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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我恨不得要把过去没能做到的全部补回来……”许千临恹恹一笑,“我没想到会让他觉得太过。我又给他添麻烦……”

      “他也是为你好,你们那样在节目里剪出来,会让两边粉丝闹出多大的矛盾来,”许琪揉揉眉心,她这回倒是站在贺碑的一边,也觉得自己弟弟太没有收敛,平白给节目组炒作的素材,“你头几年被炒作这顶帽子扣了多久我们都记得,现在正是你上升期,你是得冷静些了。”

      “冷静?”许千临把空酒杯倒放在桌上,“我当初就是太冷静了,才会放任自己成为你们手里指向贺碑的的枪。”

      “你就当是为了贺碑你也得冷静。”许琪不理他的讽刺,语气沉着,“他年初杀青的电影现在正预备去参赛,任何信息都会影响这次的奖杯归属。”

      “我知道了。”

      “小贺这两年是劳模了,”贺碑的最后一组镜头拍完,莫小斌给他送上花束,拍拍他的肩膀,“拍完我这个终于能休息会了吧。”

      “能当劳模说明我还有市场嘛。”贺碑笑眯眯接过花,与剧组各人一一拥抱过后才走出影棚。

      “离《雷暴》进组还有三个礼拜,离节目录制也还有一个礼拜,不回北京?”金依问他,“机票你也没让我订,准备去别的地方?”

      “不回。”贺碑摇头,录完节目回来马上奔赴工作的连轴转让他太累了,“我回趟家。”

      金依点头,打电话去订机票。

      贺碑和家里关系其实不好,不然也不至于高考完不老老实实上大学而去参加选秀,成名之后他也就到了年底才回一次家,和家里的高知父母以及同样在学业上优秀的哥哥贺磏说上两句话。

      所以早年他干脆自己在父母家楼上一层买了间房子,想回家了就回自己房里躲个清净。贺碑直上到楼上,家里定期有阿姨来打扰和更新蔬菜,贺碑便留了金依在外面打点,自己进屋换洗。

      “冰箱里有半成品你还叫外卖……”贺碑一出来看到一桌子外卖餐盒实在无奈,“你要懒成精了。”

      “和工作无关的事我都不想费神。”金依摊手,和他对坐着吃饭,“说起来,《冲吧哥哥》下周末要播了。”

      贺碑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你和我一起看看吧,如果有什么剪的不合适的地方我们趁早向节目组提。”

      “到时候再说吧。”贺碑说,“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也得看。”

      “怎么这么紧张?非要我和你一起看?”贺碑无奈,“我以前也上过综艺……”

      “不是紧张,”金依咬着筷子,“是我要明确你对许千临的态度,我才能控制公司公关的方向。”

      “不要给他带来负面影响。”

      “这太难了,”金依说,“牵扯到粉丝斗争的事不可能共赢,我的底线是不能让你受到影响。”

      “我不会……”

      “我还代表公司。”金依截断他的话,“这件事我亲自做,你满不满意我都不会退步。就算你不在乎评奖,但你的三个奢侈品代言都到了续约时间,这个时候你的大众印象不能掉。”

      “贺碑,”金依深吸一口气,“没时间了,朴夏也要回国了。”

      朴夏。

      童星出道,三十五岁的年龄从艺三十年,视帝影帝拿奖无数。四年前贺碑回国之所以能成功转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当时朴夏正因为读书远赴美国读书,影视圈正缺三十一代有实力的男星,而贺碑的实力和气质便补了缺。

      贺碑四年时间里转型成功并飞速登顶应当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但现下朴夏学成回国,两人的第一场正面交锋就是商业代言。

      贺碑自己也清楚朴夏回国意味着对他的冲击,他为人也算不争不抢,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拼力打下来的地位拱手让人。

      “我知道了。”贺碑闭了闭眼,“你把风向往其他事上导吧,和许琪商量一下,我们两家尽量撇清。”

      “你清楚就好。”金依舒了一口气,“你这把东风是真的不能借给他,撇清关系已经是对你和他最好的一种处理方法了。”

      贺碑给自己放了假,金依却没能闲下来,几乎是第二天她就飞回北京回到公司挑本子和代言。

      贺碑在自己家昏天暗地地睡了两天,还没来得及打起精神来下楼到父母家打了个招呼就接到了金依的电话,“许千临下一期不能录了,我们得临时换个搭档。”

      “怎么回事?”

