　“当然去帅哥多的地方咯！”小李得意的样子。

　　“那去星光（牛郎店）好了。”我白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别人这个时候还没开张。”小李好像存心在跟我抬杠。于是回了句：“那这个月你的奖金，充公好了。”

　　“绕了我吧~~~”小李学着电视里嗲嗲的声音靠过来：“要不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开张，恭候您大驾？”

　　“下个月奖金也扣了。”

　　“那我就让我男朋友去你家住好了。”

　　“你就不怕我把他吃了？”

　　“杨姐，放心这次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要谢谢你了，为了扣下你的奖金，多难咽的骨头，我都吞的下去。”

　　“……带你去个地方！将功补过好吧？”

　　小李说的地方在学府路，一条路都是国内著名的大学，正是午饭时，道路上挤满了穷学生。大学年年的扩招，以前的天之娇子早已比不过农民工。毕业了也就失业了，唯独只有清高这四年的时光，过着三点一线的自娱自乐的生活。

　　“你带我来这里？”我不满的望了望窗外对车门上的标语指指点点的人群。“下午，找人把这个标语弄了！”

　　小李调皮的对我眨了眨眼睛：“改成什么？只载美女好不好？”

　　“.......”

　　车子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我不停的按着喇叭，不但没能看到前方的路面，反而招来了一双双厌恶不屑的眼神：“如果地方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等着再扣一个月奖金吧。”

　　“嗯~~~啊~~~~知道我是拜金女，抓了我的软肋啊~”小李又开嗲嗲的说话。

　　“我不是你那群男朋友，麻烦说话正常点，不然直接丢你下车！”

　　小巷的尽头，有家很朴素的店，外面基本看不出来时间餐厅，什么招牌也没有。因为是冬天，挂着厚厚的帘子，只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旮旯角把车停了，回头瞪了一眼小李。她一看我的表情，搓着手，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鲍鱼海参吃多了，忆苦思甜下也不错，这里还可以怀念你的学生生涯哦~”

　　餐厅不大，装修很简陋，却很有味道，看得出餐厅的主人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我们找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来，我发现了桌上的一个纸卷做的小城堡。全是用厚纸卷的圆柱体一个个粘起来的，再点缀了些精致的金属物件。我忍不住打量它的细节，比起我建设的那些庸俗的豆腐渣工程来说，这个小小的建筑无论从构思还是制作都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李姐，你来了？”一个书卷气浓厚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我瞄了一眼后，继续看桌上的建筑。从城堡开的小窗户上透过去，我看到了对面的小李：“别使眼色了，我还不了解你！”

　　小李尴尬的推了推小伙子：“他叫仓璃，我…我男朋友的学弟，这个餐厅的小老板….”后面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这位是我们….”

　　“我是小李的同事，杨希。”我打断了小李，看了看她：“你熟悉这里，就点菜吧，你知道我口味的。”

　　懒得加入他们的寒暄，我继续看着眼前的“建筑”。

　　“你也喜欢建筑？”仓璃突然问我。

　　“也不是，只是不小心踏入了这行，搞建筑的。”

　　“哦~~~”他听完后转身准备走，我突然问他：“这个，你做的？”

　　我抬头仔细的看了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没有一丝青春气息，几十年前的王保长一样的头式，厚厚的啤酒瓶一样的黑框眼睛遮住了大半个脸。皮肤异常的苍白，象个营养不够的萝卜头。身上穿的是盗版的地摊衣服，皱巴巴的，背上一个花格子的大袋子，就活像个盲流打扮。

　　“做的不错！”没等他回答，看他的表情我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了。什么表情都写脸上的人，预示着离开了象牙塔后的穷困生活。

　　“都是些废旧的物品，从废品站收回来自己做的。”

　　“废品？这个是什么做的？”我惊讶的看着他。

　　“是传真纸中间的纸做的轴心。”

　　我现在才发现整个店里，都是些光盘、啤酒瓶盖、玻璃瓶做的装饰：“店里都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恩，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节约了一大笔花费，挺喜欢的。”说着他拿起了小李点好的菜单：“你们稍后，菜一会就来。”

　　他刚一走，小李就对我挤眉弄眼：“不错吧，仓璃听说可是建筑系里出了名的才子，要不是为了家里，也不会自己来开馆子。要不您聘吧？保证您不后悔。”

　　“你是请我来吃饭的？还是让我来解决国家大事的？我不是扶贫机构要需要完成计划，也是不是国有企业有上级下达的指标。”一看我正经的说话，小李马上闭了嘴。

　　多好的一块璞玉啊，跟着我，他的人生也就真的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