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臣安

1、第 1 章

　　今年，我刚好三百岁。我见证了很多人的生死，也见证了一个朝代的更迭。

　　如今，这天下战火又起。阳春三月，本该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此时却是一片荒芜。

　　前方，又是一个被战火摧毁的村庄。整个村庄被烧得所剩无几，逃得动的，稍有些体力的，都趁着昨晚连夜逃了，偶尔可以看见几个被乱箭射死的村民横躺在路上。

　　我漠然地绕开地上村民的尸体，朝前方走去。如果说刚穿越来那时候，我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会心痛、还会愤怒的话，那么现在，我剩下的，只有麻木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人命比草芥还轻。而且入了这修仙道，死生轮回与我也本就是不相干的事情了。

　　前面路侧，又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那是一个中年女性。我看着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忽然，我发现那具尸体似乎动了动，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便停下来观察，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尸体又拱了拱。

　　我吃了一惊，难道她还活着？既然她还没死，那我就不能不救。我忙走过去，蹲下探了探她的气息。而后，我收回手，眉头一皱。她分明已经气息全无，是个已死之人。

　　我盯着她的身下，莫不是有什么东西？就在我想扒开她的身下看看时，却见一只乌黑的小手从她腹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只小小的脑袋也跟着伸了出来。

　　是个小孩子。看见他，我赶忙伸手把他拉了出来。他显然没想到这外面会有人，他先是有些防备地往后缩了一下，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两眼发光的看着我，激动的说道：“仙女···姐姐你一定是来救我的仙女吧！”

　　还未等我答话，他就激动地朝我跪下磕了两个头，“仙女姐姐，求求你救救娘亲，娘亲她身上好凉，若是再不快一点的话···就、就···”说话时，他稚嫩的童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哎。”我叹了口气，拦住了他，不让他再磕。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沉默着摇了摇头。“你娘亲她已经···”

　　还未等我说完，他却已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咬着下唇，眼泪无声地溢了出来。

　　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就遭受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更没了娘亲，我心下不由得一软。

　　我掏出张干净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将你娘亲安葬了吧。”

　　他止住泪，默默地站起来点了点头。他小小的身躯固执地扛着她的娘亲，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动。我实在有些不忍，便施了法术替他分担了大半重量。最后，他把他娘亲的尸体带到了他家后面，我一路紧紧跟着他，生怕他要做傻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把他娘亲轻轻放在地上后，便开始用手扒地上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把一双小手扒地伤痕累累。我连忙制止了他，他有些倔强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让他停止。

　　我将他拉到一边，然后运起法术，片刻就将这里刨了个大坑。他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对他笑笑，然后说道：“将你娘亲葬进去吧。”

　　他点点头，与我合力将她娘亲葬在了里面。我又用法术运起泥土将这里盖住，隆成一个小包，就算是一个坟了。想了想，又找来了一块木板，问了她娘亲的名字，为她刻了一个简陋的墓碑。

　　做完这一切后，我闭着眼，双手合十朝墓碑拜了拜。虽然我与她毫无瓜葛，但我好歹也算送了她一程，也算有缘，更有俗话说死者为大，我这一拜，她也受得起。

　　男孩儿一直没哭，他朝着他娘亲的坟墓跪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头。磕完后他就站了起来，朝我走来。

　　正巧，我也有话要问他。我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说道：“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小男孩失落的摇摇头，“没有了，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娘亲两个人。”

　　原来竟是这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听我这么说，小男孩一下子就慌了，“仙女姐姐、不要抛弃我仙女姐姐！那个，我能拜您为师吗？我刚刚看到您使用仙术了，我很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我吃得也少，什么脏活累活儿都能干，求求你别丢下我。”他一双脏污的小手想来拉我的衣角，却又发现自己手脏又缩了回去。

　　我略一皱眉：“可是···我不收徒弟的···”我话刚一说完，就看到他一张小脸快挤成了一团，马上就要哭了，我忙改口道：“不过没关系，我虽不收徒弟，但是多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你跟我回仙门吧。”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最见不得人哭，特别是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娃娃，哭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要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听我这么说，他的表情立马一松，又想伸手来拉我的衣角，临到跟头又想缩回去，我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有些想笑，我一把牵起了他的小手，“走吧，既然你选择了跟我走，那么，从今晚后，这些凡尘俗世就再也和你无关了，知道吗？”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还有啊，你要答应我，别想着为你的娘亲报仇知道吗？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各有命，你要学会放下仇恨，带着你娘亲的寄托幸福的活下去。”

　　听我这么说，他一愣，问道：“不能报仇吗？”

　　“做不到吗？”我停下来，松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冷。

　　他见我话音不对，立马点头道：“做得到！从现在起，我就放下仇恨，放下过去，带着娘亲的寄托，和师父两人幸福的生活下去！”他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来牵我的手。

　　我回捏住他的小手，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才经历了丧母之痛。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没关系！师父说得对！从今往后，我只要师父就够了！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心下一暖，“别叫我师父，我说了我不收徒。”

　　“是！师父···不对···那我该怎么叫您？”

　　对啊，不叫我师父，那他该叫我什么好呢？总不能让他叫我姐姐吧？我好歹也是虚岁三百的人了，当他祖奶奶都绰绰有余，被他叫姐姐委实有些受不了，但是也总不能让他直接叫自己名字吧，那样也太没大没小了···

　　突然，我灵机一动，对他说道：“不如，你就叫我姑姑吧。”

　　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叫道：“姑姑？”

　　“欸，真乖。”我一开心，就没忍住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听到我夸他，他的小脸一红，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看来，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不知怎么的，看到我们两人这情形，我突然就想到了神雕侠侣，干脆，我也来cos一回小龙女吧，我开心的想。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突然想到，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辜风逸。”

　　“辜风逸、辜风逸，到还是个风雅的名字，只是作为修道之人这名字却太过尘俗了些……”我口中喃喃地念道，脑中却在飞快地思索，“风逸、奉一、奉壹，有了，从今往后你就改名叫奉一好了，奉是侍奉的奉，一是一二三的一，为的是要你斩断前程，一心向道···”

　　我话还没说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识字吗？”我问道。

　　本以为他不会，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奉一念过一年私塾。那个、奉一也能知道姑姑的名字吗？”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一笑，答道：“我叫秦九酒，其中一个九是七八九的九，另一个酒是喝酒的酒，你记住了吗？”

　　“秦九酒···”他小声地念了一遍，“记住了！姑姑的名字真好听！我和姑姑的名字中都有数字呢！从一到九，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还真是，我们两个的名字里都有数字。我哑然一笑，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我带着奉一在前面的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等他吃饱喝足之后，我便催促他去洗澡，当他换上我给他买的干净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奉一竟然是个十分可爱的水灵灵的小正太！

　　为此，心里对他的喜爱便又多了几分，竟然连他提出的晚上要和我一同睡觉的要求也答应了。没办法，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是要多受几分优待。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他御剑飞回碧空尽了。这孩子，人瘦瘦小小的，胆子倒还挺大，站在飞剑上一点也不怕，直呼下面的景色好漂亮，受他的影响，我的心情也晴朗了不少。

　　将他带回碧空尽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掌门连同着他座下的五个大弟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奉一。特别是掌门，平日里明明是一副庄严严肃的模样，此时却颇有些有失风度地结巴问道：“师、师姐？你终于又肯收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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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不要啊是个短篇合集，一共有四个故事，九九归一是其中的第一个，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