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师[穿书]》一剑山河

19、第 19 章

　　“杀了半个城的人？”叶语之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然后歪了歪脑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你怎么知道的啊？”
　　男人摆了摆手，又故作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叶语之这桌过来，他说：“一般人确实是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毕竟事情太大，元青那边儿暂时都封锁消息了。可架不住我有一个朋友是元青弟子，他告诉我的，秋阳道长都已经在整个门派上下通知了，而且千华城里还留着沈绝的剑痕。除了他之外没人做的到那样，不会有错的！”

　　叶语之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却又更为不解：“那这家伙已经不要脸的闹到千华城了，秋阳道长怎么还不去杀了他替天行道啊？”
　　男人摇头：“秋阳道长说沈绝这厮行事诡秘，根本不好摸清楚他藏在哪里。不然按照咱们道长那个替天行道的做派，可不早在百八十年前就去除了那魔头了嘛。”
　　叶语之点了点头，连声称是。又跟那男人碰了杯酒，对方跟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元青传出的那天的“实情”，然后也就回去到了他自己那边儿的桌上，继续和他的朋友讨论起了别的事情。

　　这一系列对话进行的过程中，沈绝只是安静的吃饭喝酒，微微张着眼睛低着头，也没有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等吃好了饭，叶语之跟沈绝上楼回屋，进了门，叶语之终于是卸了一直的伪装，一拳打在墙上，他咬牙道：“秋阳那老不死的是真不要脸。咱们帮他解决了他解决不掉的东西，他反而还要把锅推给咱们？”
　　“我当你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作态。”沈绝倒是淡定得很，拉了椅子在厉无尘床边坐下，伸手过去把了一下小孩儿的脉搏，然后放心的笑了笑说：“别生气，秋阳也只是想用这种法子逼我去元青找他罢了。”
　　叶语之眉头一拧，“那咱们若是去元青秘境的话，岂不是主动送上门了？”
　　沈绝摇了摇头。
　　伸手从桌上果盘里抓了几颗瓜子往桌上一撒。叶语之凑头看过去，给他念了瓜子的摆布形态，沈绝就笑了说：“你看，是个吉卦。”

　　我看个屁！这玩意儿这么多年我就没看懂过！
　　叶语之在心里愤怒的咆哮。
　　沈绝倒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抿唇笑笑，也不再多言。

　　不到一天的时间过后，沈绝屠杀了半个千华城的事情就已经在这个远离千华的小城里彻底传开了。叶语之甚至懒得去猜在别的城市里，沈绝这个魔头的“恶毒行径”有多少人知道，反正他确定的是，那些日常喜欢诅咒沈绝赶紧去死的人数，估计又是比之前翻了几番。

　　“秋阳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赶紧去死啊，”晚饭时间，几乎整个客栈讨论的都是那件事了。叶语之跟撑着脑袋，坐在角落里喃喃的念叨。
　　沈绝早就习惯了这种千夫所指的状况，只轻声笑了笑说：“他门派里那么多的弟子，哪怕一天只吸一个金丹期的，也足够他活的很久了。除非是有人去杀，否则怎么可能赶紧去死？”
　　叶语之有些不悦的“啧”了一声。手中的筷子点了点盘，终究还是提不起胃口。重新放下筷子，他一撇嘴：“你还别说，之前我掉下万妖境的时候，无尘告诉我，在我之前掉下去过很多被吸干的尸体。可惜千华山上这么多人，就连我这个天天住在山上的，也说不清楚到底丢了哪些个人。”

　　沈绝喝了口茶：“这说明秋阳道长还是很谨慎的。”
　　“可不么，”叶语之嗤笑：“谨慎，但是胆子也大。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坚信他一定能打得过你？你说你到润苍界这么多年，他天天就是想着法的惹恼你，诱你去千华。他都不嫌累吗？”
　　沈绝摇摇头，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点。他缓缓道：“我这么多年都几乎不曾拔剑，稍有智力也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秋阳不傻，所以他肯定知道我的剑出了问题。剑修的剑就是一切，在我没剑的时候，他是稳胜。况且吸了我一个人，他就能直接冲破结界去往上面。他听说过那个世界，又怎么可能甘愿留在润苍界呢？”

