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表小姐（重生）》恰日明之

25、第 25 章

　　万昭仪这段日子很是焦虑，她在深宫中近二十年，早就能让人轻易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了。

　　哭要像笑，笑要像哭。

　　然而在万昭仪连着失眠了两日之后，与她同住一宫的孟婕妤早上来她这里喝茶，只看了一眼她的脸之后就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夜里没歇好？怎么脸色都蜡黄的，还有些发愁。”

　　万昭仪在心里对自己说“稳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道：“我的年纪不比你们了，蜡黄那才是我该有的颜色，至于愁不愁的，我有吃有喝，有什么可愁的。”

　　孟婕妤放下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那里有上好的珍珠粉，给姐姐拿一些来敷脸。”

　　孟婕妤去年刚生了小公主，因暂时是皇帝最小的女儿，所以格外受宠些，好东西流水一般地往她住的夏芙轩里送，万昭仪只有闭嘴惊艳，倚门羡慕的份儿。

　　阖宫里任是谁得的赏赐都比她多，除了压根儿没见过皇帝面的。

　　万昭仪连当年生下二皇子也没得过赏赐，她坐在床上抱着儿子傅景明傻乎乎等了三天，总以为傅致总会来看他们母子一眼，最后只等来了太后的赏赐，那会儿太后还在，竟是太后先觉着她可怜，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此后仅有一次，皇帝傅致赐了她一对金嵌碧玺宝石如意纹簪，是派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贾行时贾公公送来的，因着傅景明被送去了北燕做质子。

　　万昭仪私下里连贾公公的面都难见到。

　　万昭仪受宠若惊，第二日就喜气洋洋地插上了那对簪子。

　　于是宫里的人都啼笑皆非，更有胆子大的说：“万昭仪这人没心没肺，难怪皇上不喜。”

　　孟婕妤走时到底没忍住，拉着万昭仪的手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二皇子担忧——这宫里谁不知道他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这样吧，我见着皇上了，若有机会就帮姐姐提一提，姐姐放心。”

　　万昭仪的瑞凤眼瞪得有些大，透着惊喜，她紧紧握住孟婕妤的手：“还是妹妹懂我，妹妹真是个知心人，多亏有妹妹在！”

　　听说孟婕妤马上就要升位份了，有可能要成她们安仁宫的主位娘娘，万昭仪原本就该多拍拍她马屁的。

　　没过几天，贾行时就送了一张单子过来，上面是一串名单，皆是合适的世家女的身世年纪，也不知是孟婕妤提了还是怎么回事，万昭仪倒是注意着孟婕妤那边，孟婕妤最近并未见过皇帝。

　　万昭仪捏着那张单子百感交集。

　　她将这份名单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夜从单子上挑了几个，这就是要问傅景明自己的意思的。

　　这回万昭仪即便一夜没睡，第二天都精神奕奕。

　　她叫了傅景明好几次，傅景明才过来，他这几日也不知在做什么，难见他人影。

　　“做什么去了？自己的事也不上心。”万昭仪将傅景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剥了个橘子，细细挑干净筋络，一瓣一瓣掰开来去喂傅景明吃，就像傅景明豆芽菜一般大小时一样。

　　傅景明离开大周时太小了，回来已经成了个翩翩少年，万昭仪的脑子总转不过弯来，老是以为儿子还是去北燕时那般大小。

　　傅景明没说话，却任由母亲喂着橘子，一瓣一瓣细细嚼了咽下。

　　万昭仪又继续道：“你成了亲我最大的心事也算是了了，咱们又不和人去争什么，成亲了你就能封王出去建府，自己过自己的了。”

　　好半晌，才听傅景明沉着嗓子道：“母亲放心。”

　　万昭仪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又将那张被她圈了红圈的单子给傅景明看：“这是娘花了一晚上挑出来的，你看看喜欢哪个，挑好了娘去和贾公公说。”

　　傅景明展开手上的单子，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傅致的字，他的手紧了紧，并没有在万昭仪面前说什么，而是继续看了下去。

　　他在脑海中暂且勾勒出了一个身形，大概就是他眼下所需要的妻子的样子。

　　傅景明仔细地看着那张名单，一遍又一遍，看得心烦意乱。

　　到最后脑海中那个身影从暗处向他走来，两三笔就上上了颜色。

　　傅景明轻轻地放下了那张纸。

　　万昭仪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在这一段有些漫长的时光中，她已经开始设想日后的生活了，一直想到皇帝薨逝，她作为太妃或许还能去儿子王府上小住。

　　“怎么样？看中哪个？”万昭仪一脸喜气洋洋，对于等待了这么久丝毫没有不耐烦，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是得看得仔细一些。

　　“没有，过些时候再说。”

　　“没有？”万昭仪愣了片刻之后，急了，“不满意我挑出来的几个，就再看看另几个，这么多怎么会没有？”

　　万昭仪咽下了一半的话在儿子面前不敢说，她是活得战战兢兢得久了，若没有趁此机会一举将亲事定下，难保一拖二拖之后皇帝还会不会再记起这事，到时候万一晾着她的儿子不管了，难道要再去求孟婕妤？

　　“你再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德言容功俱佳的姑娘，家世有比不过人家的也无妨，只要能和你好好过日子，守得住家里就行。”

　　“我自心里有数。”傅景明沉吟片刻后道。

　　万昭仪张了张嘴，刚要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劝儿子差不多得了，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拉住正要起身告辞离开的傅景明道：“你实话告诉娘，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想到傅景明竟是浅浅一笑，并不答话。

　　自家生养的儿子自家知道，即便傅景明离开万琼英好多年，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多少弯弯绕她总能猜出个大概。

　　“你可不能犯傻，”万昭仪道，“家世好的也就罢了，只是难免让人家说你心思不正，惹你父皇厌烦。若是......”

　　万昭仪连想都不敢想，咬咬牙继续说：“若不好的，娘先答应了你，等正妃进了门，过些时候再让她入府。”

　　“母亲不必担心了。”傅景明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又道：“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万昭仪眼睁睁在傅景明身后看着他快步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

　　她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她这辈子怕是没有想头了。

　　另一边的傅景明的内心却澄澈通明，自上辈子司笑霜夭亡之后，从没有过的畅快。

　　眼下他有许许多多要紧事去做。

　　他还是想娶司笑霜。

　　不把司笑霜娶到手，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