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十四年》鱼海钠

112、开始流浪，目标市政府边上

　　博士□□群里他们在聊天，辅导员余老师突然贴了张卡通图“小老虎”，难道是指“小狮子”。大桓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想想就是这段姻缘引起的，他知道女孩曾经叫“小狮子”和使用的外文名，真名姓甚名谁不了解，当他可以询问时，觉得没有必要，名字只是个代号，而现在想更确切地把握住她，对方一直沉默。大桓用“小狮子”和自己名字卜卦，卦象一出来，心凉了半截，一笔都连不起来，上坤下坤的坤卦，全是断的。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倒也没有阴气袭人那么糟，对于婚姻感情，喻示着要耐心交往，具有广大的包容精神。
　　大桓觉得自己之所以被围观，被形形色色各怀目的的人当作球来打，与小狮子显赫的家庭背景有关，他父亲是谁？动静这么大，估计是被对头盯上了，官场如战场，换届年有一个站队的问题。省会城市市里的高层领导，别人已经指了路，大桓打开市委市政府的相关网页，查看高官们的简历，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他觉得朱副市长嫌疑最大，他的五官轮廓跟小狮子相像，他有在高校任教的经历，调动学校的资源非常方便，大桓老家距省城不远，也能调动地方资源。大桓如果把这个名字烂到肚里，那些人也许只会盲目地击球，继续策划完美落点。当大桓向母亲说出这个名字，相当于在自己的棺材板上钉上了一颗钉子，接下来的事是一场灾难，他等于是死了一回。
　　当时的形势，也许隔墙有耳，也许自己被监控了，也许母亲被控制了。小妹在电话里听到消息，说很可能碰到骗子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大桓听不进去，就算这时候想停下，也身不由己了。大桓因为延期，人生路上灰蒙蒙的，他需要一个好消息，在母亲那提提气。大桓这糟心的四五年恋爱史，以臆想来推动，后遗症很明显，草草地找出一个领导，就自我短路了。围观者看到球落地了，竞相鼓噪，等于变相肯定。为了给小狮子和她的家人留下好印象，大桓开始补短板，跑步锻炼，每晚跑五圈。
　　小狮子在个人主页上更新了行程安排，她要结束学业，准备回国了。大桓也很兴奋，为见面做准备。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买礼物”。他走进一家大型超市，有人在背后说“不要买礼物”。大桓装不了阔，就想送一个别致一点的小礼品，还专门在百度上搜索，既然有这么强的提示音作罢。
　　小舅听说大桓现在心思浮动，就想劝劝他。本来他就极不看好大桓跟月菲樱桃那一段，认为家庭环境差异太大，他年轻时吃过亏。此时按大桓的说法，难以想象，登高必跌重。大桓说，“您当初就说我父亲胆子太小，我很认同，我觉得要搏一下，富贵险中求”。小舅也就无言了。背后有一层意思，大桓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母亲什么都指望不上，小舅虽然过得不错，但他是外人，能帮的有限。大桓现在是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膀，一个能遮风雨的伞，他一直在校园，依赖心理还是很重的。
　　算算日子，差不多她也应该归国了，指望她到校园来找大桓，眼前的局面下，这是一种奢望。既然生活已经被搅动得不成样了，那只有主动去追求了。大桓想出了一个笨办法，直接去市政府周围，找个显眼的地方见面，以表示诚意。直接向市政府进军，大桓算是撩拨到了背后一些人的□□，使他们很亢奋，好戏连台。从学校过去要坐一个多小时公汽，过大桥，市府的院子有些年头了，挺简朴的，在气势上没有吓到大桓。当然他也没有傻到杵在大院门口，弄不好会被当成上访者带走，也没有跑去跟警卫说，我找某市长，学理科的，知道要实证，只能造势。大院朝向江滩，背面是繁华的商业区，在那个十字路口，有一个中国银行的营业部，门前有三层台阶，很显眼，大桓就坐在上面等。这块方圆之地，成了大桓画地为牢的囚笼，到最后不能自拔。
