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似剪刀》璃卿

11、双生叶·中

　　恶意往往会在最初粉饰成美好的模样，我们将其称之为，伪善。

　　如果说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是这漫长岁月中不可遗忘的转折点，那么对于叶秋来说，他这辈子的转折几乎都集中在了高中这三年，频繁到他像是波涛汹涌中被冲得晕头转向还翻了几次身的船。
　　高一下学期，叶秋开始了一个人上学下课的日子，并且要适应这样的生活，在之后的许多年里。
　　高二叶旻终于复员回家，他们也从军区大院里搬了出来。叶秋犹豫过，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一年没有联系的哥哥。
　　或许哪天他就心血来潮想回家了，总不能让他找不到地方。
　　不得不说叶秋比起他哥还是善良许多的，但也正是这份善良坑了他一次。
　　高二的那个暑假叶秋忙于物理竞赛，比起上课并不轻松多少。叶修就是在这个点上取走了他的身份证。
　　真是好尴尬的一个时机。
　　他不敢让叶旻知道，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本以为至少会迎来一顿训斥，但叶旻只问了句补办来得及吗，就没有下文了。
　　对父亲反应的意外抵过了对叶修再次不告而别的恼怒，叶秋想，或许从这一年，叶旻才开始学会做一个父亲，而他，也是从这一年，才开始学会做父亲的儿子。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当时觉得很寻常的事。
　　搬家后叶旻曾经的下属来贺乔迁之喜，其中有个文质彬彬、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叫“何书志”，是叶旻多年的老朋友，叶秋对他也有点印象。
　　何书志来的那天，叶秋刚好也在家，既然遇上了，难免要被品头论足一番。面对似真似假的夸赞，叶秋一时还是习惯不了。而何书志念叨着“后生可畏”时看他的眼神，莫名让他有了几分反感。良好的教养让叶秋不敢将这份心思显露半分，甚至觉得羞愧。
　　那时候的叶秋不懂世界上真的存在第六感这种东西，更不相信自己在这种知觉上还有点不大不小的天赋。他还在为了对一位气场不和的长辈生出的不喜而责备自己。
　　所以说，修养太高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沉涵从前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就会开始相信曾经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的东西。
　　叶秋高三毕业后顺利拿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书。不放心儿子远渡重洋的沉涵恰好同小姐妹参观了一座据说很灵验的佛寺，并从老方丈那儿求回一串开过光的黄花梨佛珠。
　　老方丈信誓旦旦地告诉沉涵，只要她儿子一直戴着这串佛珠，便可保他一辈子安然无忧。
　　不管叶秋信没信，反正他妈是信了。所以在沉涵勒令下，叶秋带着这一串珠子和一个行李箱，来到地球的另一端，开启了他新的人生。
　　身在异国他乡总会让人或多或少地产生孤独感。在这种孤独感的驱使下，有时会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性的决定。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叶秋交了女友，像每一个在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会做的那样，他们约会，吃饭，看电影，偶尔叶秋还会送给对方一些礼物和玫瑰花，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浪漫。还算富裕的叶秋并没有因为结束单身而生活品质下降，在别人眼里，他简直是模范男友的代名词，体贴，温柔，绅士。而女友呢？美丽，善良，共同话题还不少，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或许这就是他未来的人生伴侣了。
　　但他仍会感到落寞。
　　这是很莫名其妙的，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有如此完美的人生，他还有什么资格落寞？
　　叶秋压抑的情绪终于在那个傍晚释放。散步时女友想拉他的手，却被叶秋下意识地推开了，这时他们在一起两个月，到极限的两个月。
　　女友是个好女孩，她没有责怪叶秋，只是说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叶秋无话可说。
　　女孩临走前告诉叶秋，他现在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应该找到一个精神上的另一半。这么浪漫的说法让叶秋这个只在初级阶段的爱情白痴摸不着头脑。事实上在陪女友，现在是前女友，看法国爱情片时，他就对电影里的爱情观表示不敢苟同。
　　有些人可能天生在浪漫上缺根筋。

