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臣安

5、第 5 章

　　我话音刚落，就听他沉声道：“这件事情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担忧了。你放心，我没遇到什么事情，只是这几日皓玉师兄有事要我帮忙，我放学后便去了他那里。从今往后，若我还是晚归，我一定先告诉你。”

　　“皓玉？”皓玉是师弟的徒弟，品性什么的没多大问题。我点点头，“既然是你朋友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了，只是记得下次晚归说一声就好。”

　　“嗯，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回房间做功课了。”他起身欲走。

　　“等等！”我扣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我碰到他手的那一霎那，他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这没引起我的注意，只不过夜色太黑，我错过了他脸上迅速升腾而起的绯色。

　　见他又乖乖坐好了，我才放开他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才是我今晚找你的主要目的。奉一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叫我姑姑了？”我斟酌着开口道。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今晚他会缄口不言时，才听他开口就道：“自我上山以来，总有些人在背后议论我们的关系，如今我们看上去年纪相仿，我若再叫你姑姑，怕是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况且，我们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曾经从校园里面走出来的我，很清楚来自同龄人的压力有多大。可是还是有点不对啊，我也曾经偷偷去学堂里观察过奉一，这小子离了我，在学堂里面俨然就是一副小霸王的做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其他的孩子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若是这样，还有谁敢在他背后嚼舌根？况且他之前十来年都不介意，怎么现在就突然开始介意了？我脑袋转了个弯，寻思出不对来。刚刚差点就被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十六七岁，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难道，奉一的这些变化，是因为交女朋友了？！我把前因后果一串，不知怎的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现下有些明白前世那些父母们担心孩子早恋疑神疑鬼的心情了。

　　“奉一，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侧过头看着他的脸说道。

　　他听到我的话明显吃了一惊，忙转过头来看我，却没想到我也转过了头。我们本就肩膀挨着肩膀靠得极近，这样一转头，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们就这样直愣愣地互相盯着对视了片刻，一时间谁也忘记了说话。我看着奉一的脸，只在心中默默感慨，即使是在仙门中见惯了美男，奉一的脸也依旧是英俊得超凡脱俗。多亏我培养的好，小奉一长得这么出色，都是我的功劳！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陶醉，就看到奉一的脸可疑地变成了粉红色！果然！这明显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开始心虚了！

　　“奉一，你告诉姑姑，是哪个师门的姑娘？”

　　“不、姑姑你误会了，我没有···”他一慌，又下意识地喊我姑姑。

　　见他慌乱的样子，我心里偷笑这小子终于长大了，面上却故作严肃地说道：“奉一，你还小，现在还是要以修道为主，况修道之人更应该明心见性，这双修之事对你来说太过早了一些。”

　　听我叫他不要谈恋爱，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上去有几分开心。“姑姑放心，奉一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姑姑，其他人都及不上姑姑的万分之一。”

　　“哈哈，终于又肯叫我姑姑了？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但是你总归是要离开我的，不可能和我过一辈子。这些话，你也只有现在敢对我说了，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把我丢在一旁咯。”我转过了头。明明是打趣他的话，说着说着，我自己却伤感了起来。

　　“···秦九酒，我不想再叫你姑姑了，我能叫你九儿吗？”

　　“嗯？”我抹去了心中莫名其妙的伤感，正想问他为什么，就听他低呼了一声“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一空。这架年久失修的老秋千，终于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坏掉了。

　　辜奉一反射神经比我好，在秋千断开后，他立马拉住我翻滚到了后面的花丛里，化解了摔落的力道。

　　我被他护在怀里，跌进了他的胸膛。他结实的胸肌撞得我胸口疼，脸也撞在了他的锁骨上，涂了胭脂的嘴还不小心在他颈侧印了个唇印。我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半坐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奉一的胸膛也变得这么宽广了。

