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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陆平是被殿外嘈杂的声音惊醒的,外面是不知名人的惊呼声、跑动声,还有重物被推在地的声音。

      刚睁开眼,陆平还有些茫然,不过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的思绪缓缓回笼,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宫里这样混乱,想来是魏熵阳的人打来了吧。

      只不过这时间比陆平预计的早了些。

      把手舒进枕头底下,拿出燕玄剑放在腰侧,陆平穿好衣裳,就要走出卧房,脚步刚有一半踏出门槛,就见燕玄慌乱的跑进了卧房内。

      “别急,出什么事了。”看着燕玄慌乱的样子,陆平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温和,像是春风拂面。

      而看到陆平如今的样子,燕玄也知道陆平已经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他的平静似乎会传播,燕玄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调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平复才严肃的开口。

      “昨日王说让我去遣散宫人,只是宫里宫婢众多,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分发银钱记录名册,一个晚上也才遣送了两个宫殿,我本想着今早再派遣完毕,可是天刚亮京都城楼外湘国军队就到了,城门守卫拼死抵抗,但是消息已经传入了宫内,宫人们便乱了起来。”

      听着燕玄的话陆平点了点头,“兵临城下他们会慌乱也是应当的,就不要苛责太多,宫里面的侍卫还有多少?”

      “王?”燕玄一愣,不知道陆平问侍卫是什么意思。

      “有人还在为琅迹国战斗,我说了要同琅迹同生共死,你想让我苟且偷生吗?”陆平说着,抬眸看向燕玄。

      燕玄觉得自己的想法被陆平看透了,他慌乱地跑过来就是想趁乱把陆平送出宫,到一个安全地方,琅迹国如今无力回天,若是再把陆平搭上,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

      对于琅迹国燕玄从来没有过多的感情,只因为这是陆平的国家,他所在意的从来都只有陆平一个人的安危罢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燕玄的神色变化已经说明陆平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知道燕玄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为了自己,可是陆平还是不免轻笑出声,他摇摇头,“若是我想苟且偷生,当初魏熵阳来的那日我便会和他达成协议,又何苦挨到如今。”

      “王......”燕玄的声音很低,就是因为太过于了解陆平,他所做出的决定才会让燕玄一直无法接受,他也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会为了所谓的责任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陆平接着问道。

      如今燕玄没有丝毫犹豫,“王在哪里,燕玄就在哪里。”

      “你不怕死?”陆平再问着。

      “愿于吾王同生共死。”燕玄认真的看着陆平眼瞳,声音坚毅如同誓言。

      被燕玄真挚的眸光刺伤了眼睛,陆平侧侧头,弯着唇角,“你看,你愿意随我同生共死,我也愿同琅迹一起存亡,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听到陆平的话,燕玄低声道,他的声音很低陆平没有没有听清楚,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耳廓有些发烫,燕玄狼狈的移开视线,他低咳一声手指屈起蹭蹭鼻尖,“臣去清点宫内的守卫了。”

      “好。”见燕玄这样说,陆平点点头。

      燕玄去清点侍卫,宫里的宫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曾经辉煌的琅迹王宫如今凄惨冷淡,冷眼看着周围暗红的宫墙,陆平抬起手按住了自己腰间的燕玄剑。

      今日之后,不论结果如何,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燕玄再次回来的时候,陆平坐在书桌后面,他已经换下身上的黑色深衣,转而穿上厚重的铠甲,他从未穿过铠甲上过战场,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生硬。

      放下笔把一块淡青色的鹅卵石压在绢布上面,陆平从桌面上拿起一块已经叠好的黄色绢布。

      见燕玄走进来,陆平起身,深色的铠甲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脚步停在燕玄面前,陆平默不作声的拿着黄色绢布,把它掖进了燕玄的手心,“这个你好好拿着。”

      “这是......”不知道陆平突然递过来的是什么,燕玄打开绢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址,紧接着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张地图。

      这是陆平的陵墓。

      琅迹国的每一任君王,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址建造陵墓,陆平对于陵墓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求隐蔽,他在位三年陵墓已是早早建好,如今他把地址和地图都交给了燕玄,这个人是真的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心头猛地一刺,燕玄是剑灵平日并不会生病,可是如今他却有了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而往日惯是听话的燕玄,如今把绢布塞回了陆平手中,“这种机密要件,还是王自己收着为好。”

      知道燕玄为什么会拒绝,陆平垂下眼睛笑了笑,他抬起燕玄的手,再次把绢布放在手心,没等燕玄拒绝就道:“不管今日结果是什么,我都应该把这个交给你了,毕竟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他是琅迹的王,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也只有陆平和燕玄知道,王的孤独。