　　第一天很平淡地过去了，无聊的时候开始看手机上的电子书，智能手机耗电量大，不能持续一整天，但很奇怪的是，手机居然被无线充电，电源不知来自何方，手机保持四格电不掉。这小小的恩惠，给了大桓很大的鼓励。中午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吃饭，六月底的天气，出汗多，干脆在超市买一瓶1.25升的纯净水。上厕所是个麻烦事，后来找到了两处，一处是在街道背后的老居民区里穿行，一处是在江滩公园。跟上了一天班一样，五点多收工。有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小声说，小伙不错，明天继续。第二天和第三天也是这样早出晚归，无线电源充着，看完了一本电子书，颇不寂寞。
　　作为学生，这是在旷课，导师的电话自然是不接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到第三天还是一无所获，难道要站九十九天不成，那岂不是太迂腐和愚蠢，没缘分就算了，日子还得过，翻篇了。就算是皇帝的公主，也不能让我继续作践自己，第四天大桓去图书馆上自习。大桓在图书馆里看书，他发现有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外面，遥遥地看着他。赵院长！他夫人好像在图书馆工作，你望过去，他似乎没注意到你，过一会就走了。这就费思量了。赵院长是化院和重点实验室的大管家，这般浮光掠影的惊鸿一现，说明实验室是回不去了，如果大桓不继续这个游戏，背后大人物可能会砸场子，赵院长都招架不住。一个学子对安身立命之所的拳拳眷恋之情，让他豁出去了，祸是自己惹出来的，自己去平息，抽出肋骨当柴烧。
　　大桓那天再去的时候，听到一个妇女用方言在骂街，啰里啰嗦听不清楚。无线充电也没了，无聊的时候买份报纸来看，每一版都仔细看过。大桓去江滩公园上厕所，有个老头哼道，“今天不要走，母亲把名留。”大桓诧异了一下，然后苦涩地意识到又加码了，那么晚上在哪里过夜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大桓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了沉思，这样的日子开了头，如何是个了局？
　　住宿倒是没难倒他，花十块钱去附近的网吧包宿，里面还有空调，游戏现在是不敢玩了，趴在电脑桌上睡一晚。在网吧室昼夜颠倒、醉生梦死是大学时候快烂掉的经历，现在再重温，百感交集。以为自己走远了，了不起了，结果一夜被扒光，回到解放前。大桓夜不归宿并不常见，手机快没电了，看到吴源的号码在闪烁，他没有接。也是好久没去网吧了，在里面睡觉不是舒舒服服地躺着，睡得很难受，又要忍受网吧里嘈杂的声音，半睡半醒，好不容易进入梦乡，总是做噩梦。
　　就这样日以继夜在那附近呆了三天，手机没电了，放到小店里去充，一个小时三块钱，买几份报纸，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垫在地上。他也不是一直坐在台阶上，有时下来前行几百米，到站台前铁制的凳子上坐一下，他刚来时候还没有，几天功夫装了个齐膝高的长条铁凳，正好赶上。大桓来此是为了等人的，既然人没出现而等待似乎成了全部意义，那我何苦作践自己了，他第二次离开，这次直接回家了，反正是在暑期，家人也不意外。
　　由于受周围环境的压迫，强烈的暗示带来的敏感和惊惶，他回家也不安生，睡不好。此时，他已觉得这女子有问题，母亲以前听大桓说起，第一反应是这女娃是不是有病，现在最麻烦的是逃避旋涡般的袭扰，周围的胶质时空像被子弹击穿，有很大的裂痕，再也还不了原。过了两天，妹夫张军的父亲过来了。张军和于槿带着小孩去了苏州那边，他母亲帮着照料，张军父亲问了大桓怎么在家？大桓其实想反问，您怎么过来了，家里也没什么事。他跟大桓聊天，谈到一个亲戚在某地一中，过得挺好的，还扯了一些闲话。大桓觉得他是不是暗示自己应该继续服刑了，就怕于槿他们受到了威胁。
　　他也担心母亲的安全，别人要伤害一个高血压病人太简单了。那天早上，还是决定走吧，家里呆不住，学校都不用回，直接去老地方。临行前吃了冰箱里的一个梨，肚子疼了一路。在省城挤公交时候，半路突然下了车，找到一个网吧，在卫生间里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