　　我轻轻揉了揉被他撞得生疼的胸，心想这样还不如让我直接摔在地上来得轻松呢。但是我又不好说奉一什么，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我揉了胸口又搓了搓脸颊，才想起奉一还被我压在身下起不来，于是忙站起身。

　　我弯下腰伸出一只想拉他起来，他只愣愣地看着我，然后一股鼻血从他鼻子中流了出来。便说道：“哎呀不好，你流鼻血了，是不是刚刚撞到鼻子了？快让我给你看看。”

　　他回过神，胡乱地擦了一把鼻子，然后蹭地一下站起身，忙道：“我没事，没事。”在他擦鼻血的时候，一封信晃晃悠悠地从他袖口中落了下来。

　　我低头，只看到信封用桃花瓣染成了粉色，封面写了“师兄亲启”四个大字，还隐隐熏了香。不等我细看，就被奉一一把抓了起来。他一只手拿着信，一只手捂着鼻子，跑了。

　　“欸等等！”我叫他，他没答应我，一溜烟就跑回房里关上了门。

　　这小子！还说没谈恋爱！刚刚那封信，分明就是情书吧！还狡猾狡猾地不承认！看我去诈他一诈！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凉飕飕的。我低头一看，交襟开了一条口，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胸脯。这几天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又想着后山没什么人，我便挑了薄的纱衣穿。纱衣轻薄透气，衣领的这条缝，一定是我刚刚自己揉开的。

　　我猛地一拍额头，瞬间明白了奉一流鼻血的原因。本来是高领的衣服被我不小心揉成了低胸，我刚刚又对着奉一弯腰。奉一刚刚看到了什么光景，结果可想而知。唔，完了，这回没脸见他了，我的老脸也绷不住了，身为长辈的尊严也荡然无存，我还是下山去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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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奉一留了个纸条，就火速溜到了山下，我还暂时没脸皮面对他。本来想在山下晃荡个十天半个月就回去，哪知这一晃竟晃了几个月。

　　想当年，我也是常常下山云游四方的人，只是因为后来多了个奉一，我要照顾他，便也就很少下山来了，况且那几年年年都在打仗，山下也没什么可玩的，我便安安心心地呆在山上养奉一。

　　但是可能是在山上呆得太久了，如今十年已过，山下已经经历了一场风云变化，又有一个新的国家建立了，如今的尘世也恢复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在山下玩得乐不思蜀，修炼也耽搁了，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奉一的生辰将至，我便一边玩一边往回赶，好歹在他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赶回了碧空尽。

　　我的那座后山小院还是那副老样子，之前坏掉的秋千被人修好了，树上的青涩小梨也长成了黄澄澄的大果，黑鸡灰鸡战斗鸡们还是一副懒洋洋的老做派，整日吃吃睡睡下下蛋，看上去十分悠闲。只是院子里又多了几只生面孔的小鹅，看来是大白二白干的好事，我又不吃鹅肉，近年来我这后山已经鹅满为患，我最近已经在考虑给它们做绝育了。

　　就在我看着满地乱跑的小鹅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明显带着喜悦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九儿，你回来了？”

　　是奉一，听见他对我的称呼，我在心里想道：这小子还真是铁了心不打算再叫我姑姑了。我慢悠悠地转过头，就见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青年站在我背后不足一尺远。几月不见，奉一似乎又长高了些。一项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屁孩，如今却比我高了一个头，这使我显得十分的不适应。

　　我不习惯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以及给我带来的压迫感。我后退两步，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此时他俩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

　　想起我出逃前那一晚的尴尬，我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权当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没关系，那晚走光的事情他知我知，只要我抵死不承认，想必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嗯，我此番下山云游了一番，又增长了许多见闻。如今见你生辰将近，便从云游中赶了回来，为你庆祝生辰。”我故意着重强调了增长见闻几个字，表明我不是下山的目的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话音刚落，奉一就又迈开长腿，一步就走到我面前，还执起我的手，情意绵绵地看着我，“九儿，这么说来，你是专程回来为我过生的？你能回来，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