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温柔小意

60、六月种花腊月才发

　　潘六娘子年纪也有十一二岁了，颇受父亲潘参议疼爱，若是她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什么，那还真是有可能的。

　　乔道静慢慢地饮一盏茶，眼波并不看着潘六娘子：“你打哪里听来的这个？”

　　潘六娘子道：“岭弟是我一个姨娘养的亲弟弟呀，爹自然会露出一点来与我听的，”她迟疑了片刻，观察着乔道静的神色，“你，你是不高兴么？”

　　乔道静当然不会太高兴，须知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好不好的，一个参议忽然想起来为儿子求娶下属家的女儿，未免奇怪。真要是看着乔家的女儿贤良，当初乔道静“救父”之后就该出手定下了；若是看重乔维岳最近得了布政夸奖将要升官，又不如等今年的考语出来了再说婚事。

　　两头不靠，确是奇怪。

　　她饮尽了茶水，笑道：“乍然听闻，有些惊异罢了。”

　　她们说着话，初初踏入交际圈的郎芳娘的幼妹也听见了：“可巧，我娘也说静姊指给赣哥是他的福气呢。”她叫菱娘，是鲁淑人亲生的女儿。

　　郎菱娘年纪虽小，家教却很好，不是板上钉钉的话不出口，她若这么说了，十有八九鲁淑人已经与郎参政正式商议过是否要为乔道静去探问乔家的口风，甚至家里几个小儿女都被嘱咐过不要得罪未来的嫂子或弟妇了。

　　这下潘六娘子也觉出不对来了：“你怎地这样炙手可热？”

　　郎菱娘毕竟年纪还小，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乔道静心中一动，人都是趋利的，自己又不是金子，人人都欢迎，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什么利益？自然是三足木牛流马的利益，毕竟乔维岳对工事可一窍不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内中有几个猜得出来是自己为父亲建功的也不足为奇。

　　她心里定了，笑道：“我心里有数了。”

　　潘六娘子与郎菱娘一个单纯一个年幼，只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不知是什么事，面面相觑道：“女子有偌大名气毕竟不好，你可别太张扬了，收着些，没坏处。”

　　乔道静笑而不答。

　　·

　　转天乔道静就找上了乔维岳与池氏：“老爷与太太可知如今外头都是怎生传的？”

　　乔维岳得了布政使的青眼，眼看着就要升迁，早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他们说的，毕竟也是实情。”这句话说得极其艰难。

　　池氏何等的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有人说你爹了？”

　　乔道静一点头：“女儿虽不肖，也不愿让老爷顶着这样的名声。”夺别人的功业为己用，已经是为人所不齿，如果再加上这人是亲生女儿，那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乔道静慢慢道：“我原想着日久见人心，然而昨儿有人与我说了几句，我竟发现南昌城里多少参政、参议都是这样想的，咱们虽马上就要走了，也不好有这样的名声，为免夜长梦多，还是为父亲再设一计才好。”

　　乔维岳舍不得功劳，毕竟这都是他将来升官的资本，然而占了女儿的功劳这种事更难以出口，他权衡半晌，还是选择了升迁：“你说得很是，还是静儿顾全大局。”

　　乔道静与池氏心里同时笑了一声，池氏没理丈夫，只与乔道静道：“你一个孩子家，还待要怎地？”

　　乔道静早胸有成竹，笑道：“如今本朝与西戎大战，朝廷最看重的是什么？”

　　乔维岳心中一动：“两国交战，死伤无数，当是人才。”

　　乔道静含笑道：“正是，若要得人，就要教化。这是正逢其时的东风，不借都说不过去。”

　　乔维岳豁然开朗：“是极！”他若能进京，最可能品级不变。可是只要长于教化，哪怕升官也不是不能巴望一下。更别说什么“夺了女儿的功业”了，只要证明他长于教化，那女儿的本事还不就是他教出来的？他拿着三足木牛流马来分一杯羹也是应当的事。

　　乔维岳兴冲冲去了，池氏在后看了他一看，转而问女儿：“你真是给你爹出主意呢？”

　　乔道静掩口一笑：“娘真爱说笑，我是老爷的女儿，难道还要害他不成？”

　　池氏哼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你是我肚里掉下来的，那点子花花肠子你娘不知道就有鬼了，”她遣退了身旁侍女，低声与乔道静道，“可是有人问你婚事，你嫌烦了，要压一压自己的名声？”

　　乔道静心说名声在别人心里，我压能怎么压？脸上却乖巧道：“娘放心，我绝不会自毁，你女儿且没有那么蠢呢。”

　　池氏略微放了点心，待要再问，外头龄儿匆匆进来了，低声道：“太太，阴姨娘说病了，要请郎中呢。”

　　阴八姐三日两头出幺蛾子，池氏不耐道：“又是什么心悸？”阴八姐常以“心悸”“头晕”等莫须有的症状来向乔维岳献媚。

　　龄儿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是干呕呢，说一闻见腥味儿就想吐，后罩房老宜人也知道了。”

　　赵老宜人知道了，那就不能轻易敷衍过去了，要不然显得池氏不贤良。

　　乔道静道：“敢是有弟弟了？”

　　龄儿吓了一跳：“姑娘怎知道这个？”

　　池氏笑道：“我怀大郎的时候还是她看着她弟弟落的地，难为过了这几年了，她还记得。”

　　龄儿这方松了口气，要不然未出阁的姑娘懂得这个，那可就太不好看了。

　　池氏想了一想，道：“既如此，叫个郎中来与她瞧瞧也使得。”

　　龄儿疑惑道：“太太？”

　　乔道静却明白了，笑道：“老爷房里还有两三个服侍过的丫头，龄儿姐姐与柳儿、腊梅几个也服侍过一两回，既然有郎中，就都一块儿看看呗，也是太太的仁德。”乔维岳睡过的丫头好有五六个，总不能只有你阴八姐一个有运气。

　　池氏会心一笑：“就依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璃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璃嘉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