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赫羽汘泷

112、讲故事

　　“给我讲讲你这个梦吧，没准讲出来后就不会再梦到了。”司马清野将视线又转移到金熙身上。
　　金熙皱起了眉头娓娓道：“梦中的我名叫赫连云熙，出生在一个叫做大禹国的帝王家。当时大禹国正在遭受旱灾，我一出生天就开始降大雨。大祭司说我是福星降世，还说我是未来的王。父皇高兴坏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册封身为四皇子的我为太子。因为被册封为太子，我从小就被迫学那的，没有一点童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孩子，但是有一天母后告诉我，我是双性人，她说为了隐瞒这件事，将那些为我接生的稳婆和在房间里伺候的宫女们都秘密杀害了。母后告诫我，一定要将自己是双性人的事隐藏好，否则我和她都会失去父皇的宠爱。”讲到这里，金熙忽然哀叹道：“为什么我会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呢，明明那只是一个梦啊？”她有些不解。
　　司马清野没有做声，安静的看着金熙，听她讲述。
　　金熙接着讲:“这个秘密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十五岁之后我的身体发育的速度比较快，没多久就开始来癸水了。两年后，邻国向大禹国发兵，父皇命我领兵赴边疆打仗。最后仗打赢了，我也受了重伤。在我昏迷的时候，军医给我检查身体上的伤时，发现我□□出血，然后他将我的裤子脱了下来，就这样，我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因为我受伤昏迷，当时，主事的将军是我大皇兄的人，所以当军医将我的情况告诉他之后，他就立马八百里加急的将我的情况告知给了大皇兄。大皇兄一直不满我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和我的仇怨也越来越大。
　　等我重伤苏醒，迎接我的不是欢呼，而是囚笼。我被押回了京都，我的秘密也彻底的曝光了。因为战功显著，再加上父皇的宠爱和母后的求情，最终只是罢了我的太子之位收回了我的兵权。为了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为大禹王朝的出生入死，父皇力排众议赐了我一个女王爵之位封号芙蓉王，那年我虚岁十八岁。”
　　“哎你说，我为什么会对一个连续的梦记得这么清楚啊？”金熙不解的看着司马清野问道。
　　司马清野沉吟了片刻后看着金熙道：“可能因为你比较变态吧······”
　　金熙失笑道：“没准还真是。”
　　“接着讲。”司马清野对金熙的这个故事还挺上心的。
　　金熙接着道：“成为芙蓉王之后，我被迫开始穿女装，成为了女子。母后也因为事情败露后被父皇禁足宫中，虽住在皇后住的宫殿，但是却如同冷宫一般。
　　之后父皇立了大皇兄为太子，当上太子后，大皇兄就处处针对我。他本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得了势之后就对我更加肆无忌惮了。为了让大皇兄对我放松警惕，我开始在府中养男宠，每天花天酒地，与男宠们嬉戏玩闹。
　　本来是假戏的，最后却真做了。尝到甜头之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开始荒淫无道，到处搜罗相貌好又有才华的优秀男子。上到官宦子弟，下到伶人小倌我都玩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被大皇兄下了一种能让人性淫的药，还以为我是因为被压抑太久了或者是我骨子里就多情而好色才突然那样。
　　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上官和硕。我对他一见倾心，想方设法的追求他，但是他却对我避之不及。那时候我已经是名声狼藉的颓废王爷，他对我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致。为了他，我遣散了我府里的男宠，只留下了两位对我死心塌地之人帮我管理王府。
　　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正眼看我，后来我失去了耐心，直接用武力将人抓到了府里，然后用男人的器官强占了他的身体。为了防止他逃跑，我封住了他的内力，给他下了一种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药。为了哄他高兴，我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让他成为了我的王妃。
　　与他成亲后我就开始收心了，没有沾花惹草也没有搜罗美男了，一颗心全部都放在了他身上。奈何我的痴心并没有换来他的爱，他对我除了冷漠就只剩下恨了，每天和他睡在一个被窝我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冷意。因为长时间给他喂那种药，让他的身体受损了，大病了一场，之后我就再没有给他喂药了，也没有继续封他的内力。
　　他病好之后见我不再困着他了就想要逃跑，在他逃离两次都被我抓回来之后，我威胁他，如果在逃我就对他的家人下手，我甚至将他唯一的弟弟纳入了府中做我的侧妃，就是为了威他。后来他妥协了，没有再逃了。我以为他不逃了，我就能用我的赤诚感动他，让他接受我。结果这都是我的痴心妄想，他对我从来就只有厌恶。”
　　人心都是会疲惫的，我也不例外，对他也逐渐失去了那种热情。心里虽然依旧爱着他，但是却不想再强求什么了，只要能看着他就够了。