      “许琪刚打电话来说他前两天练舞蹈时候摔跤脚踝受伤了,去医院检查完说是短时间内不能剧烈活动,后天的节目录制肯定是不能去了。”金依说,“节目组的意思是你们俩不能都退出,让我们自己出个人顶两期。”

      贺碑皱了皱眉,“换谁?”

      “公司肯定是想让你带新人,我还是征求你的意见,你要有心怡的人选我就去联系。没有的话我就挑几个人选出来你看一下。”

      “行。“贺碑说,“再帮我买张最近的机票,我回北京。”

      贺碑挂掉电话才想起许千临的微信往常动不动总要发一些废话过来的,这两天却安静了不少,他以为是因为工作忙了,没想到是摔了脚踝。

      他下了飞机直奔公司,金依已经摆出几个人选给他,甚至不少消息灵通听说许千临得离开两次录制的艺人已经主动递出了橄榄枝。

      贺碑一眼扫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卢喆?”

      “对。”金依点头,“我现在最看好的也是他。”

      卢喆是贺碑下一部电影《雷暴》的男四号,一名大三在读的演员。

      虽然戏份仅是男四号,但是因为饰演的是贺碑角色的弟弟,大部分对手戏都是与贺碑同框,这个角色依然被一众新人演员中引起哄抢,用雷导演的话说比定他这个主角还费心。

      他和卢喆去年在电影节上遥遥地见过一面,只记得是个单薄清秀的少年,倒是与《雷暴》里羸弱敏感的角色相符合。

      “卢喆现在没有签经纪公司,处事也不多,不管是节目效果还是公关方面我们都好掌握;而且他又是一个剧组和你有对手戏的演员,也算给电影预热;他有一定知名度和粉丝受众,但是他咖位毕竟不够,粉丝也还不成规模,至少不会太出现粉丝惹事的情况……”金依伸手点了点卢喆的照片,“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节点,如果节目组按照你们录制的顺序播出,那么卢喆正好可以出现在你和许千临的话题度最高的时候,利用好了,我们担心的和许千临固定捆绑的问题也会轻松很多。”

      “就他吧。”贺碑拍板,也不再多说就往外走。

      “你去哪?”

      “探病。”

      贺碑按着许琪给他的地址到了许千临的家。与贺碑想象中不同,许千临住在一个简单的三室两厅里,偏欧式的风格,并不太显得富贵。

      许琪来给他开完门就离开了,留下两人独处。

      许千临的左脚绑着护踝,正窝在沙发上背歌词,听见贺碑来了赶紧爬起来靠右脚一蹦一跳地过来。

      “你小心点。”贺碑扶住他,把他放回沙发才去看他的脚,“严重吗?”

      “没什么事。”许千临摇头,又问,“谁替了我?”

      “卢喆,一个小孩……”

      “要和你演《雷暴》的那个大学生?”

      贺碑一愣,旋即笑道,“你知道的挺多。”

      “和你有关的我都知道,”许千临皱起鼻子,“我不喜欢他。”

      “你们两人应该没见过吧,怎么就不喜欢了?”

      许千临不说话了,他倒真不是讨厌卢喆,只是看着卢喆给人的感觉与十年前的自己太过相像,他心虚得不想让贺碑见到这样的别人,怕贺碑会因此淡忘自己。

      “我本来不答应换人的,许琪瞒着我打的电话。”

      “你姐做得对。”贺碑笑笑,“你赶紧把伤养好不影响世巡才是正事。”

      “你怎么和许琪到一个阵营去了。”许千临撇嘴,“我不会耽误事的。”

      贺碑点头,他原先也是因为担心许千临才在飞机上就向许琪要了地址来看他,现在看许千临状态还不错后起身准备走,被许千临拉住手腕,“我想回卧室睡会,你扶我过去行吗?”

