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不如你》朝奏夕浪

88、第38章

　　杨海想着儿子第一次上亲家门，前前后后琢磨提前备礼，孩子就独独一个，备礼也是手生第一回，于是乎向忆君打探一下习俗。

　　“我们不回去，您别准备。我和丽清是邻居，在酒席上能碰上面的，自然而然就广而告之了。”带高杨回家给外公外婆扫扫墓，参加丽清的婚礼，村子再大，闲着说话的人再少，但每个人的秘密都能在菜地边上，猪肉桌旁，屋角门里或者床头饭桌上一一流传。

　　这么给自己省事的儿媳妇……

　　高云也是一句：“听小姑娘的呗。以后我们俩该给亲家的东西给她就行，这姑娘主意大。”彼时这位好不容易休息的钓鱼高手居然回看动物世界崽崽成长记系列之北极熊和宝宝。

　　杨海转头问刚下飞机就奔向公司的儿子，“你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开完紧急会议的高杨伸伸懒腰，根本没有那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忐忑，“妈妈，忆君说叫我回去给她外公外婆拔拔坟前草。到时候路上给我买一副手套就好。”

　　五十年商场沉浮，杨海什么没见识过，这下算是第一次看见岳父母尚在，女婿上门给外祖拔坟前草的。“…在那边不是置了一处房产？要不就把房产给她爸妈吧？”打听了一下当地关于嫁女的习俗，彩礼不高，一处城里的房产已是厚礼。谁叫不被女儿待见呢，不然再多也无妨。

　　“要给了，我孤枕难眠。”高杨毫不掩饰自己可怜的家庭地位，“好不容易我也能老妈女友左拥右抱，就这样吧。妈妈别操心了，以后年年在家里过大年。”小时候杨海总会带着高杨在家过一次年，在姥姥家过一次年，高云是个孤儿，一年幸福一年孤独，别提那个酸爽度了。偏偏又坚持要在家里守岁，老婆儿子不在家，大年三十自个守岁守到掉眼泪…

　　好像这么回事，确实是个好处。“但是…不合常理……”

　　“忆君不怎么可能跟她爸妈有世俗上的亲情了，我们对她好点就行。她就只有我们这一个家。”高杨原本还兴致冲冲给她修复家庭关系，国柱三番两次被轰的命运一次比一次凄惨，再不悬崖勒马下回被轰的恐怕那就是他本尊了。

　　根据忆君的计划，俩人提前一天回去，去往日关系还算温和的舅舅舅母家走走亲戚，再去给外公外婆扫扫墓。第二天参加丽清的婚礼，第三天带他游览老家那边的景区景点。山区嘛，总有那么几座山产生了几个似真似假的传说，于是盖了几座庙开始收门票。

　　“出了庙没别的？”高杨回了公寓就开始洗澡，车子就在下边等着，忆君把行李箱递给老陈，又开始给他准备衣服。

　　这次出差才四天，递过去衣服，忆君开始化妆。“其余就是果园丰收节，山沟沟没啥稀罕的。”唯一值得期待还是外公外婆的果园，“不知道舅舅将外公的果园管理地如何，如果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她回忆着小时候每日丰收的那种喜悦，“想在那边住几天。”

　　女友正陷于甜蜜的回忆之中，撑着下巴神思驰骋，高杨忍了忍，还是出了声，“忆君，你进来吧。”

　　两个人相处久了，一言一行都有可循的迹象。忆君转过头，“你不累么？”昨晚通宵，又是早班飞机，静怡还特意发信息说老大兴奋地两天没闭眼。言下之意，她也就安排了舒适的乘车环境，方便他补眠。

　　高杨累，但他老弟不累。浴缸的水漫了整个浴室。忆君及膝的短裙不得不换成曳地长裙，细细的跟鞋，一路攀着男友的臂膀上了车。

　　幸亏甄伟有成人之美，留下来看店。忆君揉了揉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记了仇，捶几下罪魁祸首，等到罪人自动接手膝盖，这才息下委屈。

　　从G城到忆君老家走高速，开车五小时。俩人一上车就开始睡，甚至忆君还比高杨快一步入睡，陈叔专心跟着导航，夏季日长夜短，到达时天犹未暗。

　　忆君半边身子靠在男友怀里，俩人入住的还是旗下的酒店，国柱在门口老早就等着了。过去一南一北时高杨曾频繁到这座小城市来，不为啥，剑指老巢，守株待兔。可惜这个老窝，忆君根本没回过。

　　自从重逢后，这是最近一年里，国柱第一次在门口亲自接待老同学兼老板高杨。顺道也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山沟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他的邻居兼老同学兼老板娘，梁忆君女士。歪歪扭扭倒在老板怀里，心情不见得好，对他也爱理不理。