　　成亲三年后，边关再次告急，大皇兄自告奋勇带兵前去边关应战，结果被敌人斩杀于马下。眼见敌人就要突破边关了，我自愿请战前去边关，父皇见确实没有可用之人了，就同意了我的请求。离别前夜，我将上官和硕叫到房中告诉他我要去边关打仗，跟他讲，如果我回不来他可以自行离去。那晚我给他下了媚药，想要和他最后温存一晚，结果却被盛怒的他给上了，那还是我第一是作为女人被上。结果出征当天我是坐马车离开的。”
　　“你知道吗，我之前做梦时都疼醒了。”金熙道。
　　司马清野表情寡淡的看着金熙反问道：“比今天还疼？”
　　金熙一噎：“······差不多。”
　　“继续。”司马清野催促道。
　　金熙眼神怪异的看了司马清野一眼问道：“你怎么对我的梦这么感兴趣？”
　　司马清野眼神忽闪了一下然后定睛看着金熙：“我怕你哪天被梦境憋死。”
　　“······好吧。”金熙再次被噎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上了战场后我就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战神，摒去一切杂念，一心钻研战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发觉，后来因为食量变大了，人也嗜睡了我才感觉到不对劲，后来的孕吐反应也证实了我的猜想。我想留住这个孩子但是却天不遂人愿，因为战事紧张，巨大的压力让我心力交瘁，最终还是流产了。
　　流产之后我还没来得及修养就上战场了。失去孩子的痛让我对那些侵略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恨意，我像个修罗一样，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一直将敌人追杀到他们的国土边界才罢休。最后仗打赢了，但我也伤了本源，回京的路上我一直病着。我流产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伺候我的侍卫和军医知道，我让他们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说。”
　　讲到这里，金熙忽然流泪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哭了······”司马清野看着流泪的金熙道。
　　“咦，我怎么会哭呢？”金熙赶紧将眼泪擦干，然后接着讲道，“回到京都后，父皇对我大大的赏赐了一番，然后又将我的兵权收了回去。我也不介意，毕竟我对皇位也不感兴趣，也不想陷入皇位之争当中。我在家休养了大半年身体才恢复过来。身体虽然恢复了健康，但是体质却差了好多。
　　上官和硕没有因为我病着就对我和颜悦色，更没有关心过我的身体，倒是他的弟弟上官和风对我关怀备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我也渐渐关注起他来。可能是心境变了，我对上官和硕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渴望了，渐渐开始关心起府里那些真心待我之人。
　　也许是因为我打了胜仗，百姓们对我的态度没有像之前那么避之不及了，就连戏楼里都开始写我的本子了。有的把我写成风流倜傥的王爷，有的把我写成嗜血修罗，反正就是大家逐渐的开始接受我了，对我不那么抗拒了。
　　因为几位皇弟不成器，父皇不放心把皇位交给他们，但是我又是这样一个身体，然后他就想到将来把皇位传位给孙子。于是他就催我要孩子，他说他只放心把大禹的江山交给我来守护，如果我的孩子继承了皇位的话，那么我就要肩负起责任，替我的儿子守江山。
　　为了要孩子，父皇让宫里最好的御医给我调养身体。其实，早在我流产的时候军医就告诉我，双性人不宜受孕，因为对身体伤害太大了，而且生产相当危险，让我以后不要再冒险了。这些情况我没有跟任何人讲，也让军医烂在了肚子里。
　　父皇急着让我生孩子，我是有苦说不出。为了一直疼爱我的父皇我还是打算铤而走险了，不知道是家里的那几位男侧妃不给力还是因为上次流产导致我无法再怀上孩子，半年了我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对我怀孕之事也越来越急，说如果我再怀不上孩子就让我娶女妃，让她们给我生孩子。
　　我生来就不太喜欢太柔弱的东西，对于那些一碰就碎的东西我向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所以我也不喜欢女人，哪怕是我作为男人的时候我的都不喜欢女人，所以我拒绝了。为了不娶女妃，我让家里的几位男侧妃加把劲，争取让我怀上孩子。他们也怕我娶女妃进府，所以他们几个十分卖力，几个人轮流伺候我，以至于我的身体都有些扛不住了。
　　上官和硕一直冷眼旁观，自我打完仗回京后我就不曾约束过他，对他算是放任自流。我本以为他会选择离开，但是却没有。他虽然从不主动跟我讲话，也不曾关心过我，但是他却把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没让我操过心。他虽是男妃，但是却不比那些女人做的差，府里的下人对他也是相当尊敬。
　　一天，他喝醉了回来，我把他抱回了房间，给他擦洗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拽倒在床上然后开始撕扯我的衣服。那一晚，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折磨了我一晚上。第二天我就病倒了，他也消失了三天。等他回来的时候我的身体也好了大半。
　　还没等我怀上孩子的消息传出，父皇就不行了。为了保住大禹的江山，他不惜违背祖宗祖训，将皇位传给了我，之后父皇就去世了。还没等我把皇位坐稳，邻国连同另一个小国就来攻打我大禹。为了稳固人心，我决定御驾亲征，那些蛮夷之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侵扰让我失去了耐心，所以我决定全力攻打他们让他们成为大禹的附属国。我下令从全国各地征兵，皇帝御驾亲征让不少人热血沸腾，所以报名参军的人很多。
