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28、青帝降灾

　　庄羽寒倒是看上去很镇定，没说什么，答道：“我是庄羽寒。”

　　掌柜道：“第二，你要去哪儿？”

　　庄羽寒道：“找人。”

　　楚兰笑听得好笑，掌柜话不多，庄羽寒话更简短，两人简直像街头对暗号的一样，越是一本正经越是看着滑稽。

　　掌柜道：“第三，你从哪儿来？”

　　这三个问题连起来，分明是“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要到哪儿去”的经典三问，没看出来，这掌柜还是位哲学家？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答。掌柜只问他们从哪儿来，又没规定是什么时候从哪儿来，完全可以答“今早从赤叶城来”糊弄过去。

　　然而，楚兰笑真是小看庄羽寒实心眼的程度了。只听庄羽寒一字一字清晰答道：

　　“天界。”

　　楚兰笑：……

　　这个傻孩子啊，真是不谙人情世故，就这么把自己神官的身份捅出去，万一对方居心不良别有意图怎么办？小时候他妈没教过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个人隐私吗？

　　不过既然说了也就说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柳乘风在蘩花楼里叫得唯恐天下不知他是神官之身，最后也没怎么样。只需见机行事罢了。

　　没成想，听到庄羽寒如此回答，掌柜一直阴沉冷漠的脸上闪出一分惊讶，道：“你们是神官？”

　　庄羽寒道：“是。”

　　楚兰笑浑身戒备，怕掌柜倏然发难。

　　就在这时，秘闻堂的木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掌柜道：“进屋。”

　　这又是什么展开？？

　　楚兰笑干笑道：“掌柜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道：“别废话，快进屋。”

　　庄羽寒道：“凭什么信你？”

　　掌柜道：“凭你是神官，我打不过你。”

　　庄羽寒思考一下，觉得说得颇有道理，径直走进去了。

　　楚兰笑没办法，只得跟上。

　　屋门一闭，掌柜便道：“刚才我骗了你们。”

　　这位爷说出什么来楚兰笑都不会感到奇怪。他问：“哪一句？”

　　掌柜正色道：“每一句。”

　　“啊？”

　　掌柜道：“你把我刚才回答的每一句话，都反过来听，就是真话。”

　　都反过来？那么便是——

　　“善福城一直以来都是这种萧条景象吗？”——“不是。”

　　“街上的孩童为什么要涂脸？”——“保命。”

　　“有没有见过陈夜白和米文丘？”——“见过。”

　　至于庄羽寒长得如何——

　　掌柜道：“恕我直言，你旁边这位真是长了一张棺材脸。”

　　楚兰笑心道你俩彼此彼此吧。

　　掌柜此言语出惊人，楚兰笑连忙问道：“掌柜的，您既愿说出真相，刚才又为何要骗我们？”

　　掌柜道：“不是我存心要骗你们，而是我不得不骗你们。善福城里，没有一个人敢说真话，所有人的话，都得反着听。”

　　楚兰笑道：“这是为何？”

　　掌柜道：“因为，怕真话说出来，被青帝听到。”

　　听到“青帝”二字，庄羽寒神色登时一紧。

　　青帝？为何怕被青帝听到？楚兰笑联想到刚才童谣中唱的“青帝红妆化白骨”，只觉这座城里的人，仿佛对青帝，有一种极大的敌意。

　　掌柜道：“善福城内，三桩怪事，第一便是青帝观。原本，大家只当青帝观是一座很平常的道观，香火旺盛、香客繁多，可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所有在青帝观祈福的人，身上都发生了与他们所祈之愿完全相反的厄运。”

　　庄羽寒道：“从何时开始？”

　　掌柜道：“三年前。三年前，一位工匠在青帝观祈福，祈愿青帝保佑女儿长命百岁、身体康健。然而第二天，工匠的女儿就暴死在家中。”

　　三年前？

　　听到这个时间点，楚兰笑立刻想到，赤叶城里那场烧掉青帝观的大火，也在三年前。

　　都是三年前，都是青帝观。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掌柜继续道：“从那之后，接二连三便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人祈愿发财的，第二天家里就被洗劫一空；有人祈愿与夫人白头相守的，第二天就发现夫人在和人私会；有人祈愿科考高中的，连续数年名落孙山。总之就是求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几次下来，人们开始意识到，一切问题的根源，可能都在青帝。是青帝听见了他们的愿望，然后为他们招致厄运。这件事，被大家称作‘青帝降灾’。”

