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赫羽汘泷

11、互相袒露心中的秘密

　　还好李澈家有三个房间，刚好够住。
　　金熙将行李放好后就去厨房帮忙了。
　　尤恩刚整理完行李，尤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因为房间里的信号不好，他就去了外面接电话。
　　这还多亏他们这里搞了旅游开发，在加上政府的支持才给村子修了马路；建了个小型发电站安了自来水管道，将整个村镇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师傅，我是女生这件事你可别穿帮了啊，我还想以何夕的身份大干一番呢。”金熙边摘着白菜边对坐在灶台后面烧火的李澈说道。
　　李澈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你真的想混黑吗？”他不太能接受金熙混黑这件事。
　　金熙看了李澈一眼说道：“师傅，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李澈这才放心了，浅笑道：“你从小就聪明，我从心底里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对社会有帮助的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一般人没有的坚韧和智慧，你应该是一个能走向成功的人。”
　　金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哪有师傅你说的那么好，我那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李澈起身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将锅里边煮的米搅拌了两下然后说道：“你这丫头从小就机灵，还有着同龄人甚至是好多成年人都没有的沉稳和耐力——可以说，你具备着走向成功的好几样因素。只要稍加磨炼，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有一番作为，师父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金熙嘿嘿一笑道：“那等我成为了成功人士，到时候师父你就跟着我混吧，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行！”李澈笑道：“只要你到时候不嫌弃我就好。”
　　金熙起身将装满白菜的小菜筐放到水池里然后将水龙头拧开，边放着水边调笑道：“放心师傅，你长得这么好看，既温柔又细心还能做一手好菜，到时候我就高薪聘请你做我的私人助理。我再给你找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到时候咱们就住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咱就切磋切磋武艺，多逍遥自在呀！”
　　李澈搅拌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听不出情绪的说道：“你师傅我曾经狠狠的伤过一个人的心，我自己也很痛苦，我也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了。”
　　金熙洗菜的手一顿，关掉水龙头，转身看着李澈的后背试探的问道：“那······你喜欢那个人吗？”
　　李澈抬头看向屋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浅笑道：“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谁这么好命啊？”金熙八卦心起。
　　李澈边沥着米边缓缓道：“他是我带过的一个兵，很年轻，也很帅气。”
　　“男······男的？”金熙有些诧异。
　　李澈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边用水瓢舀着锅里煮好的米边含着笑道：“在被选拔到特种兵训练营之前，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士兵，很年轻，所以难免会有些一些傲气。在特种兵训练营里，他也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因为他的傲气，让作为训练他的教官们很是头疼，所以大家决定杀杀他的傲气；然后我们就商议着，选出一位教官来唱黑脸来找他的茬；而这个唱黑脸的教官就是我，因为我的综合实力是几个教官里面最强的。其实我的性格不太适合唱黑脸，但是为了唱好这个黑脸，我也是较劲了脑汁扮坏人。最后，他成功的被我给刺激到了，狠狠的伤了他的自尊，让他在战友面前丢了脸。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就跟我杠上了。为了提升自己的体能，他玩命的训练。本来我们的训练强度就很大，他还在训练之余自己锻炼自己。后来因为训练过度，导致肌肉拉伤，刚好我们的演习就要开始了。为了参加演习，他没有上报他肌肉拉伤这件事，结果在演习当中受了伤，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他就成残废了。”
　　金熙静静的听着李澈的回忆。
　　“他养伤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直在照顾他，也正是是因为有了近距离的接触，让他了解到了真正的我。在被我照顾的这段时间，他彻底改变了对我的看法，还跟我道歉，说他在背地里骂过我。后来他对我也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不是当众调用语言戏我就是趁别人不注意吃我豆腐。我已开始以为这只是他的一种表现友好的一种方式，虽然有些让人无奈和哭笑不得，但是却也并不如何让我反感所以就没怎么在意，顶多也就是口头上骂他几句，让他在别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后来我也习惯了他对我的各种调戏的举动，甚至他哪天不对我做点什么，我都觉得差了点什么。直到特种兵选拔训练结束，通过考核的他带着伤来到我的寝室找我，说有事要跟我说。我把他放进来后，他就一把抱住我，说：‘教官，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我当时就蒙了。他见我没有反应就有些着急了，先是松开了我，然后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么，你喜欢我吗？’我回过神后就立马推开了他，然后我压低声音呵斥他，我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立马回答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我当时心里是很乱的，我没想到他会向我表白，我比他大好几岁，也比他要清楚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会给他带去多大的影响。这不仅仅关系到他的前途，还会让他在部队里无法立足。当时我考虑的只有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早就喜欢上他了吧。”
　　“你拒绝他了？”金熙好奇的问道。
　　李澈点头道：“对，我决然的拒绝了他，还臭骂了他一顿。我是个比较理智的人，我不会做出那种头脑发热的事。我承认我比较在意他，但是却不会因为在意就发展那种不正常的关系。他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如果我接受了他那就等于是在毁了他。”
　　“那后来呢？”金熙问道。
　　李澈带着微笑道：“后来他依旧会当着众人的面在语言上调戏我，但是私底下就没有吃我豆腐了。我也依旧很关心他，全心全意的指导、训练他。表面上我们还维持着好战友好朋友的关系，但实际上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亲密感。可是，我知道他还没有放下——他会在我每天经过的地方偷偷看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我宿舍附近，透过窗户看着在宿舍里依旧在忙碌的我。我原本以为我会彻底放下的，但是却在他的一些偷偷的举动中变得越来越放不下了，然后也学着他，在暗中偷偷关注着心里在意的那个人。