　　快十年没有看过家乡的城区夜景了，从小到大自己的想法就是长大，然后离开。忆君推开窗户，密密麻麻的住宅区，稀稀拉拉亮着的路灯，太阳的余晖一如既往得四处打探，不如大城市规划分明车水马龙。

　　余晖下，这座小城市日复一日的匆忙依旧，但比过去，更多的高楼林立，道路扩宽，交通堵塞，已不见了密密麻麻的街边摊食，取而代之的是那整整齐齐的临街小店面。

　　“想什么？”高杨从后面拥抱她，“变化大么？”

　　很大，又意料之中。“城市的发展几乎是相似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但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忙。”城市更美好，其间的人更疲惫。忆君指指那处临街小吃街，“那个地方之前全是小摊贩，天黑就骑着三轮车拎着煤气罐做生意，烧烤麻辣烫，汤粉砂锅粥，糖水果汁奶茶很多很多，拿着几十块钱，就能吃得肚子撑不下。”

　　“那待会我们去逛逛？”除了外公外婆，看来也就这个垃圾食品聚集地能是你故乡的回忆了。这个习惯真是伴随一生，直到现在，忆君还是沉迷于这些乱七八糟味道怪异的小吃。

　　忆君有点不想说话，没忍住，“那你现在能消停不？”搂得那么近，他身上的变化半点躲不过，明明心思就不在逛街，面上还带着善解人意的温柔。更让人郁闷，她的膝盖中午被压迫过度，天还没暗呢…

　　小指尖尖的难度，高杨猜出女友在腹诽自己，不禁叫屈：“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老实说话的，奈何是，我不是单独的个体，而这个厉害的小不点……”往前故意顶了顶，忆君立马僵着身子，站得挺拔如松，他得意笑了，“总是有着自己的运动轨迹。”

　　余晖渐消，或是太阳无法忍受眼皮底下有如此厚颜的人，小城唯有纷纷亮灯。忆君不想谈论小不点其实不小，更不想深究运动轨迹的问题，“你肚子饿不饿？”她饿了，并且是肚子饿了。

　　“这次回来，你心情糟糕。听听我们的对话，你跟个老夫老妻的老妻一样。”说话没有起伏，也不对他嬉笑怒骂，恨铁不成钢。除了下午的恩爱，一如既往得劲，其余时间脸上都木木的。

　　忆君反省自己，忙于工作的男朋友不能再受冷落，“想你陪我出去逛逛。那个回来再继续好不好？”

　　“得勒！”高杨眉眼生动起来，五官分明的脸整个舒畅起来，话语柔柔：“不要不开心，还想劝我去做手术呢，万一这种心情下做了麻麻，小朋友也跟着受委屈。”

　　长长呼出一口气，忆君双手抚脸，重新调整一下心情，“就是有点闷闷。”最近的糟心事不少，闺蜜的自己的，影响到高杨是无妄之灾了。说到手术，“等我们回去，我陪你去医院。那种手术久了不大好。”

　　“那我也陪你去补牙？”

　　……忆君顶顶后槽牙，没吭声。不是原装货，不想填进嘴里。

　　高杨拒绝了国柱的安排，牵着女友的手慢慢从酒店沿着商业街走，有点难懂的方言，杂乱的乱停乱摆，拖家带口的吆喝，小孩子乱窜哭闹，生意人大声招徕，还时不时有年轻的女学生甚至中年父母毫不掩饰对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谈论也不顾忌音量。

　　“哇，那个男的好帅！”

　　“腿好长！长腿欧巴！”

　　“喂喂喂，那边那边，我靠，那男人好几把酷！”

　　“小伙子真俊！”

　　……那些做生意的更是争先恐后，“靓仔！靓仔！”明目张胆地吃自己的豆腐。

　　高杨：……“老家的人挺热情的！”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忆君不得不从小吃摊上收回点目光，“我高二有一回从这不远的一座天桥上走过，刚好一个年轻的女人，就穿着非常紧身低领的毛衣，胸型又白又嫩还挺翘，那时候吧，羡慕得不行，我跟着她走了一路，直至她拐弯。”那个时候自己对这种原始身体着迷地好奇，鬼使神差地欲看不敢看，内心惊叹，难以自抑跟上。

　　从没有在阳光底下，感受到同性身体之美，萌生的那种渴望和羡慕，远远超过大庭广众之下竟有人坦胸的那种震撼。真的很美，不管文化如何不提倡甚至诋毁，但也阻挡不住人对那种完美对称，魔幻起伏，纯洁无暇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