　　楚兰笑道：“这……巧是巧，但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是青帝故意陷害吧？”

　　掌柜道：“是。但是，还有第二桩怪事，叫‘鬼童索命’。据说，每个去青帝观祈愿过的人，都会在当天晚上，见到鬼。有人是睡梦中迷迷蒙蒙，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拉他的衣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蹲在他床边，心口赫然开着一个血窟窿，汩汩往外淌血，还不断追问他‘我死了吗’、‘我死了吗’。而有人则更可怕，回家后看到地面上全是水，儿子背对自己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以为是儿子洒了水、光顾着贪玩，很生气地上去就是一巴掌，谁知蹲在地上的人转过头来，却根本不是自己儿子，而是煞白的鬼脸；地上的水也根本不是水，都是一摊一摊的血。这也是为什么街上的孩子都要涂脸，一是观音土和猪血能辟邪，二是能与脸色惨白的鬼区分开来、让鬼无法冒充自己的孩子。”

　　一件是巧合，两件可就不是巧合了。若是所有去青帝观祈福的人，都在当天撞鬼、又都会遭遇与愿望完全相反的厄运，那么，除了解释为是青帝故意为之、专门折磨善福城百姓，没有别的更令人信服的说法了。

　　楚兰笑道：“这种事现在还在发生吗？”

　　掌柜道：“‘青帝降灾’已经不会发生了。因为，现在已经没人敢去青帝观里祈祷了。对于善福城的人来说，青帝早已不是神明，而是处心积虑、屠害苍生的恶魔。所以，善福城中的百姓不说真话、不说好话，因为他们怕青帝听见自己的真心所想；能不露笑面就不露笑面，因为怕青帝以为他们过得太开心、故意给他们降灾祸。”

　　掌柜一会一个“恶魔”、一会一个“屠害苍生”，用词格外激烈，要是他知道他面前这位棺材脸神官正是前任青帝之子、未来的青帝殿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庄羽寒脸色冷得吓人，五官像冰冻一样，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沉声道：“最后一次有人遭祸，是多久之前？”

　　掌柜不假思索道：“三个月前。”

　　时间不对！

　　楚兰笑转头去看庄羽寒，见他紧蹙双眉若有所思，便知他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且不说青帝为何闲得无聊要专门跟善福城百姓过不去，“青帝降灾”确有其事的前提，是青帝这个人得存在。

　　但事实上，现下青帝之位，却是空缺的。

　　前任青帝，也就是庄羽寒的母亲，已然身死。而庄羽寒则因尚未到可以继位的年纪，只顶着“小殿下”的名号。楚兰笑虽不知庄羽寒的母亲具体是什么时间去世的，但看庄羽寒这云淡风轻的姿态，丝毫没有丧母之痛未愈的样子，肯定早于三个月前，也总不可能是庄母临死前还垂死病中惊坐起特意给善福城百姓添堵。

　　但是，民间却并不知道神官代际更替的曲折。对于凡人来说，他们知道各位神官的头衔名号、顶多知道五帝各自的姓氏，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赤帝柳闻仙和玄帝陈梦樵的名头格外得响，那完全是他们二人实在太招摇，作妖作得别出心裁，这才被普罗大众都记住了名字。至于青帝这样比较内敛的，人们顶多知道她是第一武神，至于叫什么名字、到底是男是女，就是众说纷纭了。

　　所以，“青帝降灾”一事，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构陷。

　　可是，实现愿望不容易，让别人怕什么来什么的难度也不亚于前者。更何况还要搞出一个不知是真鬼还是假鬼的东西吓人，这要不是很有些能耐的奇人，还真做不到。

　　想到这里，楚兰笑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选。

　　无眼人一事的幕后之人。

　　这位幕后之人，既能驱策数十只业债怨魂、制造幻景、恐吓柳闻仙，且到如今都没有暴露丝毫与自己有关的痕迹、让他们完全无法判断身份，实在是厉害。

　　这次善福城一事，说不定也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