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九重繁星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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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好狠。”
系统看着眼前几乎变了个人似的主角，这一场梦境过后，别说是晕血了，就连杀人都不眨眼了，那冷酷无情的劲，都快赶上它宿主了。
……好可怕的梦。
明明前期还很正常，就是什么恩怨情仇，朝堂纷争，说不定还能继续纠缠一段时间，来一段旷古未有的爱恨纠葛，结果宿主一插手，直接上升到了家国战争层次，国破人亡，信仰遗落。
主角硬是生生被逼醒的。
太可怜了。
狠？
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系统连忙求饶道，“宿主大大，我错了……”
祁诀轻弹了下衣摆，待慕临颇为艰难地杀了那几个魔修之后，才现出身形。
鞋底不沾草尖，整个人浮在半空中，“起来，我教你一道剑诀。”
慕临喘着气，感觉体内的灵气几近于无，身体疲惫不堪，但听到这句话，却丝毫没有犹豫，强撑着站了起来。
前辈的东西一向品阶极高，不论是法诀符文，还是灵器丹药，不管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极有用的。
祁诀取出一柄剑扔给他，“你用这把剑。”
慕临接了过来，“多谢前辈。”
他看了看剑，通体霜白，寒气四溢，冰冷彻骨，看着就不像是凡品。
“此剑，可有名字？”
“霜降。”
慕临微愣，“神兵排行榜第十名，霜降？”
“嗯。”
系统搓搓手，有些兴奋，“宿主你是不是要结束任务了？”
毕竟一般兵刃可伤不了宿主，除非是上了一定品阶的神兵利器。
就比如上一次的朝阙，乃是排名第一的神器，这霜降虽不是神器，却也是仙品品阶。
祁诀又取出一把剑，却只是品阶低下的，淡声道，“看好。”
很轻的一剑，漫山遍野的草枝花叶俱化作昆仑细雪，纷纷扬扬地随风旖旎洒落。
这一剑居然很美。
慕临怔怔地看着漫天飞雪中的那一人，墨衣玄裾，神情冷硬。
江停……
他的手一紧，眸色暗沉了下去。
江停。
忽而招式一变，好似风雨欲来，黑云压城，铺天盖地的细雪挟裹着凛冽杀气朝他围困而去。
慕临脸色微变，后退无路，何况他也根本不愿再后退。
尤其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最好能一剑破之。
他握紧手中长剑，既是霜降，却能有几分把握。
祁诀神色不变地看着他出剑，看着那一点霜白寒芒破开凛冽攻势，最终透体而过。
耳边传来系统欢呼雀跃的鼓掌声，接着又开始哭哭啼啼地到处找小手绢，“嘤嘤嘤嘤……宿主你又要死了……嘤嘤嘤……好难过……”
……他有点想笑。
慕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居然，伤了前辈？
不可能。
除非是前辈——
还未待他想更多，一股强大的威压犹如巨山压顶般迫来，他顿时后退了几步，无法承受地跪伏在地上，口吐鲜血，接着就昏了过去。
祁诀正欲退出世界，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给拉扯了回去。
他睁开眼，是顾长风，半跪在地，神色冷凝，手心按在他的伤口处，正在源源不断地不要命的给他输送灵力。
他推开那只手，“没用。”
顾长风不动，一只手更加抱紧了他，“有用的，有用的，你忘了我是谁吗，我说有用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我要留的人，不可能会死。”
祁诀看着他，“你难道没感觉出来？”
致命的并非这一剑，而是他体内几乎已经散尽的本源，而摧毁本源的，正是青帝。
所以这一次根本回天无力。
即便是天道，也无法更改。
这人的声音很冷静，顾长风的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素来清朗明润的面容再也无法掩饰住内心的痛苦煎熬，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神情一瞬间崩溃。
甚至道心几乎无法维持住。
杀了这个人的，居然是他自己。
居然是他自己动的手。
千方百计留人的，是他。
最终杀了他的，也是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
他咬着牙，喉间漫出血腥，忍住心中万分悲恸，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喉咙，连喘息都变得无比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祁诀开口，“放手。”
放手？
顾长风直视着他的眼眸，哑着声，“我要怎么放手？”
这人从来都没教过他放手。
祁诀神色不变，“你把手松开，就算放手了。”
顾长风心头一颤，怔怔地看着他。
脸色苍白至极，眼角却红得不像话。
他不敢收回手，拽着这人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就像是路边的一个乞儿。
清润平和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哽咽与乞求。
“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好端端的一个清俊公子，狼狈成这般模样。
见眼前这人皱着眉没说话，顾长风倾身过来，干燥温热的唇准确地贴上了这人的唇，双唇微微张开。
不消时，有白色的微光顺着贴合在一起的唇进入祁诀的身体。