　　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我就带着百万大军出征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上官和风居然混进了我的禁卫军中，跟着我出征了。我发现他之后就让人送他回去，谁知他死活不肯，还威胁我，要是送他回去他就一头撞死，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一起了。上官和硕知道此事后给我写了信，让我派人把和风送回去，然后我回信告诉他，我会照顾好和风让他放心。和风也写信告诉和硕他不会回去，还说他要跟我在一起。
　　这场仗打了三年，我终于让那两个蛮夷之国臣服在了我的脚下，而我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和风。而我不在的三年，京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上官家上上下下四十八口人都被人杀害了。
　　和硕的才能和手段一点都不比我差，处理国中大事一点都不含糊，也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赏识和支持，以至于遭到了一些人的记恨，再加上父皇将皇位传与我也让不少人心里不舒服，为了报复我和和硕，他们找人屠了上官家满门。上官家被屠之事和硕并没有让人告诉我，和风为了救我而牺牲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不敢告诉他。是我向他承诺会照顾好和风的，可是最后却让和风为救我而死。”
　　其实在我出征之后没多久就发现我怀孕了，是我和和硕的孩子，那时已经有五个月了，因为反应不大，再加上那时我比较消瘦，没怎么显怀所以没有发觉。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很小心，和风比我更小心，生怕我磕着碰着。为了不让我劳累，他暂代了我的军务，只是让我偶尔从旁指导一下。
　　和风很聪明，头脑很好，而且从小熟读兵书，军务方面上手很快。除了和风，还有两个年轻的将军也不遗余力的帮我。有了他们的帮忙，我就清闲了许多。就这样，我安然的渡过了九个月，直到我生产的那天，敌军派出了他们国家的顶级杀手刺杀我。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我根本无法躲过杀手的刺杀，是睡在我身旁照顾我的和风替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外面守卫的士兵听到帐内的动静后就冲了进来，杀手一招失手就撤离了。
　　失去和风的痛苦冲淡了我对儿子出生的喜悦，我甚至有些恨这个孩子，我把和风的死迁怒到了他身上。修养几天后我就把孩子扔给了军医，然后就上战场了。
　　在边关的三年里，我没有主动给和硕写过一封信，没有告诉他我和他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我不敢面对他。直到我打了胜仗，不得不回京。
　　回宫后，我见到了和硕，他比之前更加冰冷了，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连恨意都没有了。我告诉他和风牺牲了，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我知道和硕恨我，但是他疼爱和风，和风的孩子他应该会全心全意爱护的。
　　因为生了孩子，又在战场上奋战了三年，身体基本掏空了，头发也在快速变白，动不动就呕血。太医告诉我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也就是说，我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我没有将我时日无多这件事告诉后宫里的几位，依旧强撑着身体每天去看他们。为了给外人一种皇帝和皇后和睦的假象，我要求和硕每天给我送药汤，偶尔在大臣们面前秀一下恩爱。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时不时的就要卧床休养，因为无法上朝就让和硕代我处理朝政。
　　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那时候我已经完全卧床了。我靠坐在床头看着和硕给我送的那碗汤药，告诉他，我知道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然后当着他的面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我知道喝完这碗汤药，我的大限就该到了。他只是稍微震惊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语气冷漠的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我知道他恨我，所以我故意给他制造了给我下毒的机会，只希望我的死能让消除心中的仇恨。
　　当天晚上我就不行了，吐血不止。安排好身后事后，我将和硕留了下来，让他送我最后一程。弥留之际，我告诉他，我不欠他了，活着的人我谁都不欠了，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焕儿，他冷漠的看着我说：‘焕儿有我这个父后就够了’听完这句话我就咽气了。
　　讲到后面的时候金熙的像是被梦中的赫连云熙附体了一般，眼前的司马清野在他眼中变成了上官和硕。
　　“和硕，若来世孤为女子，你爱我可好？”金熙神色凄然中带着留恋看着“上官和硕”道。
　　司马清野瞳孔猛地扩张了一下。
　　金熙说完那句话后就睡着了。
　　良久司马清野才回了一声：“好。”
　　司马清野后半夜一直坐在金熙身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