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元若[朱厚照VS知否齐衡]》青茶木

3、第 3 章

　　京城出了一桩大事，传闻中被贼寇掠走了足足两年的小公爷齐衡，竟在前几日归家了。跟众人欲想的伤痕累累不同，齐衡除了有些虚弱以外，竟然周身完好，没有一处伤口。

　　而比这更震撼的消息是，巍峨坚固的皇宫，居然潜入了刺客。皇帝朱厚照从高处摔下，伤了右臂，昏睡了整整两日，第三天才睁开眼睛。养伤期间，国务一应交予丞相和平疆侯打理。

　　同样昏睡的还有齐衡。

　　不过他身边不比朱厚照的皇宫，没有太医，再加上他自己的身子也虚透了，竟然第五日才苏醒。

　　齐衡缓缓睁开眼睛，以为双亲已然带着他逃离京城，却是不然——他身下躺的，暗底海棠花纹的床单，身上盖的，是鹅绒填里丝绸缎子的丝被，这是国公府的床铺！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仿佛掉进冰窖一般，周身冰凉。他不顾身子虚弱，腾然就冲去收拾衣物，仓促团了两件，又觉着这样不行，太耽误时间。于是他草草披了衣袍，抓了一根簪子就走了。

　　刚跑到正厅，就仿佛见到猛兽的兔子一般，生生愣住。

　　齐国公笑着看他，“元若，陛下伤没好就来看你，还不快过来谢恩？”

　　他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如地震似的颤得厉害，他清晰感觉到一座黑色的大山从上方倾轧过来，迎头盖脸将他掩埋——完了，全完了......

　　平宁郡主见他头发披散，不知礼节，忙起身向朱厚照赔罪。所幸这位一国之君宽宏大度，不仅没有追究，还亲手扶平宁郡主起身。最后，还带齐衡回宫，接受御医治疗。

　　天子垂怜，皇恩浩荡，这是多少人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却，独独是齐衡的噩梦。

　　两年前，他的确遭山匪所劫，但朱厚照很快就将他解救了出来，只是全程都在暗中进行，除了朱厚照和几个宫门都没出过的太监宫女，没有一个活人知情。

　　他被囚在皇宫两年，做了朱厚照两年的娈/宠。

　　他住在最华丽的宫殿，遭受残酷的折磨。

　　然则，父母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朱厚照带他回宫时，他们感激涕零。而齐衡自小学诗书礼仪，受雅艺熏陶，自然，没办法将那些肮脏的字眼道说出口。

　　他再一次，回到那个几乎让他窒息的暗无天日的牢狱。

　　踏下马车那一刻，他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也是因祸得福，再醒来时，身上没有那些骇人的痕迹，朱厚照兴许是怕他死了，也就没做。只是陪在床头，直到那双如细雪融化的眸子掀开，他才仿佛重获呼吸一般，心口一松。

　　“再不醒，朕就要去烧太医院了。”

　　齐衡呆滞地望着床顶，眼神空洞，“如陛下所愿......我跑不了，逃不了，临到头，还是被你关在这里......”

　　朱厚照却不理会他的话，将手里的汤药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吃药。”

　　声音凛冽逼迫，即便是停在床边的喜鹊也能感受到他的威严，仓促着飞走。

　　齐衡将脸别开，自嘲笑道：“我齐衡何德何能，竟让一国之君伺候汤药......”

　　朱厚照早习惯他这不领情的高傲性子，维持着送药的手没有收回，淡淡道：

　　“你不吃，朕有的是办法。”

　　齐衡自然知道他有办法，身为一国之君，手上掌握着千千万万的性命，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但纵有千万人，他也不愿屈服。

　　于是合上眼睛，眼不见，心也不烦。

　　“噔！”

　　汤匙摔进玉碗的声音。

　　齐衡瑟缩了一下，尽管他时时刻刻都在跟朱厚照作对，但这下意识的惧怕还是有的。

　　又要来了......这次是要把他扣在床头侵/犯，还是逼他吃那种让他神志不清欲/望强烈的药......

　　屋子里安静得不得了，他能听到朱厚照在他床边徘徊的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也能听到这个喜怒不言于表的君王变粗的呼吸——显然，他动怒了。

　　齐衡仍是没有开口求饶，这份卑微又渺小的“不妥协”，是他剩下的最后的东西。他的尊严被摔在地上践踏，他的自由被四四方方的宫殿关得严丝合缝，他一无所有。

　　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一头披着人皮面具的猛兽，是恶魔！

　　他不会向恶魔求饶。

　　嚓......嚓......

　　靴子在地上走动的声音逐渐急促。是了，朱厚照忍不了了，放在平时就已经大发雷霆了，何况这人自己身上还有伤，怎会迁就一个笼子里的宠物？

　　呼！

　　衣袖在半空一挥，呼啦的一声，仿佛要将空气撕开一条口子。

　　齐衡深深吸了一口气，以防这人突然掐上他的脖子。如果他没有事先吸一口气存着，没多久便会窒息。他屏住呼吸，周身崩得像一根拉紧的弦，他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甚至让他后背如千百根针在扎一般，汗毛倒立。

　　就在他以为大难临头之时，徘徊的脚步声突然远去，消失在听力范围之内。

　　预期的怒火没有降临，这让齐衡很是讶异，脚步声消失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掀开眼帘，身体慢慢放松下去，血液又重新流进紧绷的肌肉，体温也渐渐恢复。

　　可能，是迁怒到其他人身上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心头咯噔一声，连忙坐起身，想去阻止他。

　　但他刚穿上一只鞋子，那怒冲冲的人又回来了。被那双冰冷的眸子一扫，齐衡立即僵住，像等着狮子开口的猎物。修长的手扣在床沿，指甲几乎要断进木头里。

　　只见，这如野兽一般的人就这样停在他跟前，没有动手，没有咒骂，反而端起凳子上的药碗，蹲下/身，再一次喂到他嘴前。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齐衡觉得，要么是他在做梦，要么，就是朱厚照疯了。他盯着眼前的人，像被绑在原地一般，动也不能动。

　　“别赌气了，方才是朕的不是。”

　　！

　　齐衡发誓，他从未听过朱厚照这样说话，这种温暖的，低沉的，恨不得将毕生温柔都送给他的语气，居然是从朱厚照嘴里说出来的吗？

　　朱厚照将勺子里的药吹了吹，再次送到他嘴边。

　　“热度刚刚好，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堂堂天子，那个凌虐他的暴君，居然会用这种哄劝的语气，喂他吃药？齐衡一时忘了反应，许是他自己都没注意，紧紧抠着床沿的手已逐渐松开，只轻轻搭在那里。

　　他乖乖张嘴，一点一点将药吃了进去。

　　“唔！”

　　药苦得厉害，苦味通过舌头传递到全身每一个角落，让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几乎熏出泪来。

　　“来人。”朱厚照立马朝殿外唤了一声，“拿蜜饯来。”

　　刘瑾脆生生应了，即刻就取来一小罐，打开盖子放到二人旁边便退出去了——屋中如此情景，不需要他多事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