      不敢亲近旁人,旁人也不敢随意靠近,信任在一次次试探中消磨,若是身边有旁人陆平甚至无法安寝,唯有燕玄他的剑灵,陆平可以毫无芥蒂的信任。

      可悲却又是最安全的。

      手里面的绢布重若千斤,可是陆平把话说到那种地步,燕玄也不可能再拒绝,把黄色绢布紧紧捏在掌心,燕玄认真地道:“王,我一定会保管好它。”

      “嗯。”陆平弯弯眉眼,“人已经清点好了吧,去城门。”

      宫里可用的侍卫已经不多,燕玄遣送宫人的时候还有一部分拿了钱尽早逃离,如今站在陆平面前也不过八十个人,这八十个人也都换上了厚厚的铠甲,他们神色坚毅,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怯懦,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

      腰间有一柄长剑,腰带里面还别着燕玄剑,陆平翻身跨上战马,抽出长剑遥指上空,“出发!”

      原本繁华的长街已经破败不堪,门可罗雀的商铺门口,木桌木凳毫无章法的倒在一侧,居民的房间也再不会有炊烟滚出,一副凄凉模样。

      城门还未失守,守卫站在城楼上,脸上带着血,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时间处理,顽力抵抗着敌人,如今陆平也没有时间登上城楼给士兵鼓舞士气,只能驾马到城门让守门的侍卫打开城门,他带着人冲了出去。

      湘国士兵三万余人,陆平带着八十个守卫,人数差异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他还有臣民愿意与他同生共死,陆平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与眼前的湘国士兵对峙,身后城楼上的守卫看到陆平的背影,他们的眼睛一亮,“是大王!是大王!他没有放弃我们!”琅迹国的士兵纷纷欢呼,原本已经认命的守卫们心里再次燃起火光,实力悬殊又如何?他们还能再战!

      湘国军队的将军是一个粗野的男人,络腮胡子挡住了他的表情,轻蔑地看着陆平身后的八十个侍卫,湘国将军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冥顽不灵,琅迹王我若是你早早投降认输,别带着这些小屁孩送死了,为了你的脸面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你又何必?”

      “如今是谁在挣一分脸面?”陆平冷笑反问,“将军说话好生不讲理,倒像是我琅迹国率先兴兵打仗的。”

      “湘国是被谁灭了国?琅迹王新王即位,前人做的无耻事就可以不认了?!”湘国将军瞪起眼睛,胯|下的马也发出鼻息。

      “新仇旧怨堆在一起,反正无人无辜。”湘国将军话音刚落,魏熵阳慢悠悠的骑着马从湘国士兵中走出来,他的身后有一辆木推车,随着那车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陆平原本还看不清那木推车里有什么,直到魏熵阳走到人前,他似乎想让陆平看的更清楚,甚至引着自己的马往一旁退了退,陆平彻底看清了车里面的东西。

      木推车里从上到下都是尸体,尸体上面的伤痕不多,一刀毙命,那些尸体上面还有穿着琅迹国宫人衣裳的,这些都是琅迹国的臣民。

      陆平出来的时候没有在城里面看到百姓,他原本以为都逃了,却没有想到......人竟然被魏熵阳杀了。

      手紧捏住马缰,陆平眼里面满是恨意,“魏!熵!阳!”

      “王别生气,我说过一个都不会放过。”魏熵阳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况且,您这个王还在拼死抵抗,做臣民的却苟且偷生,这怎么能行?臣不过是帮您清理门户——”

      魏熵阳话未说完,他身形一闪一道箭簇顺着侧脸划过,留下一条血痕,陆平身后燕玄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没有动。

      “看来王是不打算听臣的话了。”魏熵阳有些失望地说,他语气失望但是神色却是带着兴味和势在必得,抬起手向前一挥,“杀了吧。”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湘国将军战意盎然,挥舞着兵器,喉间大喝一声驾马往前冲去。

      三万士兵汹涌而来,魏熵阳坐在马上在原地一动不动,亲眼看着湘国士兵轻而易举的吞噬了陆平和他带来的八百侍卫。

      脸上的笑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消散过,鼻息间是血腥味,耳边是战鼓与嘶吼声,魏熵阳惬意的伸开手臂,紧接着双手结印,那些在木板车里面的尸体像是被许多线牵引着,一个接一个的回到了京都城里。

      与此同时,银色的线终于笼罩了整座京都,城楼至上原本抵抗的士兵,心脏被银线刺穿,尝到了鲜血的味道银线突然活过来一般,它们猛地收紧,士兵们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没有了气息。

      陆平手里面拿着长剑,左劈右砍他的手臂已经无力,脸上身上满是血迹,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的敌人却还是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喉间干涩得要命,陆平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满是血色,可是他的耳间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魏熵阳的阵成了。

      有一瞬间失神,陆平差点被一个士兵看到,所幸身边有燕玄,燕玄一刀砍死士兵,同时伸手用力拉了一下陆平,“王!”