      贺碑便扶住他的肩膀,许千临左脚不能着力,勉勉强强走了两步贺碑干脆弯腰把他抱起送到卧室床上。

      贺碑想了想,拉上房间的窗帘,去客厅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又给他把被子拉上来些。

      许千临的头压在枕头里,“你陪我一会。”

      “……好。”贺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说完自己都有些晃神。曾经因为有几位选手在共同一天生日,节目组同意给他们一个晚上时间庆祝,一帮小伙子打完蛋糕战又闹着看鬼片,许千临怕得要命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到了夜里睡不着,小声地扒着上铺栏杆问他,“哥哥,你睡着了吗?”

      贺碑就爬到下铺和他挤在狭小的床上。那时候天气刚入夏,夜里的空气还泛着一丝凉,只有许千临一身是热烘烘地凑在他身边。

      许千临是真的害怕,贺碑在旁边还不够,要抱住一边胳膊他才安心。小孩还留着一分内疚,“哥,你陪我五分钟就上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训练呢。”

      语气镇定,长睫毛却抖啊抖地刷着他的下巴。

      贺碑那一点被人靠近的别扭彻底没了,他揉揉十六岁少年半干的短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不能这样。”二十六岁的许千临沉默了好一会,翻过身把脸朝墙,胳膊搭在眼睛上,语气里带一点哭腔,“你又要对我好,又说我做得太过……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住的。”

      贺碑语塞。

      他早想过要和许千临谈谈,只是一直迟疑怕自己的措辞或者表达不能说清楚,更或者是他一直摒弃不了自己的自私,要与他共处的温存,不肯面对可能分别的未来。

      “我很想那个时候的你,”许千临的语气好了一些,声音仍是飘飘忽忽的,“那时候你好像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

      十九岁的贺碑当然可以。那时候他正值少年,义气和爱情天下第一,反正什么都不拥有,抵不过就抽身离开回到现实里去做一个普通人。

      但他现在不行,三十岁的贺碑身上承担着不止他一个人的力量,梦想,资本,过去和未来。他必须珍惜羽毛,不仅要走得很久,还要走向更远。

      他也许真的能走到很远,但他再也不能走回自己的十九岁了。

      贺碑有的时候会想自己到底是喜欢许千临还是喜欢回忆里的十六岁少年。他和许千临重逢后他才迟钝地摸到答案,只是看起来许千临摸到的是另一个答案。

      贺碑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摸许千临的头发,又在床沿处垂下来,“对不起。”

      因为十九岁时候冲动的不告而别说对不起,也因为十多年后不再是许千临喜欢的样子说对不起。

      他当然明白美好破灭的感受,甚至庆幸现在许千临背对着他,没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失望地瞧着他。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许千临闷声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他知道许千临生气了,这么多年许千临对他生气的模式还是没变,“你又没有”“你也没有”的两句开头,还有增快的语速。

      往常他是会哄许千临的,他对许千临总有一种来自年长者的宽容,但是许千临刚说完这些话,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下。

      金依适时地发消息来,和他说卢喆问他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拜见他一下。

      “这是卢小苗亲自和我约的,我才知道卢喆是卢小苗的亲弟弟,你要是有空我们还是见见,能搭上卢大导演的线不容易。”

      贺碑收起手机,许千临仍是朝墙侧卧着。他轻轻站起来准备出去,许千临却猛地翻过身撑着坐起身来“你又要走吗?”

      “又什么都不问我,像十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走,又单方面切断和我的所有关系,”许千临死死盯着他,“前几天还能和我有说有笑,现在说走就走,你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

      贺碑演过意气风发的少年,壮志踌躇的青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年。他把喜乐悲欢几乎都演了一遍,在镜头前看起来也真实地触动人心。

      直到许千临说出这段话,他情感里那些模糊的情感才锋利起来,痛是如此具体,无处躲避。

      金依的电话追过来,“我问了许琪你在哪,我现在到楼下等你,我约了卢喆吃晚饭。”

      贺碑收起眼中的情绪,狠狠心转身离开。

      许琪正在门外等他,见他一脸倦色露出了一些不忍的情绪,“千临和你说重话了?”