这个人在把他所有的本源之力都传输过来。
毫不保留的。
即便那微光在进入祁诀的体内后，几乎无法凝实，十之九成以上开始消散。
湮灭于天地间。
周遭的景象开始无声地发生变化，风啸云聚，野草蔓生，飞鸟在空中悲鸣嘶叫，深林妖兽开始蠢蠢欲动，躁动不安。
九重天上。
久居梵星台，此时正闭眸养神之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神色冷凝，“出事了。”
没过一会。
那一头如墨染般的及腰青丝自发梢处开始逐渐灰白，紧接着不断蔓延，直至将所有发丝尽数染尽。
最终，雪白一片。
发顶青白玉冠不知为何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接着一点点裂开，发出一声清越的玉碎声，柔顺雪白的长发遮天蔽日般尽数洒落了下来。
一瞬间，眼前的苍茫天色被一片纯粹雪色所覆盖。
祁诀晃了下神，闭上了眼。
意识就此沉沉睡去。
顾长风下意识慌了神，他现在全部的灵力尽散，整个人几乎成了个废人，根本无法探查这人的状况。
只能同凡人般，摸这人的胸口，又试了下脉搏。
都没有任何心跳反应。
“莫弃？”
顾长风浑身颤抖，轻轻地靠在他的耳边，他抱着这个人，抱着这个毫无反应的人，唇微微张着，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泪水终于止不住，崩塌似的，大颗大颗地坠落。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心里的每一字，每一句。
所有想对这个人说的话。
所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被他尘封的所有记忆。
他不敢泄露半分，却连自己也无从提起。
巨石在沉沉坠落，生生地压进了血肉里，或血，掺着泪。
血肉模糊。
疼得冷汗直流，疼得几欲发疯，疼得几乎哭出声来。
眼前开始蒙蒙一片，就像是瞎了，聋了，也哑了。
除了这个人，他什么都看不到。
风声开始隐隐呼啸，携着逼迫人心的寒意。
空气中开始有细微的声音在讨论，苍老的，年轻的，嘶哑的，悦耳的。
不怀好意的贪婪眼神都落在了白发青年的身上。
有看不清的魂体在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却又被青年周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截。
随着越来越多的猛烈撞击，那没了灵力支撑的灵器渐渐开始支撑不住，白色的屏障慢慢变得微弱。
顾长风始终置若罔闻，静静地抱着祁诀。
除了凝视着这个人，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已死之人。
直到屏障消散的那一刻，躺在他怀里的人长睫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下。
……
杏花村。
两个浣纱姑娘偷眼瞧着刚刚路过的那个青年，窃窃私语，“长得可真好看。”
“是呢是呢，”其中一位黄衣姑娘脸颊微红，低声细语，“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公子，可不像是凡人。”
另一个姑娘调笑，“要不，去问问他，可曾婚娶？听私塾的先生说，如今连仙人都会娶妻生子，你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呢。”
黄衣姑娘羞赧地捏了下她的胳膊，“就你天天会说，没听到顾公子之前说，他带来的——”
她说到这儿顿住了，脸颊上浮现疑惑，“哎？他带来的，谁？”
另一个姑娘也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怎么好像不记得了。”
两人小声嘟囔了句，“真奇怪。”
天很快黑了下去，村子里的猫儿狗儿都开始归家了。
夜色沉沉。
顾长风推开门的时候，床上那人还在躺着，闭着眸，安静无声。
就像是在睡觉。
但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一到夜里，体温就会下降，冷得似冰。
这是鬼修的自然反应，没了灵力支援，体温自然无法维持。
顾长风把被褥又往他身上裹紧了些，试了□□温，仍旧冷得吓人。
他褪了外衣，上床。
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一个在沉眠，另一个，根本无法入睡。
靠得太近，这人身上的寒意侵袭而来，几乎要将他的心脉都冻结住。
顾长风唇色开始发白，呼出的气息都隐隐带着寒霜，却更凑近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抱紧这人的腰身，长睫低垂了下，耳尖隐隐泛红。
他靠近这人的耳畔，下巴轻轻地搭在人的肩上，“我前日说了个谎。”
“我说，我们是道侣。”
他说完，怔怔地看着这人的侧脸，苍白的唇角弯了下，眸里波光漾了漾，“你不生气吗？”
“也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不会在意这些。”
他微微张开唇，一颗弥散着黑雾的细小墨珠自喉间浮了出来。
整个屋子刹那间变得阴冷异常，灰白墙壁上慢慢覆上薄薄寒冰。
青年神情隐隐痛苦，却依旧坚持将墨珠输入这人的体内。
过程好像很短，又好似很漫长。
直到结束，他合上双眸的那一刻，有一抹诡谲血色自眸底悄无声息地生起。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九重繁星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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