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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真无辜倒像假无辜【捉虫】 ...

  •   第二日乔维岳到了布政司里怎生与同僚们辩解先不提,回了池氏的正房,喜儿与龄儿便都笑了起来:“今儿个好痛快!”

      乔道静依旧没事人似的,招呼了厨房与针线上两处人进来,吩咐道:“饭是每天都要做的,厨房里的先说。”

      厨房里管事的是乔才高的儿媳妇,因她男人叫乔有良,家里通称她为“良嫂子”。此时良嫂子便为难道:“太太,姑娘,咱们家里好些人都吃不惯江西的饭菜,前几日管白案的葛老三就病倒了,如今看着要不好,因此我来请太太的示下。”

      池氏想了一回,道:“葛,我记着老太太身边也有一个妈妈夫家姓葛,是不是?”

      良嫂子这一回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了:“是,太太好记性,老太太身边的顺姑,她夫家就姓葛,这个病了的葛老三是她三儿子。”顺姑,就是当初那个谋害乔道静的秀儿的祖母。

      池氏“哦”了一声,缓缓地一勾嘴角:“我倒想起来了,她孙女生的好个模样。不知当初偷东西被打死了的那个秀儿是她哪个儿子的闺女?”

      良嫂子低声道:“就是这一个的,顺姑她三个儿子只养活了这一个,另两个连亲且没成就没了。”以如今的医疗条件,这也是寻常事。

      池氏笑道:“有那么个偷东西的闺女,怎地家里还敢叫他管厨房?”她虽是笑着的,眼里却并无笑意:“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当初叫他管事的?回了那两位去,就说我的话,他们家家教不好,这一样差事不必给他领了。”

      良嫂子回道:“是,我这就回了老爷去。”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走了。

      另一个针线上的管事却是池氏的陪房池福之妻。当初池氏陪嫁有两家陪房,都在外头替主人家照管着铺子。后来池氏要随夫君来江西,就以另一家陪房管着铺子们,却把池福夫妻两个带到江西来了,毕竟在这边再置办生计,不能没个忠心的人看着。

      池福夫妻亦是乔道静身边英儿的父母,因此池福家的与池氏一系都熟得很,寻常小事都能自己做主,这一回过来了乃是有大事要问的:“太太,阴姨娘那里,是不是减些份例?如今她那里用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却又要说到阴八姐当初才嫁过来的时候了,那时乔家二房对阴八姐寄予厚望,财物陪送了总有几千之数,足够她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

      不料天公不作美,乔监生死而阴老孺人中风,阴八姐的两座大靠山一下子就去了一座半。她陪送来的几家铺子里本是乔监生与她挑选好的可靠掌柜,只要铺子在那里,她就只管坐等着拿钱。谁料到乔监生一死,家里人心惶惶,不少早有背主另投之意的掌柜、伙计们卷包跑去了本省的其他三四品高官们那里——树大招风,乔监生这么些家产,觊觎的人不在少数,若非看在乔维岳已经入仕了的份上,连他们家的老弱妇孺都要被瓜分了去。

      乔家二房有冯姿哥辛苦主持,情况还好,阴八姐那几间铺子却散的散,黄的黄,被今天这个参政、明天那个知州强买强卖了不知多少东西。她又“精明”,生怕告诉了乔维岳,则乔维岳也要来分一杯羹,因此竟瞒得家里滴水不漏,如今陪嫁来的东西已被散的差不多了。

      偏她过惯了好日子,手里已经紧不起来了,虽用的家里的份例,仍旧是今天要绫罗、明天要绸缎,不给她就闹,池福之妻只是奴仆而已,哪里斗得过主人家?因此只得来向池氏讨个主意。

      池氏可不是乔维岳,懒得惯她这毛病:“下回待老爷从衙门里回来了,你去告诉老爷,把这几日她干了点什么都说清楚了,待老爷给了准话,你就拿着去堵她的嘴。”

      池福之妻犹豫道:“太太,老爷实在是宠爱阴姨娘,倘或他也说姨娘做的没有不是,那可怎么开交?”