　　也是在这个时候，何书志找上了他。他向叶秋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为他做事。
　　叶秋当然不会答应，但何书志却有很多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不想这么卑鄙，但你要知道，威胁你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你有很多弱点，就比如你那个刚刚分手的女友，身边这么多的同学故交，还有大洋彼岸……你还有个哥哥吧？我记得他叫叶修……”
　　“你想做什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叶修着实是他的底线，之一。
　　何书志顿了一下：“你看，你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你在乎的，对不对？叶秋，你很聪明，应该明白这场交易是双向的。”
　　叶秋沉默了一阵，问：“为什么是我？你想挑人，单是这个校园里，可以说几乎都够聪明了。”
　　“因为，”何书志牢牢盯着他，“你是京城叶氏的人。你知道的，即便你现在羽翼未丰，但这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身份。”
　　叶秋不语。
　　何书志继续道：“我也算是推你一把，让这个过程更快一些，咱们，互惠互利。说实话，我实在觉得，你母亲把你教得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这个圈子的人。你父亲就好得多，当然我不是说他是个恶人，其实在他那个位置，我相信几乎没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我不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即便没有明确的理想，但这个排除法，叶秋还是能轻易做出的。
　　何书志并不意外：“我知道，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他看了眼腕表，“我也明白，正常来讲这样无理的要求是不会有人答应的。但叶秋，你也没有办法拒绝我，或者说，不可能拒绝我，不是吗？”
　　“但我还是给你考虑的时间。”他掏出一份文件推到叶秋面前。
　　叶秋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别人理所当然的语气。可悲哀的是，这样对他讲话的，通常也都是对的。
　　大三的叶秋办理了休学，坐上波士顿飞往纽约的航班，没有让任何亲友知道。
　　那是他和叶修分开的第五年，距离他们重逢，才过去不到一半的时间。

