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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符念念穿了一件素白长袄套着海天霞色比甲,浅色衣裳虽衬得她娇婉动人,可蟹黄和蟹壳里的汤汁一溅,就在衣服上留下一片参差斑驳的印子,十分醒目地挂在符念念领边。

      “哎呀,念念你可真是不当心。”符莺莺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凑过去一通乱擦,将那痕迹搞得莫名有些令人作呕。如此衣着自然狼狈,何况今日还有外人在,符莺莺料着符念念只能乖乖退席,就算是换了衣裳再来,出丑至此的她也必然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何况几个念书的孩子还没有给先生敬茶,压红更是未送出手,符念念此刻离席,自然而然会在先生面前留下不佳印象。

      坐在同一桌上的周氏和孙氏自然是将这些小动作全数收入眼底,孙氏还是一贯冷眼旁观,等着女眷们闹出事来自己坐怀不乱的处置。而周氏见符念念不作声,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神色,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就继续打量着符念念的反应。只见符念念低头问软软有没有吃饱,似乎是要离席的样子,符莺莺得意至极,坦然地回自己位子上打算坐下。

      而符念念面上依旧从容大方,只趁着符莺莺转身的间隙,轻轻勾了一脚符莺莺的椅子。

      说时迟,那时快,符莺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巨大的动静引起所有人投来探索的目光,符莺莺正要出言怨怼,就见四爷冉茗更是叹下一口气,重重朝着符莺莺甩了一剂白眼。

      孙氏似笑非笑,一边是对符莺莺的不满,一边又仿佛对这场“戏”很是满意。

      话早已到了嘴边,可符莺莺像吞了口沙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好悻悻住了口,脸色却蓦然发红,羞愧难当。

      符念念这才皱着眉伏下身子,语重心长地对符莺莺说:“四婶怎么和念念一样不当心呢?日后还是该注意些。”

      她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摔多了就更不容易生养了。”

      符念念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蟹壳拂在符莺莺身上,汤渍自然也粘上了符莺莺的衣裳。

      “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符莺莺瞪着她,眼神丝毫不善,一把打开符念念扶住自己的手。

      就如同幼年时的欺辱又一次重现,在众目睽睽下,蟹壳随着符念念浅浅的惊呼声掉在了她的身上。

      周氏这时候跳出来帮腔:“哎呀,念念你的衣裳都被弄脏了。”

      符念念皱皱眉头,“婶婶别误会,我只是想替你把这些东西捡走,扶你起来的。”

      “你少装可怜,明明就是你……”盛怒之下的符莺莺举起手,打算狠狠地甩一巴掌给符念念。

      说时迟那时快,冉茗一把抓住符莺莺举起来的手,冷冷道:“你闹够没有。”

      “四叔别生气,四婶也是气着,还得怪我太毛躁,不看时机,冲上婶婶的气头,这才让婶婶惹着误会。”符念念低下头,“让各位长辈见笑了,我这就陪着四婶去换衣服,给四婶赔礼道歉。”

      言以至此,冉茗没好气地看着符莺莺道:“念念如此诚挚,你还不快去?”

      符念念起身给众人告辞,她衣服虽脏了,人却依旧落落大方,丝毫不失礼数,越发将符莺莺衬地不分场合无理取闹。人人心里都有杆秤,符念念如此知礼懂事,被符莺莺弄脏了衣服也不气不恼,心中自然都对符念念颇有好感,而另一边在宴上大出洋相的四房则丢尽了脸。

      离席后的符莺莺自然不愿再来,一顿晚宴这才得以相安无事地结束。

      夜幕已经降临,符念念花了大半个时辰给软软讲故事,终于才把他哄上床乖乖躺着。

      院里的风吹得门扇微颤,发出些轻声的响动。要对付一个符莺莺很容易,可那些藏起来的敌人却毫无痕迹。符念念一会觉得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一会又觉得纷杂的思绪拥在她脑中快要溢出来。她也许需要在凉风里静一静,于是符念念径自将门推开了些,就这样一个人去了院子。

      逛也是漫无目的地逛,符念念不知道该去哪,今日闹了这样一出,若是冉至问起来,她当然是要添油加醋地卖惨一番,即便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非常陌生,她也毫无办法。

      思虑出神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外院,符念念细细一看,发觉这里似乎是莹娘和橘彩住着的地方。偏院和正厅不同,并没有什么用来引路的灯盏,何况莹娘脑袋不大合适,所住的地方远离其他下人,格外偏些。

      晚上只要莹娘她们房中的烛火熄灭,那一切就会全然融入黑夜。符念念头顶虽有月光,但毕竟和灯火无法相比,昏暗静谧的气氛莫名让人生出些恐惧,若是常日,谁也不会趁夜来此,即便是误到此处也绝不会久留。