      池氏哼笑道:“你只管听我的,明儿他回来了,你去告状就是。”

      ·

      池氏果然料得不错,第二日乔道静晨起打了拳,上午温习了昨日的功课,下午的《春秋》才读到一半,还没做完今天的功课,就听见身后乔维岳的书房里不耐烦的声音:“你去告诉她,叫她少作妖,我们家里小,容不下这么尊大佛!”

      她悄悄地放下笔,把手上一对一动起来就“叮铃铃”作响的银手钏也摘了,踮着脚走到窗边往外看,果见池福之妻表面诚惶诚恐、实际一背过身去就松了一口气地从书房里出来了。书房里苏先生的声音随着响起,问道:“东翁今日如何这样暴躁?”

      乔维岳愤愤道:“我原说那个姓姜的是个好人,不料居然这样爱传闲话!分明不过是妇人哭闹而已,他居然向潘参议说我虐待婢妾,若非喻参议恰好路过,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的名声岂非就此被他坏了!”想了想,又说另外几个堂下官也不厚道:“我分明不是那样的人,今日他们遇见了我却拿这个取笑我,又都神色怪怪的。”

      乔道静心说,池氏确实是高,自己才预料到乔维岳上了班会被同事们嘲笑,池氏已经想到要怎样利用这种嘲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可见丈夫背叛婚姻确实会导致一个女人黑化……呸呸呸,扯远了。

      她凝神细听,却是苏先生宽慰乔维岳:“东翁的人品,天长日久,自然分明。如今倘若急于一时,反倒失之刻意,容易叫人疑心。至于其余几位,不过是人之常情,也还罢了,东翁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姜都事,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乔维岳大有知音之感:“苏友说得正是!不知可有以教我?”

      苏明世道:“无非两样:叫他不敢欺您,或叫他不能欺您。”

      若要令姜星不敢欺负乔维岳,那得乔维岳自己升官,震慑住了小人,方才有用;若要令姜星不能欺负乔维岳,这法子可就多了,最好办的是与上级打好关系,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考评,另一方面则是使姜星不敢做小动作——乔维岳比他可离着上官们近得多了。、

      乔维岳若有所思,乔道静看他们不说话了,回来坐下,继续读书。

      半晌,那边说完了事,苏先生回来看女学生的功课了,翻了两页,一笑:“方才干什么去了?才看了这么几页。”

      乔道静亦笑:“为人子的看见父亲生气,不得去看看怎么回事么?”又与先生行了个礼:“多亏您宽解父亲啦。”

      苏明世道:“可看出来点什么了?”把书上乔道静不大懂的地方重新写了几句批注:“可是这个地方?”

      乔道静问道:“先生,您才说我们老爷与姜都事有切身大仇,我不明白。”若说的是乔维岳被姜星骗了,差点聘了个不太好的师爷的事,那也就是寻常小仇啊,怎能算得上切身大仇呢?

      苏先生笑叹道:“你倒比你爹强,他到现在还没问过我此事,看他那样子,心里也确实不甚懂得那姜星为甚与他为难不休来着。我这么说吧,你看见姜都事多少年纪了么?”

      乔道静豁然开朗:“他已有五十余岁,仕途想必不甚长久了。”

      苏明世道:“正是,他在此地已经六年考满,眼看着就是九年考满之后升迁,恰顶头上司没了,这不是他绝好的一个升官时机?偏偏来了你爹,他自然要拿着这个新来的当眼中钉肉中刺的。”

      乔道静喃喃道:“怪道那一日他与我们老爷说起来司里的公务那般熟悉,想必前任经历去世之后就一直是他在代管司里事务了。”

      苏明世摇一摇头:“按说他只要继续待在此地,将来九年考满之后必定是升迁——江西多容易出政绩?只是他看着江西这地方好,只愿待在此处,不愿去别处罢了。”好地方的官职是要看运气的,姜星好容易来到江西,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他把书本摊开,却是乔道静才看见的一段话:“一时糊涂也还罢了,就怕他失了分寸,小人窃位,百姓可就遭了殃啦。”一背手,溜溜达达地走了。

      乔道静一怔,却看见那是《左氏春秋》的《哀公五年》一节,苏先生用朱砂勾出来五个大字:“私仇不及公。”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静姐大发神威!
    ……也可能是下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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