　　之后的日子对叶秋来说既充实也空虚。每天都有满满的行程，可回想起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做。毫无意义的三年。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他再也没有过那种落寞的感受。
　　变故发生在第四年，那时叶秋已经从普通的情报工作，转到了更核心的部门任职。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良好的待遇，只是他开始执行更困难的任务。
　　那次是在非洲某个局势动荡的地区，意料之中，战争随政变应运而生。
　　叶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死亡。这让他深藏的思念再难抑制。
　　他想叶修。
　　信号断掉的第六天，他才终于可以打通电话。
　　其实他是有点紧张的，跟叶修分开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之前叶修有要求过，但那时他憋着股气，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哥哥见状也没再坚持。叶修实在不是个注重这些的人。
　　但这次他没有让叶秋紧张很久，不一会儿电话就通了。
　　信号没有修复得很好，所以杂音很重。
　　“请问哪位？”叶修并不认识这个号码。
　　叶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吐出两个字：“……是我。”
　　“叶秋？”虽然隔着不甚清晰的电波，叶修依然轻易地认出同胞弟弟的声音，“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我……”叶秋犹豫如何回答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本就不算牢固的房子晃了好几下。天花板上掉下的土灰呛得叶秋无声地咳嗽了两下。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不过倒是成功转移了话题。
　　“学校开庆典，在放礼炮。”叶秋晃了晃震得耳鸣的脑袋，想了个不错的借口。
　　“哦……那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也没什么意思……我无聊嘛，又不让走。”
　　“你这是拿你哥当消遣吗？”
　　“嗯……跟你分享一下，喜悦？”
　　叶修沉默两秒，随即无奈道：“叶秋同学，你是不是兴奋过头忘记了还有时差这种东西的存在？”
　　“对哦……你要睡了？”
　　“准确地说，我本来已经睡了。”
　　“哦哦，那就这样吧，我挂了，不打扰你。”
　　没有等到叶修的回答，通话结束了。手机没电了。
　　因为这个电话，叶秋重新鼓起了勇气。可这个时候的勇气，究竟是福是祸，恐怕没人清楚。
　　但叶秋知道，当他举起枪面对第一个真实的活人时，事情就再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也或许多年前，他决定走上这条路时，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局面。没有退路，也不能回头。
　　那是第四次，他和叶修的过往，一起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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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里为原文内容
【叶秋身份脑洞】
这篇画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文源于作者的脑洞开得过大了，以下是由原文的一些细节脑补出的情节。
//来人却只是随便走了几步，而后很随意地问道//
这个行为发生在老板娘说让叶秋随便坐之后。在肆意开发脑洞后，这个简单的动作有点不那么简单了。结合私设，“走了几步”可以暗含更深层的意味，比如职业病。而后面“很随意地问道”，这里有点存疑，因为按照叶秋的教养，这样对待算是陌生人的陈果多少有点算是不礼貌了，个人私设同样是职业病，秋可能是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那边这位却是被陈果直接砸饮料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容易接住后还在回味//
接下来这个动作，结合后面叶修同样接住了陈果扔的苹果，可以确定这兄弟俩身体素质都不错，反应力也可能是训练出来，当然这里就是自己脑补的了。那“吓了一跳”，既然身手够敏捷，按理讲是不会有太大惊吓的。这里个人加了私设，下一章会详细描写。
//“呃……我……”叶秋努力回忆中。//
这个反应是叶修问叶秋当年要离家出走时的理想。叶秋是一直想拐叶修回家的，所以这段过去他应该是经常能想起来的，再加上叶秋可以说一直没有放弃离家出走的想法，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段记忆都对他是非常重要的。那么疑惑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需要“努力回忆”？
//看上去似乎是很满意很开心的样子，最后居然回头很肯定地说了一句：“真好。”//
这里老板娘有一个解读，当然很可能就是虫爹的想法借老板娘之口说出来。个人在这里脑补过度，叶秋可能经历过更不好的，所以才会说“真好”。这句话看起来也有点感谢老板娘的意思了，毕竟无论如何，她是在叶修比较难的时候帮助了他。
之后是喝酒的剧情。显而易见叶秋是个成功人士，再次按常理讲，应酬多少是会有的，他酒量这么浅，不可能不清楚，并且还可以确定的是，叶秋是不会愿意在人前出糗的。所以在这里同样脑补了私设。
最后就是对机械的精通。
//叶秋接过，横竖打量了一下后//
这样一个简单而迅速的动作后，叶秋就明白了礼花筒的构造，那么他对机械机关这方面算得上是精通了。除了个人爱好的可能，还有就是，职业需要了。或许秋是个工程师？那也说不准，反正虫爹没写，随意脑补吧。
【两颗糖】
还有就是，个人在原著扒出来的两颗糖，跟大家分享一下。
//“你只是说说而已吧！他看着可不像是没出息的人。”陈果说。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叶修说。//
叶修这个人吧，他的性格是很复杂的，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偶尔他会有相当耿直的行为，但个人印象中跟私人感情挂钩的地方，他应该是比较内敛的。还有点傲娇？比如后面还有句“马马虎虎”。所以这句非常直接的“当然只是说说”，一方面可能是他耿直那一面的表现，一方面也是对叶秋的肯定？潜意识里他还是有对叶秋的自豪吧，毕竟是这么好的弟弟。有点词穷了，总之这句话细品还是挺甜的。
//把叶秋收拾妥当，关门退出，叶修看了一眼还在外边站着的陈果，忽然道：“全都上来，下边不留个人，会不会不太好？”
“对哦！”陈果想着这茬，连忙出门跑了下去。
叶修很快也回到一楼//
这段算是重点了，之后叶修是“很快也回到一楼”。那么问题来了，管你有多快，反正是老板娘下楼以后你才下来的。既然已经“把叶秋收拾妥当”，还“关门退出”了，你还留在上面干嘛？回头再看他对陈果说的那句话，怎么有点赶人清场的意思呢……至于这短短的时间叶修可能做什么想什么，只能自行脑补了。
秋弟在原作就是出现了短短的五章，所以信息真的是少得可怜。除了最后叶修那句似真似假的“心都碎了”，上面这个细节是反复看了n遍后，我多少可以感受到叶修对叶秋的感情的地方。也因此写的同人多少想虐一下这个混账哥哥，不过可能用力过猛，秋也一起虐了……
总之，以上纯属个人过度解读，虫爹可能就随便一写，然后我脑洞太大胡说八道，大家就看着乐一乐，不要当真。如有雷同……
算了吧，这么沙雕谁会雷同。