　　叶语之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抬头又看向沈绝。声音比之前还低了几分，他说：“剑身……现在怎么样了？”
　　沈绝苦笑：“如果和秋阳打，看的就都是运气了。”
　　叶语之皱眉：“让我看看行吗？”
　　沈绝抿唇。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总是这个反应。无声却又坚定的拒绝的彻底。
　　叶语之说：“那好歹也是我的身体，而且你也修复过这么久了。不管伤成了什么样，我都不至于接受不了。你就让我看看能怎么了？”

　　沈绝还是不语。
　　叶语之瞪着的眼睛里已经红了一片。
　　两人沉默的对峙了片刻，终究是沈绝叹了口气道：“罢了，回屋吧。”

　　叶语之笑了。
　　以前沈绝这家伙总以他人在千华离得太远看了也没意义为借口不给他看，现在这借口用不了了，他总算是赢了一局。

　　两人回去客房之后，沈绝挥手拉开了结界，阻挡了房间之外的一切。然后从乾坤袋里把他一直藏着不见人的剑拿了出来。
　　剑鞘是通体纯白，就像是沈绝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色。挡手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朵梅花，红白交错的纹路大气也不失美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才是自己本体的缘故，叶语之每当看到这把剑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激动。
　　当然他也知道，他想看的，并不只是外面的这些而已。

　　深吸一口气，叶语之没再等沈绝墨迹。伸手过去一手抓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把。猛的一抽，长剑出鞘。

　　寒光闪烁，剑身上的游龙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来。叶语之安静的看着，却在抽到一半的时候，停了动作，表情也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只见游龙被拦腰斩断，精瘦的躯干上多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那裂痕就像是不知足般，一路从半腰蔓延到了剑尖。

　　自剑出鞘，沈绝就不再开口。
　　他安静的等着，直到叶语之出声，才伸出手，点了点挡手的位置说：“原本已经断到这里了，是我修了这么多年，才补回来的那些。可惜润苍界的灵力不够，材料也不够。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也还是大半没补。”
　　叶语之死死盯着剑上的裂缝，没有开口。
　　沈绝则继续道：“记得你之前同我说，你的修为好像是到了个瓶颈，不管怎么修炼，都再上不去了。那时我没告诉你，你修为固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他说着，伸手去摸了摸那道裂痕。
　　这动作他像是做了千万遍，抬手就能恰到好处的碰到，甚至不需要叶语之给他指引。

　　叶语之盯着这道裂痕，又抬头看向沈绝。鼻子里一阵阵的酸涩，刺激的眼泪几乎快要憋不住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千年之前，沈绝在接雷劫的时候遭人暗算。刚刚穿越过来的叶语之，作为他的本命剑，下意识替他挡了那要命的一击。换来的结果，是长剑当场断成了两截。
　　一截还在沈绝手里，一截落进了润苍界，剑魂离体，变成了现在的叶语之。

　　沈绝毫不犹豫下界找剑，最后剑找到了，却已经没法再重铸了。
　　当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铸剑，然而沈绝却想都没想过这种方法。
　　天下皆传沈绝是因为作恶太多，被天道夺了双眼。可只有叶语之知道，他只是散了双眼的所有灵气，用以将那把断成了两截的剑又拼了回去罢了。

　　天道没有对他不公。
　　沈绝也没有传闻的那么恶毒。
　　他只是心垂于剑，懒得去在乎周围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些什么而已。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缺坏人，可叶语之可以保证，这个坏人不是沈绝。

　　然而这也还是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真实。

　　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叶语之伸手过去，抚住了沈绝还在不停摸索长剑的那只手。
　　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的好看一点，又深呼吸了两下，他说：“已经很不错了，咱们再努力一下，说不定这百年间就能修好了。”

　　修真者的世界，百年不过一瞬。
　　叶语之这话说出来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只是想安慰一下沈绝，顺便安慰一下自己。

　　沈绝自然知道，所以对他的回应也不过是惨然一笑。然后摆摆手，他说：“还是先去找秘境吧。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在秘境里寻到补剑的材料。”

　　五天之后。

　　叶语之和沈绝带着已经深度昏迷的厉无尘重新回到了千华山下。
　　“其实你早就算到我们会回来吧？”叶语之看着眼前高入云间的山峰，朝沈绝问道。
　　沈绝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他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叶语之挑眉，一脸不信。
　　沈绝笑了：“没骗你。不过也不用担心。就算真的遇着秋阳，我也能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