      陆平猛然回过神来,反手一剑撂倒湘国士兵,他的身旁是成堆的尸体,他的身边也除了燕玄再无其他人了。

      魏熵阳依旧坐在高马之上,像是在看什么表演出来的画本戏一般,琅迹国除了陆平、燕玄再无其他人,湘国的三万士兵也损失惨重,八十余人竟然杀掉了湘国的九千士兵,不过从中有燕玄和陆平,这个数字也不算多么怪异。

      看着杀红眼睛的陆平,魏熵阳抬起手来,他还有礼物没有送给陆平。

      湘国士兵停下不再进攻,他们后退几步和陆平保持着距离,同时却又是不容突破的壁垒。

      陆平燕玄与湘国士兵泾渭分明,他看着魏熵阳驾马过来,手遥指着身后,“吾王,阵法开启不容阻止,好好和您的臣民道别吧。”

      “是吗?”陆平抬起眼睛,他没有回头看,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嗤笑看着魏熵阳,陆平双手迅速结印,“大巫,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的谋划天衣无缝,却败在了自己的自负上。”

      陆平的话让魏熵阳的心头涌出一抹不安,脚下的土地突然松动起来,紧接着是直直的下坠感,魏熵阳反应很快翻身下马,他想从袖口拿出符咒悬浮在上空中,陆平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抽走魏熵阳的所有符咒,同时燕玄束缚住魏熵阳将人带到了陆平身边。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绳子,燕玄快速的用绳子捆缚住了魏熵阳的双手。

      大巫再厉害,没有了符咒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凡人。

      “你应当早早杀了我的。”陆平看着魏熵阳,紧接着手猛然下压,湘国士兵无处可逃,他们脚下的土地变为深坑,两万余士兵瞬间坠入地底跌得粉身碎骨。

      “什么时候......”魏熵阳抬起头来,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明明必赢的局面竟然在顷刻间翻转?

      陆平用的地陷术不仅需要布局还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而陆平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在你从马上看戏的时候开始。”陆平弯下腰回视着魏熵阳,“早在见你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陆平话未说完,喉间发出轻咳,伴随着咳嗽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整个人差点站不稳。

      用着手中长剑抵住地面,陆平身体摇了摇堪堪站稳。

      “王。”燕玄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陆平,却因为自己手里的魏熵阳而伸不出手去。

      “坑杀两万人,如今的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魏熵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大阵已经开始,你要怎么救人?你最终当不成所谓的英雄。”

      “住嘴!”燕玄一个巴掌打在魏熵阳侧脸,魏熵阳的嘴角溢出鲜血,人却更加癫狂的笑了出来。

      “陆平,琅迹国的人没全死光,如今你就看着那些人为我陪葬吧——”魏熵阳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而听到魏熵阳的话,陆平才发觉有哪里不对,湘国士兵推来的木板车明显装不下所有的京都人,身后的城墙里面,先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恸哭。

      “有那么多人为我陪葬,我就是死——!”魏熵阳话未说完,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瞳孔瞬间涣散,接着人无力的向下软去。

      陆平毫不留情的用长剑刺穿他的胸膛,陆平面无表情,缓慢的抽出剑刃,“琅迹臣民不会为任何人陪葬,你更不配。”

      魏熵阳再没了气息,燕玄也可以松开手,把人丢进地缝,他上前一步撑住了摇摇欲坠的陆平,“王......”

      燕玄的手刚碰到陆平的肩,他的手里就被陆平递入了一把短匕,是燕玄剑。

      燕玄剑已经出鞘,剑刃带着冷芒,燕玄的手被陆平握着,剑尖直直对着陆平的心脏。

      “王!”神色猛地一变,燕玄收回手,没有让燕玄剑伤害到陆平。

      “剑灵随着剑生灭,只要燕玄剑不被毁你就不会有事,所以剑主的死活你可以放心。”陆平轻声道。

      “王,为何?湘国军队已经覆灭,魏熵阳也死了,您现在为何?”燕玄紧捏着陆平的肩膀,“就算那些百姓没救了,您难道还要送上自己的命?”太不值得了。后面的话燕玄没有说出来,但是眼底神色把他的内心显示的一干二净。