　　后来，在一次排雷的训练当中，一个触发式地雷出了问题，结果爆炸了。当时作为教官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身旁的战友扑倒，我也确实是那样做的，但是他却在最后一刻反扑到我身上，将我死死的压在身下，替我挡住了地雷爆炸那一刻的威力。尽管那地雷是模拟真地雷，杀伤力不大，但是爆炸的那一瞬间还是很吓人的。因为地雷是假的，所以他只是有些耳鸣，并没有受伤。那天之后，我对他的关注更多了，就连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想到他。后来，我终于意识到，我喜欢上了他。我想，我完了。
　　就这样，我们两人都陷入了煎熬。后来，我被派去执行任务。可能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吧，在出发之前，我见了他一面。我告诉他，等我退伍后就会回老家结婚，让他早点放下对我的感情，不要执迷不悟，更不要对我抱有幻想。那次见面我把话说的很绝，我几乎能听到他心碎的声音。果然，在那次任务中，我受了重伤，虽说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也几乎成了废人。”
　　接完电话的尤恩进屋后就听到了厨房里有人在说话，他好奇的走了过去。
　　“出院后我就直接要求退伍了。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他，可也不敢向别人打听他的情况；我希望他能过的好，能达到他所期待的高度；我不期待他还记得我，只希望他不记恨我就好。”说完，李澈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也有些留恋。
　　金熙看着李澈的问道：“你还爱着他对吗？”
　　李澈抬眸与金熙对视，面带微笑的坦然道：“对，我还爱着他。”
　　“那为何要与他断绝联系？你认为他会嫌弃你是个瘸子吗？”金熙蹙着眉头道。
　　李澈轻笑道：“不，他不会嫌弃我，这点我还是有点把握的。但是，我嫌弃我自己。”他拍打着自己的瘸腿接着说，“这条腿使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而且一到下雨的时候关节处就会疼痛难忍；在寒冷的天气，有时候都会痛的都不能走路。我的肺部曾被染了蛇毒的利器刺伤过，到现在都不能受刺激，每天还得吃药养着，一个不注意就会感染，严重一点都会咳血。你看，在你眼里那个强大的我，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或许我会因为肺部感染而猝死。这样的我，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累赘。”
　　金熙紧握拳头眉头紧皱的看着李澈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身体情况？”
　　李澈一笑：“告诉你让你难过吗？”李澈走向金熙轻抚着她的头顶亲切道：“你是我的徒弟，也算是我的亲人，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伤心难过。人各有命，而我早已认命，收你做徒弟我已经很知足了。虽说你不能继承我报效国家的意志，但是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金熙低眸紧握着双拳反问道，她心里很是难受。
　　李澈揉了揉金熙的头顶笑道：“我看人很准的。”
　　金熙抬眸定定的看着李澈道：“也许你看错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有些事我没告诉你，也许你听完我说的之后就会后悔收我为徒了。”
　　李澈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轻笑道：“我坚信你的本性并不坏。”金熙的性格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金熙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李澈道：“别人都说，小孩子对于三岁之前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我是个例外。我从出生后就有了自我意识了，也开始记事了。一岁之前我还是无忧无虑的，后来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两岁多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想掐死我；三岁多的时候，我的妈妈把我推向了一辆疾驰的大卡车。还好那辆大卡车的底盘比较高，没有压到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从那个女人的脸上看到的失望和痛恨。这两段记忆一直都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到现在我都会时不时的梦到它。”说到这里，金熙自嘲一笑，“被自己的双亲憎恨到想要杀死自己，你说，我得多悲惨。”
　　李澈满脸心疼的看着金熙，轻抚着她的脸颊道：“所以你的性格才会变得如此怪异吗？”
　　“对，”金熙笑的有些邪肆道，“这个世道对我是残酷的，所以我没必要遵循它的规则，我甚至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一员。我对生命是没有敬畏感的——五岁的时候我就可以眼睛眨都不眨的一刀砍掉啄伤我的公鸡的头，为了不让外婆发现鸡是被我杀的，我将那只公鸡的尸体埋在了山脚下；十岁的时候，我打断了村子里那条总是对我吠的大黄狗的腿，还嫁祸给了经常欺负我的铁柱。跟你一起去山里打猎的时候，我觉得很刺激，哪怕是跟狼王对峙我都不怕。我能想象的出来，在和狼王对峙的时候，我的眼神是怎样的阴冷和残忍，以至于让那狼王胆怯了，甚至后来看到我就跑。在我的内心深处住着一头野兽，它不仅残忍而且还很冷酷。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那种刺激，会让我热血沸腾，体内的暴戾因子也会因为受到刺激而让我最终失去理智。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了。看吧，我就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变态。”
　　李澈一把将金熙揽入怀中，无比心疼的说道：“这都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始终的相信，你不是个坏孩子。”
　　金熙脸上那苍凉的笑意让李澈特别心疼。他一直都知道金熙跟一般的孩子不同，在金熙的眼睛里，他很少看到过属于孩童的天真和无邪，除了耍赖时故意为之，其他时候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睿智沉稳和虚假狡诈，甚至是残忍冷酷。
　　金熙一脸平静的笑意，昂着脑袋看着李澈道：“也许我是个坏孩子，只是还没坏彻底。”
　　李澈松开金熙，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真挚道：“只要你有底线，并且能一直坚守住那道防线，你就不会坏到哪儿去。我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是不会乱来的。在你的心中是存在正义的，不然你也不会想要收服西街。”
　　金熙低下眸然后又抬眸看向双目清澈而温和的李澈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会永远守住底线。”
　　“师傅相信你。”李澈轻抚着金熙的脸颊轻柔道。
　　站在厨房门口的尤恩心里是相当不平静的，金熙的经历让他心疼，也让他从心底里佩服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