      符念念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知在这里愣了多久,她正想抬脚回去,忽见有个黑影从莹娘的房中一闪而出。

      夜这么黑,会看花眼再正常不过,但符念念却想起了当初从莹娘房里传来的奇怪声音。莫非莹娘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符念念连忙瞪着眼仔细看着那黑影的去向,提着裙子小步跟了上去。

      人是在二房的院子附近消失的,符念念打量的时候忽然发现灌木丛边落下了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是块玉佩,而且是她很眼熟的玉佩,她记得苏暄也有一块跟这个很像,这牌子应该是锦衣卫才有的东西。

      符念念刚俯下身子要去拣,一把匕首顺势贴到了她的颈边。这匕首寒光葳蕤,在昏暗的夜幕下也能叫人看的汗毛直竖。尤其是符念念细皮嫩肉,哪怕是轻轻一碰,也许都会被这匕首伤到。

      而灌木的另一边正是刚回来的二爷冉苁和四爷冉茗,此时他们相谈甚欢,而蹲着的两个人都很有默契,谁也没有出声。

      “老四,今天吃宴的事情我听说了,不是我说你,别总是不着家,你合该管管你房里那个,跟大房过不去没什么好处。”

      冉茗闻声轻佻地笑了笑,“二哥眼光长远,说得自然都对。”

      “你不要在这里恭维我,话给莺莺带到才是正事。”冉苁说得语重心长,“我们和大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别让她坏事。”

      “蠢货。”冉茗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女人,全都是蠢货。”

      似曾相识的话像根针,狠狠将毫无防备的符念念刺了一下。她怎么也不会忘,上辈子苏暄杀她之前,说得就是这一句,更有甚者,两者连语气和音调都如出一辙。

      符念念觉得自己连呼吸也静止了,所有的思绪一瞬间都涌进她的脑海,让她有些恍惚。

      难道冉茗就是苏暄?

      这不可能,苏暄充军烟瘴地面的那些年头里,冉茗一直都在京中,何况英国公府跟苏家退亲后紧接着就送了符莺莺进冉家,苏暄和冉茗的人生轨迹分明应该毫无交集。

      可是自苏暄回京后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符念念再未见过他真容,莫非所谓的毁容也是假的?而真正的目的是隐藏身份?符念念皱了皱眉头,她似乎忘了还有一把利刃架在颈下,自己此刻正命悬一线。

      符念念的视线不由得朝着暗处那人瞥上一眼,这个人定然和苏暄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跟着他的符念念才会见到冉茗。

      她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结果,救驾回京的苏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苏暄,而是冉茗假扮的。符念念不禁又想起上辈子的一往情深,想起自己原来是替冉茗去偷了冉至的东西。

      简直无比恶心。

      另一边的冉苁和冉茗并未多话,先后步行离开。他们在时藏在灌木后面的两个人还能互相牵制,可他们一走,情况便骤然危急起来,符念念垂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子,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拿着刀的人藏在夜色中,符念念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和长相。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张口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和莹娘偷情的事我不说出去,但你要帮我查一件事。”

      “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拿着匕首的黑影冷冷问道。

      符念念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且不说你杀了我能不能从冉府逃出去,我若是突然殒命,自然会有人把冉府有下人秽乱府门的事细细禀报给冉至,届时他追查起来,你未必会吃得消。”

      “你要查什么?”

      “英国公府,查当年的英国公世子符堇固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查英国公府的事?”

      “我就是知道,你肯定有本事查,如果想让我把你的秘密守口如瓶,你总得花功夫做点我做不到的事。”符念念下意识瞥了瞥地上的玉牌,她只一眼就将上面纂刻的纹路印在脑子里。这个人八成是锦衣卫,他绝对有能力去查这些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符念念自然不相信这样的人藏在莹娘的房里只是为了偷情,莹娘这个傻丫头背后还大有乾坤,冉家的这潭水,也许真的很深很深。

      匕首上映出的寒光划过符念念的脸颊,她下意识闭着眼朝后靠了靠。等到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人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符念念这才觉得仿佛全身都被卸了劲,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又无力。

      才一推开门,符念念整个人就塌了下去。茉莉连忙眼疾手快地抄住她,将脚下发软的符念念扶去椅子边上坐着。

      符念念眼神发直,忽然张口问道:“茉莉,一个蠢到不分是非的好人和一个不伤及无辜的坏人,到底谁更配活在这世上?”

      “少傅还没有回来,今日夫人在宴席上受委屈的事……”

      茉莉以为符念念心里委屈,连忙劝她,可话还没说完,她却看到坐在椅上的符念念忽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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