      贺碑摇摇头,“我的错。”

      “是我和我父亲的错……”许琪咬唇,“千临不了解你吃过的苦。”

      “你知道他喜欢我吗?”贺碑突然问。

      “知道。”许琪承认,“我开始建议他慢慢来,你们分开了这么久,总会有矛盾……他忍不住,他只有你这件事这么忍不住。”

      “我是希望你们和好的,但是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自私了,会让你得到的都毁之一旦,”许琪苦笑着摇摇头,“他担心的是儿女情长,你心里还挂着没做完的事,我能理解。但是瞒着千临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贺碑一笑,“我都三十岁了,不会犯傻了。”

      “再怎么说,十年前我也是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许琪犹豫道,“就当是我越界多嘴一句,贺碑,别把自己关起来。”

      贺碑不置可否,转身摁电梯离开。

      他从未把自己关起来,他甚至鼓起勇气敞开胸怀向许千临。但他背后多了很多东西,他是坚固的屏障,不能后退。

      许琪进屋后看见许千临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还能听见里面隐约的哽咽声。

      她有些心疼,又泛起愧疚。

      她要维持家庭现有的平静,就不能把贺碑吃过的苦告诉许千临;她瞒着许千临,就是在逼许千临觉得贺碑并不像他一样喜欢他。

      许琪坐在床沿,把手放在被子上,“千临……”

      许千临抖了抖,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他把头露出来,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姐姐,为什么……”

      许琪摸了摸他的头,默不作声,她知道是因为贺碑当年拒绝嘉威的事不止这么简单。

      嘉威当时给所有素人选手的合同都是霸王合同,面上看来合情合理,细究起来堪比低价卖身契。贺碑自己拒绝了签约,顺道又把这个消息迅速地告诉了其他兄弟,嘉威损失惨重,便派人拿比赛的事威胁贺碑,谁想到贺碑留了个心眼,被节目组没收了手里还是想办法搞到了录音笔,塞在帽子里带进了办公室。

      贺碑当时年轻冒失,自以为有了把柄能和大老板许力宗谈条件,结果迎来了被淘汰和全线封杀。

      那首主题曲本应该是他在圈里的最后一份作品,谁知道绝处逢生,被导演看中顶了跑路的男二号一角,并自此一片被推向顶流,签下现在这家可以与嘉威抗衡的公司。

      但许力宗仍觉得之前被毛头小子拿着证据谈判让他丢了面子,即使不能封杀也要给他难堪。

      嘉威影业的人脉和投资商遍布各界,而贺碑就算签了大公司刚开始也只是个小角色,于是从贺碑正式踏入演艺圈那一天起,圈内给他拉皮条,圈外向他身上泼脏水的人就没停过。

      甚至现在还有不太了解的人觉得贺碑的第一个最佳男配是靠陪睡得来的。

      如果说腊月穿短袖酷暑穿棉袄是演员的专业要求不容置喙,但高烧时下了戏仍被投资商叫去陪酒,红的白的喝到胃出血送急诊、吊威亚前胸和后背撞得青紫一片下一秒扎身冰湖昏厥在片场、还有无数明示暗示诱惑或强迫的潜规则……许琪知道,自己父亲不用亲自动手,他只要对着贺碑说一句不满,有的是嘉威的旁系等着讨好他。

      也许到后来父亲都忘记了贺碑这个小角色,但嘉威的人早就习惯了给贺碑添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而贺碑最终出国留学,也是因为接受心理治疗时查出抑郁倾向,他决定给自己一点空间,让自己放个假。

      自己弟弟在校园里和朋友分享比赛夺冠的喜悦的时候,无忧无虑读书的时候。贺碑被自己父亲折磨到快要抑郁。

      “你如果真的喜欢他,”许琪轻声说,“就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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