      陆平闭了闭眼睛,之前耗费的心力太多,如今说话都没有了力气,“谁同你说他们没有救了?你回头看看。”

      听到陆平的话,燕玄回头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银线之中,突然有了点滴苍翠,那些翠绿和银线缠绕交织,不多时两种颜色就融为一体。

      “王......”苍翠色?燕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陆平这么说就证明这些和银线交织的苍翠与他有关。

      知道魏熵阳要献祭琅迹国百姓之后,陆平一直在找解决之法,可是魏熵阳阵法的自保性太完美无缺,陆平跟本没有办法从中拆解破除,某天夜里他想到了既然没有办法破坏那不如就把阵法改造了。

      魏熵阳要琅迹国百姓的性命,他们是陆平的臣子,陆平不会看着他们送死,索性不如用陆平一个人的性命,换取琅迹百姓的性命。

      阵法启动无法停止,但只要陆平活祭自己,其他人就会安然无事。

      但是活祭者不能自戕,陆平只能拜托燕玄了。

      陆平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燕玄太过于残忍,但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把燕玄剑往燕玄手里递了递,陆平低声道:“燕玄,拜托了。我死之后,你去找一个更好地剑主吧。”

      “王如今说话怎么可以这般残忍?”燕玄低垂下头,额头紧紧地抵在陆平的颈窝,微凉湿润的触感,顺着陆平的皮肤滑下。

      手掌抚上燕玄的头,陆平启声却是残忍的催促,“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燕玄的身体一僵,他抬起头来,双唇凑到陆平的耳边,喉间昵语一般轻喊,“王。”而随着这样的一句话落下,燕玄抬手缓慢的把剑刺入了陆平的心脏。

      冰冷的刀刃切开肌肤,那是刺骨的疼痛,陆平咬着牙关额角发出汗水,他不能呼吸了,面上却强忍着没有露出痛苦神色,而是唇边带着笑意,手指下滑抚摸着燕玄的侧脸,陆平眉梢带笑,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从活到死左不过几息时间,一口气息断绝,陆平放在燕玄脸颊的手猛地下滑,他的双腿没了力气,身体丧失温度,一寸一寸变得僵硬。

      燕玄身后银线和苍翠交织的屏障瞬间破碎,这个人却没有了回头看一眼的欲望,他的眼神空洞,眸底是一片黑,只抱着怀里没有生气的人,燕玄张了张唇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王。

      琅迹国的百姓得救了,他的王却再也不会醒来了,不在了。

      *

      猛然从回忆中醒过来,耳边依旧是恶鬼的哭嚎声,陆长生咳出一口鲜血,身后陆平发凉得手掌抵在他的后背。

      “我......”恍然回想起的记忆里面都是剑灵燕玄,加上往昔陆长生让燕玄杀掉自己,死在他怀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时之间陆长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平。

      只是没有想到两千年前的他和两千年后的他,都对陆平说过同样的话,“重新找个剑主”......如今看着陆平的样子便知道他没去找新剑主,而是等了陆长生两千年,真是......太傻了。

      陆平在陆长生身后,他看不到陆长生的神色变化,只能感觉到面前人的身体倏地僵硬了一下,只以为陆长生灵力消耗过快,陆平皱着眉头更快的给陆长生传输灵力。

      从超度第一只恶鬼开始,陆长生就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如今骤然醒来,恶鬼所剩不多,但是随着超度陆长生眼前的回忆还在继续。

      他看着燕玄抱着陆平的尸体来到陵墓,看着燕玄把他放在棺椁里,燕玄剑作为陪葬被放在陆平手心,而后燕玄封好陵墓做好障眼法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给了陆平安宁。

      而后燕玄合上棺椁,躺在了陆平的棺椁旁边,闭上眼睛。

      燕玄,为陆平陪葬。

      眼圈倏地红了,陆长生心尖涩的要命,最后一只厉鬼被超度干净,阵法不再涡旋,陆长生的眼角一滴泪划过,随着阵法消失泪水跌落在地,摔碎成水渍。

      魏熵阳同博物馆的阵法一体,阵法的力量来源是那些恶灵的怨气,从陆长生开始超度时,魏熵阳就落入了下风,魏熵阳不是没有想过阻止,但是陆平保护的太好了,他只能看着恶灵一只只消失,力量慢慢的消耗殆尽。

      最后魏熵阳苍白着脸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陆长生灵力耗费太多,他被陆平扶着站起来,停在魏熵阳面前,之前想不起来的事情统统回归脑海,陆长生之前错过的场景也展现出来,与其说那是他的回忆,倒不如说是陆长生看到了他和魏熵阳的记忆。

      只是没有想到,魏熵阳既然也是父王的还是,还是父王玷污大巫剑灵的产物。

      “巫蛊人,承天命;诛父兄,自为王;鬼相噬,鬼相吞;巫蛊者,天谴惩”。脑海中突然响起这个的签文,陆长生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他的眼睛猛然睁大。

      “巫蛊人,承天命;诛父兄,自为王;鬼相噬,鬼相吞;巫蛊者,天谴惩。”念出签文,陆平问向魏熵阳,“这句签文你可还记得?”

      “呵。”魏熵阳冷笑出声,“怎么会忘,这说的可是王你的一生。”

      “我的一生。”陆长生的眼睛变得复杂,“为什么你和大巫都认为这个人是我?魏熵阳,你可曾意识到过,你也是父王的孩子啊。”

      魏熵阳的眼睛猛然一缩,紧接着他大笑出声,“竟是如此吗?在迷障之中,我竟从来没有看清过前路?但是陆平,你别忘了是我留你一命。”

      “你杀了那么多人,留我一命是让我感激你吗?!”陆长生厉声道,他皱着眉头看着魏熵阳,“天谴惩,魏熵阳你就算谋划的再好,如今天不让你成事你能又如何?从我看到过去之时,你的报应就已经来了吧?”

      “那又如何?我不后悔,陆平我至今不后悔毁掉琅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百姓是无辜的!”

      “怪就怪他们投身琅迹,成王败寇,两千年前我认了,如今我自是也认。”魏熵阳低下了头。

      “你!”陆长生看着魏熵阳的样子,咬着牙关。

      说着认命的话,魏熵阳眼中却没有丝毫自责,他不认错也不后悔。

      陆长生不知道是该说他这种品行是好还是不好,他只知道自己在为大巫不平,大巫对待曾经的六违那样好,可是他如今却是这幅模样。

      “长生,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动气了。”陆平伸手握住陆长生的掌心,说着他又抬手用锁链锁住了魏熵阳,让他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到陆平的话,陆长生侧开头想要让自己消气,他缓慢的呼吸着,突然感觉到自己掌心的另一抹温度,不再是冰凉,而是暖融融的,那是陆平的手掌。

      “陆平!”陆长生眼睛一亮,如今也顾不上生气,他握紧陆平的掌心,真的有温度了,而且地面上还有了影子,“你如今是人了?!”

      “可能是功德终于凑够了吧。”陆平低笑一声,他拉着陆长生的手,带着人离开了博物馆。

      天色慢慢变深,乌云堆积在一起,空中不时有闪电出现。同时城市气象局发布了雷电预警。

      凌晨,空中五道惊雷打下,而后是倾盆大雨,城郊废弃的博物馆里,地面上被锁链锁住的魏熵阳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灰。

      A市.堪舆店

      花园,陆长生拿着花洒给院子里面的花卉浇水,他时不时浇水时不时侧头看着坐在圆石桌上的陆平,弯唇露出讨好的笑容,陆长生歪着头,“陆平,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这里有厨房,我今天早晨买了菜,你来做吧。”陆平抬眼回道。

      “我做饭?”陆长生一惊,“你这是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

      “古人诗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怎么到了我这里......”陆平低垂下眼睛,抿抿唇一副伤心模样,“是了,王两千年前都能轻易丢下我,更何况如今?万事都听王的吧。”陆平话音落下,还伴随着淡淡的叹息。

      “唉,你——”陆长生听不得陆平这样说话,他放下手里的花洒,人凑到陆平面前,鼻尖相碰,“现在你可是有我的把柄了!我去做饭还不行?”

      说着瞪了陆平一眼,陆长生往厨房走去。

      看着陆长生的背影,陆平撑着脸低笑出声,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他的王愿意为他改变,眼睛里面都是他就好了。

      陆平原本打算起身去厨房,和陆长生一起做饭,只是陆平刚起身就听到门口处的风铃响起。

      年轻的男人不确定地走进堪舆店大门,他紧捏着手里的玉佩,A市陆大师很有名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走进门内,门口的风铃响起,大厅空无一人,男人想着这里没有人,他要不要等一下再来,就见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可是陆大师?”男人轻声问道。

      “我不是。”陆平摇摇头,眼神却停在了男人手里的玉佩上,阴气很重,猜到男人来是干什么的,陆平接着道,“陆大师在厨房做饭。”

      “厨房做饭?”男人一愣,陆大师还会做饭这种凡间俗事吗?

      “别急,一会陆大师就出来。”陆平笑了笑,想来今晚他是吃不上长生做的饭了。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终于完结了!番外不定期更新。还记得宋代仿琅迹燕玄剑吗,要说那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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